“你把碗洗一下,两个就行,我烧了蒜黄炒鸡蛋和宫保鸡丁。”
梁又钊明显一顿,僵住半天没动,等温善善再转头,见他还站在原地,拿着锅铲在他眼前挥挥:“发什么呆啊。”
他这才回神,听话地乖乖去洗了碗,之后他就一直靠着厨房外的门框等她,几次想帮忙都被温善善拦住了。
不就两道菜,熟了就能盛,需要帮啥。
温善善猜不出梁又钊的想法,转而自己忙活去了。
梁又钊倚门双臂环抱,嘴角挂着掩饰不住的笑,眼尾弯起的弧度都大写着幸福。
这样的场景他在梦中想了无数次,第一次真实遇见还透着不相信的质疑感。
菜烧好,米饭也差不多熟了,装饭后在饭桌坐下。
两人两碗两个菜,梁又钊吃的兴致勃勃,倒是这时,温善善才发现只有两个人的家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一旦不和对方说话,房间就陷入死寂,唯余碗筷的碰撞声。
作者有话要说:大半夜的饿了,真是太罪过了
以后更新都放到零点吧
第75章
温善善低着头快快吃饭,间隙才会抬头用余光偷瞄他。
他吃相很文雅,细长指节握住竹筷子,白净的手背上微透着青筋,他不紧不慢地细嚼慢咽,斯文模样与之前大相径庭。
露出的额头光洁,架在鼻梁上的银丝框眼镜遮住黝黑的瞳眸,他保持一个姿势低头吃着饭。
现在看,曾经的少年好像真的一跃成了大人,西装革履,皮鞋锃亮,总以一副成人的口味安排她的生活。
温善善不知道他中间几年经历了什么,但听二哥说,他曾经跌倒又爬起,个中艰辛除了他自己,可能没人知道了。
发呆的功夫,正巧被梁又钊的目光抓到,他问:“有事?”
温善善直摆手,能有什么事,不过脑海杂七杂八的乱想,然后又继续低头转而不再看他,自然也就没注意到他眼底溢出的浓的化不开的笑意。
饭后,梁又钊就主动端着碗去洗。
晌午过半,高挂的太阳晒得人昏沉,温善善打着哈欠去睡午觉。
等一觉睡醒,已经日头偏西,估摸着起码得三四点了。
下午永远是越睡越沉越困,温善善睡眼惺忪从房里出来,诧异地看到梁又钊拿着报坐在堂屋的红木椅上。
她还以为他下午早早去上班了,今天怎么用空在家?
梁又钊听到她开门的动静声,抬眼先一步出声:“醒了?”
刚睡醒,思绪还有些混沌,温善善讷讷地点头,呆呆地问:“你下午不需要出门吗?”
梁又钊将报纸对折收起,重新带上手边的眼镜,浅浅微笑:“不用,晚上想吃什么吗,在家还是出去?”
他神情比往日更加温柔,认真询问她晚饭吃什么。
温善善看眼后面墙壁摆挂的钟,才两点半,还早,她还不饿呢。
她摇头说了句随便,还是想在家吃,去外面一趟太麻烦了,在家就挺好。
说着,她缓过神,这才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
梁又钊平常带着眼镜,反倒看书认字的时候把眼镜拿下。
温善善不解问:“你近视吗?”
