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在即,这些日子女儿的风头更愈盛,秦夫人虽不愿自家姑娘去那些个宴会,可宣云郡主却是不同——
其人最是嚣张纨绔。
若是这般拒了对方的邀请,怕是身后的长公主面子不太好看。
秦艽儿闻言却是不慌,轻慢笑道:“那便去呗。”
秦夫人略有些担心。
秦艽儿笑道:“左右只是个郡主,娘亲莫太过担忧。”
左右……
只是个郡主?
秦夫人眼皮跳了跳,觉得自家姑娘不说旁的,这胆识却是极强。
秦艽看着娘亲的神色,心中却是丝毫没有震惊之色。
毕竟自己怎么也是做过好几年赫赫有名的皇贵妃,这点场面,当真算不了什么。
秦夫人好歹是高门主母,自然很有自己的见地,于是索性摆摆手:“你心里有数便好,既如此,那娘亲便给你应了?”
秦艽儿轻笑着点点头,神情如故,好似这事不值一提。
进宫前的日子过得极快,似乎有如时间巨兽,悄无声息地便吞噬了点滴的时间,一晃眼宴会的时日便到了。
宣云郡主虽在上京的名声不是很好,但奈不住她实在有钱啊!
秦艽儿拉开马车的帘子,心中“啧啧”感叹,瞧瞧这高调而不失内涵,贵气而不喧宾夺主的装扮。
果然是上京有名的大户。
秦艽儿一下马车,眼尖的各位夫人眼神炙热,纷纷上前招呼。
——这可是未来的淳妃,此时不多说两句话,添些难得的香火情,更待何时?
于是乎,秦艽儿自下了马车,便觉恍如隔世,有些艰难。
她真的很久……
没有这么长时间保持标准微笑了!
饶是身侧的虔儿,都不由觉得自己姑娘在暴走的边缘来回试探。
只听那一句句……
“艽姑娘真是越发俊俏了……”
——谢谢夸赞,不过我不是现在俊俏,而是一直俊俏。
“果真是人中龙凤,天人之姿。”
——不敢当不敢当,天人这形容一出来,我若是应了,岂不是脸皮太厚,承了你们的心意?
“今日实是有缘,不想宣云郡主竟是能请来艽姑娘。”
——哦吼,这话术很是有些厉害,不仅明里说了宣云郡主不得人心,全以权势压人,还暗道你青枢秦氏艽儿也不过如此,不也在这权势下低头了么。
秦艽儿脚步轻缓,不紧不慢地微笑一一回道。
“多谢几位夫人的夸奖,艽儿实不敢当。”
“天人委实不敢当,我听说文姑娘相貌出众,才华极好,不知将来会便宜了哪家公子。”
“宣云郡主人美心善,思极艽儿在闺中无聊,这才相邀,说来还是艽儿的福气。”
各位夫人心有玲珑,或试探或真诚的话被得体回应,且还不是全然凭面子上不得不的奉承。
于是再是有手段心机的夫人小姐,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秦家艽儿确实让人很生好感。
不料,她们很是叹服的秦艽儿:“……”我太难了,但我真的只想安静会儿。
一直进了宴会正堂,秦艽儿不动声色地把一群人塞了回去,这才好生呼吸了一会新鲜空气。
秦艽儿对侍女叹声道:“虔儿啊,你家姑娘实在太优秀,你瞧瞧,这在众位夫人堆里突出包围圈的可还是第一人。”
虔儿瞅了瞅其他或自愿、或非本愿的被夫人奉承的世家夫人小姐,又看了看心有余悸的自家二姑娘。
虔儿忍笑道:“姑娘自是极优秀的。”这话完全出自真心。
秦艽儿看着侍女一脸本就如此,理应如此的模样,沉默片刻,然后沉沉叹道:“在虔儿心中,你家姑娘怕是连星星都摘得下来。”
虔儿毫不犹豫道:“那是自然。”
秦艽儿:“……”
虔儿缓过神,发现居然自己说出了心声,不由得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
秦艽儿严肃道:“……我觉得自己确实是极优秀的。”不然,怎么就这么白捡了这么个忠心耿耿的小丫头呢。
宴会中心俩人安然自若的微笑说着闲话,看得暗中观察的夫人更是心中点头。
只说这气度,便确实不是一般女子,青枢秦氏真真是养了个好娇儿。
时辰尚早,各位世家小姐身侧皆放着五花八门很是精致的灯笼,只待宴会结束之后再放。
秦艽儿身侧亦是放了一盏绘着花样的小灯,却也异常精致。
宣云郡主相貌凌人,但对她这个秦氏娇女,未来的淳妃亦不敢太过放肆,毕竟身为皇家一员,最知世事变化无常,谁知道,这个淳妃未来只是个淳妃呢。
更何况要知道,站在她身后的,可是青枢秦氏这样的望族。
不过她这般想,却是惊倒了一众人等,要知道,世人多是幸灾乐祸的。
对于这两个上京有名的娇女,他们可是巴不得这俩人闹起来,不用搭个戏台子便能看场好戏。
宣云郡主出身高,对于像自己这般地位相仿的嫡脉贵女更是有份天然是好感。
更何况,虽以前交往不甚密,这女人实在不像那些个不知世事的娇滴滴小姐,于是这份好感便往外扩散了一番。
秦艽儿端着一小杯的酒酿,轻轻嗅了嗅,心中叹道果然是好酒,于是便饮了一口。
味道确实极好。
宣云郡主恰好望见,笑意更深:“不知艽姑娘觉得这酒酿味道如何?”
