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儿瞧出她的想法,稍稍凑近,言笑晏晏:“五小姐姿容可是上京难得,想要侍寝自然不难。”
就是便宜那大猪蹄子了,秦艽儿默默感叹。
秦艽儿睫毛极长,靠近时竟然跟个精致的小扇子,周身气度清雅,陆茹初被她这么一靠近,脸上突然一红。
秦艽儿:“?”
陆茹初凶巴巴:“你,你离我远些!”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
秦艽儿无辜地眨眨眼睛,然后果然往后退了几步。
陆茹初见她这么听话,心情莫名好了几分,于是不由得多说了几句话:“你也是来这……”
秦艽儿从善如流:“点平安灯。”
陆茹初瞥了她一眼:“灵源寺佛法深厚,倒是极好的供奉之地。”
秦艽儿颔首:“五小姐的眼光自然不俗。”
陆茹初停下脚步,无声看着她:“……”这人怎么句句动听,跟她以往认知里那个逢人能嚣张怼死人,闻名上京第一才女很有些差距。
陆茹初忍不住道:“听说你近来身体不好,发了一场高热?”莫不是把脑袋给烧坏了。
秦艽儿笑容自然:“多谢五小姐关心,高热早便退了,如今身体已是大好。”
陆茹初再度:“……”
她忍不住正言:“我不是在关心你。”
秦艽儿理解的点点头,只是面上表情俨然不信。
陆茹初心梗:“我真的没有在关心你的意思……”
秦艽儿表情怜惜,缓声道:“五小姐还是如往常一般自谦不问虚名,连关心都如此不愿为外人道,我都懂。”
陆茹初表情僵直,内心疯狂“啊啊啊”,觉得这果然还是那个言辞噎人的秦家艽儿,自己惯常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竟是毫无用处。
陆茹初将掰扯的心思扔到爪哇国,虚弱道:“……这么懂我,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秦艽儿微笑:“不客气。”
陆茹初:好累,为什么我才走了这么几步路,竟然就这么累了。
未免自己真的被气成心梗,进了放置平安灯的屋内,陆茹初果断小步走到另一侧,身体力行试图离这个烦人的女人远些。
秦艽儿表情舒缓,自顾自地上了香,点完灯,然而没了五小姐的娇俏声音,周围却是静的可怕。
秦艽儿转头四处看了看,表情微凝,想起这一路好似竟是没几个人,这便奇怪了。
按理说这么个香火鼎盛的寺庙,外边人流往来,便是这放置平安灯的寺庙也不应当这般少人。
“砰!”
突然耳畔传来一道慌乱小声的颤音。
秦艽儿眉头微皱,那是陆茹初的声音,莫不是出事了?
这般想着,她便大步往那边走了两步,然后只听——
“茹初无状,不知陛下在此,竟是惊扰了您……”
陛下?
秦艽儿脚步一顿。
男人声音低沉微凉:“……无事。”
果然是那大猪蹄子。
秦艽儿眼神平直,只在原地思考了一秒,然后便非常果断地转头——
走了。
呵呵哒,果然是流年不吉,自己竟然还没进宫差点就得同这臭男人见面应酬。
自己可还没到进宫上岗的时间,即便是有了做个好妃子,应付臭男人的准备,但那不也是进宫之后的事嘛。
自己现在……
不约。
秦艽儿神色自然,脚步极快,不过几息之间便出了殿门,末了对门边候着的侍从提醒道。
“佛门清修之地,你们动作且小声些。”
陆茹初的侍从顿了顿,然后应了声“是。”
然后,便见这位上京有名的贵女揣着裙衫,脚步毫不留恋,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从旁边另一个屋子拐出来的孟公公表情迷茫:“?”
莫不是自己猜错了,他们陛下不是对这位贵女有几分心思么。
他方才明明听到声响,可怎的走得这么快?
殿内次屋——
景御帝容貌极盛,表情在这位娇女身上掠过。
他自小由武将名师指导,五感极强,次屋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男人的眉眼微舒。
陆茹初心中慌乱,偷偷瞥了那身材修长,棱角名师镌刻的男人一眼,心中不由有些羞赧。
没想到她同陛下竟然这般有缘分,陆茹初提了提胆子解释道:“听说了空大师这几日出关,臣女便同母亲来寺中捐些香火钱,路上同……”
同什么?
陆茹初险些咬了自己舌头,心中暗骂自己傻,可惜话已出口,本打算想些旁的圆了过去。
景御帝眼神凉凉,被眼前女子打了茬,心道这殿内才这么大,怎么也该进来了。
陆茹初抬眸只敢看了一眼,男人俊容微凛,她莫名有些惊惧,立刻散了旁的心思,实话实说。
“同秦府二小姐路遇,便结伴来了这间平安殿点灯。”
景御帝面上不显,只应了一声:“秦府二小姐?”
