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实没什么心思琢磨陛下这越发诡异的男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景御帝领着三五宫人来的时侯,不出意外的麟趾宫传来阵阵的欢笑声,其中还夹杂这幼童的嗷唔叮咛。
男人浑然不觉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只可惜这笑意尚未维持几秒,便蓦地消失了。
进殿只获得一声娇娇俏俏的,不甚走心的“陛下”两个字,男人很是不满足。
这小女子眼中越发没有自己这个夫君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景御帝微微咬牙,径自喝了一盏茶,觉得自己得想个法子才行。
于是尚且懵懂的小皇子,浑然不觉“远见卓识”的父皇,居然好不要脸地开始同自己这么个牙都没长齐的亲生儿子“争风吃醋”起来。
秦艽儿其实早就看出这男人心中在想什么,心中颇为无奈。
倒也不急着哄,好整以暇的不时逗逗这一大一小,倒也徒添了不少乐趣。
待嬷嬷将小皇子抱了下去,秦艽儿开始日常顺毛撸“猫”。
还没走到一半,便被男人一把揽进怀里,他下巴轻轻抵上女人的头,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然后不轻不重地咬了咬她的耳朵,缥缈道:“艽儿每日操心着臭小子,想来早已将朕抛之脑后了。”
这话半真半假,不过其中的酸气显然已冲天。
男人心思深厚,居然不惜使用“美男计”,秦艽儿觉得耳后酥酥麻麻,双颊不由染上几分薄红。
“陛下!”这男人要不要这么会!
许久不见她露出这般娇羞的小模样,男人心中微痒,哑着嗓子沉沉地笑了几声。
不过秦艽儿若是个“任人摆布”的,她就不是秦艽儿了!
女人眼神微微一挑,忽然往后偏了偏,兀自整了整自己微乱的额发。
景御帝眼神深深,蓦地,在男人始料不及的时侯,女人贴近男人的脸,似有若无的淡雅香味重回怀抱。
秦艽儿稍稍满意,绕有趣味地看着对方的眼神微乱,然后不紧不慢地蹭了蹭男人的下巴,双臂勾着男人的脖子,笑得一脸玩味。
她手指缓缓向下,轻轻点在男人微微起伏的胸膛,轻缓道:“陛下……”
女人像个餍足地小猫咪,眼角微勾,蓦地一双软若无骨的手轻轻一阖,感受着其下越发凌乱的心跳。
秦艽儿笑得肆意,道:“您的心跳怎的这般快,是觉得哪里不对么。”
她问得情真意切,景御帝却捕捉到女人眸底的玩味。
到底顾着女人尚还不宜行那事的身体,景御帝顶着下颚,似笑非笑,很是意味深长的道:“爱妃可莫要忘了今日所言。”
他眼神紧紧摄住见势不妙,似乎想跑的小女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道:“朕可记下了。”
毕竟来日方长!
秦艽儿惆怅地想,堂堂大男人,居然这般记“仇”,她轻轻哼了一声,自然地松开手。
男人怀抱一空,含笑问道:“艽儿可是害羞了。”
害羞,这辈子都不可能害羞的。
秦艽儿掀起珠帘,声音有些缥缈,带着几分空灵道:“您儿子饿了,宫人怕是哄不住,臣妾去看看。”
男人摸了摸鼻子,蓦地笑了起来,随即也起身,道:“朕陪你一块。”
这般的日子,已然极好。
几个大步,男人便赶上前方的小女子,灼灼的日光投射在寸寸斑驳的青石上,落下灰色的影子。
只看,男子微微垂首,有力的双手严丝合缝地揽着女人。
俩人靠得极近,有些意外地,缓缓定格成温暖轻柔的画卷。
生活依旧,但有佳人常伴。
哪怕再添上几抹孩童的咿呀低语,亦是自在悠然的往后余生。
—正文完—
第30章 番外&上
白雪皑皑, 琉璃玉瓦。
冷冬吹拂,巍峨的盘龙明柱前,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稚童匆匆经过廊殿。
他步子虽小, 但速度极快, 不过恍神间, 便将身后步履维艰的大半宫人丢在了后面。
“三皇子, 您等等老奴……”自五年前,被陛下亲自派到幼子身边服侍的翟公公撑着腿大口喘着气, 明明是大雪天, 却生生逼出来豆大的汗来。
见小祖宗跑得更远了,内侍不由得胡乱抹了一把汗, 满是无奈, 深深感受到半大小子,折腾起来, 真真是能把自己的腰给折喽。