虽是酒酿,实则度数极低,不然也不会这么随意地摆上宴会。
秦艽儿回味片刻,然后笑道:“尤胜仙人佳酿,就是这度数委实是低了些,倒失了些醇味。”
她自然是会喝酒的,并且还酒量上佳。
宣云郡主闻言心情极好,大手一挥:“难得秦姑娘喜爱,不如多饮几杯。”
秦艽儿微微勾唇,笑道:“那便谢谢郡主了。”
宣云郡主似乎对她好感颇深,端起一杯清酒也一饮而尽,道:“以后便是一家人了,不如我唤你艽儿可好?”这位娇儿可太对她胃口了,不扭捏,爽快!
秦艽儿扬眉笑得真切,亦是举杯:“我的荣幸。”
俩人自觉对方甚合自己口味,越聊越欢,旁若无人。
其他世家夫人:“……”
不是说骄纵对上娇女么,宣云郡主你的骄纵纨绔呢,艽姑娘你的贵女盛气呢。
都特么全撕吧撕吧倒酒里喝了是吧!
然而,无论他们再怎么不得劲,也实在没有扰了这俩位上京风头一时的贵女相谈甚欢。
假山绣屏之外。
一直未曾在宴会上出现的长公主笑容洋溢,对一身玄服的男子笑道:“陛下今日怎的有时间来我这小小的公主府?”
说着,着人先去内厅,将人清开。
男人随意道:“城外的雪情不容小觑,隐隐成患,左右宫中无事,皇姐夫又是此间好手,便过来看看驸马可有良策。”
长公主面上虽没表现出来,但心中却是熨烫不少,这陛下的皇姐夫一词,可不是任谁都能当得的。
绣屏外言笑晏晏,好不愉快。
男人又挑了挑眉,到底是自家人,虽是异母而生的长姊,但说话间也是放松不少,笑道:“不想皇姐这却是宾客盈门。”
长公主笑道:“还不是云儿那丫头,说是年头将近,要办什么花灯宴,觉得人少委实没有意思,便请了一些世家小姐一块放灯。”
男人思极城外的境况,到底对于这斗酒乐宴失了些耐心,脸上的笑容微微敛了些。
长公主瞥见,心中不由得一个咯噔。
对于这个小了自己十余岁,但凭心智手腕,年纪分明不大便稳坐至尊之位的嫡皇弟,她平日虽然不表,但内心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景御帝原就说不上多好的心情略差了些,眉头微微拢起,觉得或许自己今日不宜来。
长公主心中暗暗骂了自己一声,早知如此,她便是再疼爱自己的女儿,也定不会让这场灯宴办下去。
长公主背脊一凉,又赶紧道:“本宫本也不愿云儿在这时胡闹,但丫头说放灯为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祈福,亦是极好。”
景御帝闻言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长公主心中暗暗道了声苦,奈何不敢说太多,免得适得其反。
而另一边的宴会上。
等闲一般的贵女收敛坐姿,不愿让外人小瞧,便不甚多尝清酿。
唯有那坐在正中席位的两位贵女,恨不能早日相熟,越说眼睛越亮,手边的酒盏一杯杯地尽了,咕咚咕咚往肚子里吞。
看得便是本无甚担忧的虔儿,都是有些冒汗了。
第7章 我没醉!
宣云郡主闺名沈云舒,母亲为当朝长公主,父亲亦是文院院首,堪称家室
时人文武皆通,武者好饮,文人善饮,久而久之便是女子亦会吃些小酒。
只不过随着民富国兴,国力旺盛,那等闲弯弓饮羽的贵女到底是少了,不知何时起开始流行那窈窕淑女,妗子书生。
不过,其中并不包括有个善饮父亲的郡主沈云舒,和那时任将军二兄的贵女秦艽儿。
这两位上京有名的贵女,只不过是平日里不太表现自己这一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