陆茹初四目皆空,勉强道:“正是。”
景御帝便没了后文,陆茹初心中惴惴不安,等了许久,这才福至心灵道:“可要唤秦二小姐进来。”
景御帝情绪毫无波动:“不必。”
陆茹初心中一平,但奇异的竟没有多么高兴。
景御帝没说话,娇娇的贵女平日话一箩筐,在陛下面前亦不敢开口,保持身姿优美不敢动。
室内白烟四溢,非常之安静。
过了好一会,陆茹初盯着地板的眼睛酸了,两腿略略发颤,陛下也没有多看两眼的心思。
阖着我摆美抛给瞎子看呢,少女透心凉,发现陛下好似对自己这么个娇小姐,未来的贵嫔竟好似没有丁点兴致。
一定是地点不对!
也是,在佛祖清修之地,又怎么会有旁的心思呢。
陆茹初努力安慰自己,张了张口想告退。
忽然,外面的走过来一个干瘦的男人。
陆茹初小心看了一眼,这是伺候陛下身旁的孟公公。
孟公公凑近陛下身旁,小声的不知说了些什么。
只见,清修之地·没有兴致·男人周身气质一冷,如有实质的凉气甚至让陆五小姐打了个喷嚏。
人走了?
手捧书籍的景御帝眼神扫射过来,凉凉道:“陆小姐怎的还在这?”
陆茹初:“……”
不是,我好歹也算是个小美人,水灵水灵的小美人!
就这么俏生生站在你面前,你不多看我两眼也就罢了,原来是把我当空气?
陆茹初瞬间屏息,很是有些憋屈。
第4章 聪明绝顶?
秦艽儿出了那门,瞬间神清气爽,觉得果然还是人多的地方有安全感。
秦艽儿挥了挥手,心情极好:“走,趁今天天气好,咱们在外面转一转。”等进了宫,她想出来可是都难了。
虔儿几不可见的瞅了一眼乌压压、仍在飘雪的天空,然后毫不犹豫撑起伞应道:“今日天气是极好。”
——小姐说什么都好!
秦艽儿揣着小手,笑容肆意,白色精致的绣伞下,女子笑容灿烂,一路不知引来多少或直接或遮掩的目光。
乾朝民风开放,未婚男女大防并不算重,女子在外亦可不必戴遮容帷帽。
甚至有俊俏的男子受女子喜爱,沿路朝男子的头上扔花的盛景,秦氏大郎未成亲之前就是个典范。
还有无聊闲极的痴女怨男数了被簪花的数目,最后适龄的女子不得不遗憾摇头,男子咬牙切齿。
当年怕是半座上京的花环都尽入其手,堪称一景。
秦艽儿痛快的在外面绕了大半圈,可惜雪落不止,天气越发冷了。
虔儿担忧道:“艽姑娘,雪越发的大了,您身体才渐好,要不咱们还是回屋吧。”
姑娘的脸色冻得越发白晢,然而容色却是在雪中越发凌然。
秦艽儿静静地望着在湖面上大着转儿的雪花,面容沉静下来,慢慢道:“无碍,我们再看看雪景。”
艽姑娘若是有了决定,便是夫人都没有办法的。
虔儿委实挂心自家姑娘的身子,迟疑道:“姑娘,不若我去殿中借个暖捂子?”
秦艽儿凝视着这个自己前世死后魂不得散留世数十年,眼睁睁看着自己衷心的侍女冷静地处理好她的后事,然后……
在众人愕然时刚烈随着去了的女孩,心中轻叹,你瞧,尚有这么多人爱我,我又怎能不好好活着呢。
秦艽儿目光微敛,缓声道:“你去吧,我暂且在这湖边等你,若是没有便算了。”
虔儿浑然不知,轻轻俯身行了个礼,心里暗道自己定得给姑娘找到暖捂子才行。
虔儿肃容对几位侍从道:“你们且保护好艽姑娘,若是姑娘少了半根头发不说夫人,便是大公子也定要你们好看!”
几位侍从心中一凛,沉声应答:“是。”他们都是秦府的家生奴仆,自然知道这位艽姑娘在府中的地位。
小丫头严肃起来还挺厉害,秦艽儿走到湖边小亭坐下,玉色大氅在风中烈烈作响。
雪中不时有人走过,秦艽儿安静坐着,恍然发觉已许久不曾这么安静无物的放空了。
前生今世,加上那飘散出窍的年头,自己似乎已经活得很久了,可仔细想来,除了在秦府时,自己便没有再真正的欢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