梁又钊起先愣住,没明白她问的意思,而后扶着镜框摘下,笑说:“不,就是习惯了,见人就会带上,时间长了,下意识就会戴上。”
眼镜刚开始的用途是视物,少有人用来装饰,他带的当然也就不是什么假镜框,带点度数的很快便能让人感到头晕眼花。
所以温善善也就直接问出了为什么。
梁又钊拍拍另一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温声说:“没文凭没背景,总是要吃点亏的,人靠衣装总得扮扮,用你哥的话就是,带个眼镜假装读书人。”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把原因带过,戴眼镜就是为了假装知识分子,这样才能让人信他,毕竟再土财主的老大憨也知道读书人懂的多些。
没念过书的穷小子和文质彬彬正经读书人,没人会选前者。
加上他手里有驾驶证,摸爬滚打学会了人情世故,也亏的善善一直教他念书,识文断字方面不至于露了馅。
总归不是以前只会低头修东西的愣头小子了。
说着话,他顺手给她倒杯水,泡了茶叶的茶水清甜甘冽,温善善小口抿着茶,入口回甘,沁人心脾,最能洗刷夏日烦闷。
他有意隐瞒些不光彩的事,温善善也就没多问,心底却隐隐多了些心疼。
记得十年前,他还是个瘦削不会说话的狼崽子,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衣冠楚楚的文化人,待人接物也都温润如玉。
喝着茶,两人一坐就是半天。
梁又钊继续看报,她拿过高中课本继续看,右手托腮,时不时用眼尾偷看他,良久之后才把注意力转到书上。
等暮色昏暗,梁又钊才起身去厨房烧晚饭。
看他离开的背影,温善善恍惚认出当年的模样。
两人单独相处的第一天就这样无声无息过去,临睡前,温善善睁着眼想这些天生出的怪异感到底在哪儿,直到月光透过窗子洒进屋子,她才有了睡意。
彻底进入梦乡前,她脑海里莫名其妙想起件事
今天的月亮是满月。
第二天是新学期报道开学的第一天,温善善有意识地早些醒来,扎起高马尾,换上久违的蓝白校服就出门了。
学校离得不近,走路差不多半个小时,温善善倒也没觉得远,吃了早饭就背上包准备走,偏偏梁又钊要开车送她过去,好说歹说都没改变他的坚持。
最后眼看快迟到了,温善善才坐上车。
梁又钊的车是辆黑色桑塔纳,皮实耐用,是九十年代私家车首选。
两人的分歧到底是小矛盾,车上,梁又钊把话题转到她的学习上,说词和温路大差不差,总之就是不要有压力,一年时间还长。
温善善用应付二哥那招应付梁又钊,到门口就挥别转身进了校园。
大家都知道她聪明成绩好,但没人觉得用功一年就能考上大学。
尤其相互了解了一段时间后的她的新同学们,都讶异于她上高中第一年就选择高三。
温善善的班级多的是第一年落榜的复读生,更甚者复读两三年都有,故而她也不算最大的准考生。
不一样的年代,相同的学习困扰。
重回高中的温善善很快适应了高压快节奏的高三生活,每天早起晚归披星戴月,作为考生家长的梁又钊也尽心尽责,早上做早饭,晚上做宵夜,怕她压力大营养跟不上,不时就炖汤给她。
中间放假,温路和温爸也不时打电话过来。
温善善是温家第一个高中生,第一次了解高三作息的温家都讶异这艰苦的学习模式,电话里,温久山欲言又止,最后只叮嘱她好好学习。
在他眼里,善善能住到梁又钊家,是看在过往这些年养育的交情上,温家待他不薄,加上小闺女对他确实不错,没收养前就经常接济他。
可这天天麻烦人家做饭陪熬夜,实在也说不过去。
温久山只能让温路有空多汇点钱给梁又钊,补偿也好,报酬也罢,总归安心点。
不用温爸说,温路一开始就这样打算的,他和梁又钊交集不深,梁又钊在温家的那几年他不在,感情可就不比温家其他人了。
可每次汇了款,没两天这钱就又回来了。
温路气得联系上梁又钊,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这事也就翻过去了。
当然,这些事情温善善都是不知道。
她也劝过梁又钊好多次,没必要早晚都给她做饭,他本身就忙,又因为她的事忙了二十多天,光是早晚的吃饭时间的相处,温善善就能感觉到他满身的疲惫。
温善善低头喝着汤,余光见他捏着鼻梁强撑睡意。
已经十点半了,温善善放下汤勺催促他去睡。
“我一个人真的可以,吃完我能自己洗碗的,你快睡吧,明天也不用早起,我同桌也可以帮我带饭……”
她不会迟到的,而且路边也有早起卖早饭的,真没必要陪她起早贪黑的。
这话说完,梁又钊一怔,满是困意的眼底一瞬间恢复清明,语气阴侧:“你同桌还是那个男生?”
温善善没察觉不对劲的地方,想也没想就嗯一声。
她进班不算晚,分到北边靠窗的位置,同桌是个个高爱运动的男生,平常除了话多,挺照顾她的。
特别在知道她之前没念过高一高二后,经常主动给她补习,还拿出不少以前上课的笔记和摘抄。
两人关系处得好,温善善也就随口说出了刚才的话。
但就是这句话,屋子骤然安静下来,梁又钊死死盯着温善善,眼底包裹的复杂情绪让她愣住。
温善善试探性小声开口:“我是看你眼底黑眼圈比我还重,不需要这么辛苦的。”
哪想这话音刚落下,梁又钊双臂环抱,神情严肃问:“你和那个男的关系很好?”
饶是温善善,也觉察到了问题所在,他好像不喜欢她同桌,一开始还好,自从他进过一次教室,肉眼可见的对同桌讨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