作为宫中最为受宠的皇子身边,日夜贴身伺候的内侍,翟小公公是痛苦并快乐的。
三皇子事实上也算是个内敛的性子, 少而聪慧。
自三年前淳贵妃娘娘被敕封为皇后, 虽其下嫡亲的皇子未被立为太子, 但依陛下对皇后的宠爱,和陛下平日里对皇子的要求淳淳教导, 宫人皆心知肚明,三皇子的太子之位,几乎板上钉钉。
小小少年一路如入无人之地,一把推开处理朝政的承恩殿,自记事起,他有小半的时光都是在这度过的。
听着熟悉的脚步声, 景御帝没有眼也不挑继续写着身前的大字。
钰黎在父皇身边安静地等了许久,见男人仍不急不缓的挥洒墨水,认真思索了一会,声音很是清朗,开口提醒道。
“父皇,您说今日会带黎儿挑选一匹良马的。”
景御帝瞥了眼跟平日里一般板着小脸,不徐不疾的儿子,慢悠悠道:“哦,不急,这时候不是还早么。”
钰黎没说话,又等了等,见外头的夕阳西斜,不由得再度开口:“父皇,太阳快落山了。”
到底是年少,对着喜爱的东西,不由得有些心浮气躁。
景御帝几不可见的笑了笑,这才放了笔墨,微微倾身。
年仅六岁的小皇子鼓了鼓双颊,白玉般的脸颊染上一抹然赧,猜中一般地深深叹了口气,自己都这么大了,父皇还跟以前一样这般幼稚。
小小少年攥着男人的衣袍边缘,飞快地亲了一口男人,澄澈的双眸轻轻垂了垂,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这三子少年老成,尤其爱肃着一张脸,每每见到,反而更加想让人逗弄逗弄。
景御帝得了来自儿子的亲近,这才含笑着点点头,宫人为其披上外袍,男人牵起了钰黎软软的小手。
俩人缓缓出了殿门,又前后拐了三四条长廊,便走入直直地大道。
钰黎想要一匹小马很久了,他脸上带着些许的期待,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父亲大抵是座高山,难以攀越。
三皇子也不例外,他已然知事,早早地便知道男人不仅是自己的父皇,还是天下的君王,很是崇拜。
“父皇,听说西边有骏马,可日行千里,您说,赤骓跟这样的马相比如何呢?”
景御帝微微眯起眼睛,嗤笑一声,提醒自己的蠢儿子,“赤骓是你父皇亲手挑选的良驹,你说哪个更加威武雄壮。”
钰黎凝眉沉思。
男人自来便不知道“谦虚”二字怎么写,很是不要脸道:“自然是比之好上千万倍,”他道,“你是朕的儿子,难道还不相信父皇的眼光?”
钰黎眨了眨眼睛,轻轻“哦”了一声,顿了顿又问:“那同母后的追云相比,哪个更厉害?”
这回轮到男人语噎,景御帝敛眸,竟不知道这到底是孩童的一时兴起还是特意挖的陷阱,缓了缓心神,然后果断道:“当然是你母后的追云更强。”
“可是,”钰黎奇怪地问:“您不是说要相信你的眼光吗?”
孺子不可教的目光落在发问的小少年身上,景御帝耐心教导:“父皇的眼光自然是很好的,不然怎么把你这么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养得这般聪慧。”
他顿了顿,浑然不觉自己的人生底线实则很没有底线,要认真究来,简直是拓展了另一种“底线”的解释。
景御帝言笑自若,继续道:“不过嘛,这世间还是有人比父皇眼光更好的,小黎儿可猜到是谁?”
钰黎迟疑道:“……母后?”
景御帝颔首,翩翩公子般道:“你母后选了这么个好夫君,眼光自然是极好的。”
“所以,你问父皇到底是青骓好还是追云厉害,答案自然是追云,”他拍了拍小少年的头,“你难道不信你母后的眼光不成?”
当然,心思沉沉地男人没有说的是,自己艽儿的追云实则也是自己提议,最后落定挑的。
不过这中间的种种道理,就不必费那些个力气多说了。
总而言之,自家艽儿眼光就是自己的眼光,他们是夫妻,自然肖似,在儿子面前,男人非常有谋略,总之天大地大,艽儿最大。
钰黎虽不太懂,但是由此得知“母后的马更好”,于是便对追云匹马不久前诞下的小马驹有了莫大的兴趣。
到了马舍,侍奉马驹的宫人紧紧垂着头,胆战心惊的道:“回陛下,追云的马驹,前儿不敌马疾,已,已不在了!”
钰黎闻言怔了怔。
景御帝轻轻“咳”了一声,觉得有些脸热。
这打脸来得未免有些快,自己前脚说追云的马种更好,结果一场疾病便已然夭折了。
好在钰黎小皇子不嫌弃,重新挑了匹上好的小马驹,便兴致勃勃地打算等自己练好了马术,便给父皇和妹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