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尔带着姜媛走了大约两小时路,远远能看到营地的痕迹,随即在附近找了个藏身地潜伏下来等待,剩下的兔子肉和野鸡肉即使冷了,配着酒和水也能填饱肚子。蓝眼强盗头子早有预谋,将自己的营地当做猎物埋伏。姜媛在他身边找了个好位置,藏好自己,负责有一下没一下地割肉,将肉和水送到阿巴尔手边。强盗们不是只会待在营地中,他们也会骑马出来遛两圈,首领走了更是狂欢,姜媛一天至少看了三次骆驼比赛和七八次野合。
他们一直看守到第二天清晨,姜媛已经睡着了,伏在阿巴尔身边,脸颊凑近他的弯刀和头巾,刀鞘上的宝石寒凉入骨。她听到声音的同时有冰凉的手指有力地压过来,捂住她的口鼻,不许她发出声音。阿巴尔为了借力,压在她身上,好撑起身体,更远地向外看。
马蹄声逐渐远去了,黎明再次到来,阳光洒在他面上,衬得那双蓝眼冷硬如冰。他低头看了姜媛一眼,才扬唇笑了笑,只是拂不去那层阴鸷。强盗头子等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爬起来,将扣住头发的小帽重新戴好,罩上头巾。姜媛爬起来,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动一天,骨头都能格格作响,但阿巴尔还精神奕奕,仿佛毫无疲累。他们走到昨天的地方,阿巴尔打着唿哨,召唤黑夜。
马蹄声逐渐能听见了。阿巴尔突然问姜媛:“你不问是谁?”
“我不想问,我觉得你也最好不要说。”姜媛平静地说。阿巴尔笑了一声:“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没有好奇心的女人。”他偏要说:“离开的人是费萨勒。”
第11章
姜媛没有接着阿巴尔的话说一句:“哦。”阿巴尔也没有再接着告诉她,骑马出去的人是费萨勒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沉默地在马上前进,回到前一夜的营地。
阿巴尔似乎行动如常,蓝眼专注地望着前方,寻找路径,为他们带路。在旷野中人们出行要用面巾挡着脸部,姜媛也看不出他面上的神情。到营地时是下午,太阳烤得人头昏脑涨,猎犬从阴影里冲出来,摇晃着尾巴欢迎阿巴尔,袋子里的食物已经腐坏,好在他们还有好狗给他们捕捉的新的食物,两只兔子,一只蜥蜴,一只沙鼠。
他们分工合作,收拾野物筹备晚饭。姜媛生活,阿巴尔去水边将食物剥皮抽筋,穿上枝条好上火烤。姜媛用麦粉煮了一锅糊糊,水果混合酸奶调了一碗甜品,她在搅拌兔腿汤的时候阿巴尔把剩余的肉血淋淋地放在她身边。
太阳渐渐落下了,他的头巾取下来,搭在肩上,露出俊美的面孔,沾着汗水,蓝眼瞅着地上两碗水果奶,露出个饶有兴味的笑。
“魔鬼的食物原来长这样。”
姜媛没有理他。阿巴尔指着被削成片的苹果片:“我以前见你将它削成兔子。”姜媛拿过刀,刷刷两下就给苹果片削了两兔子耳朵,放在他的那一份里,强盗头子志得意满地说:“你平常看不出女人样子,但果然还是天生应该做饭。”
姜媛全当他的话是耳旁风,过了会儿后,她看见阿巴尔试着给自己的苹果片削兔子耳朵。他用刀比她手巧得多了,那晚吃完饭的时候,阿巴尔的身边摆了两只氧化发黑的苹果狮子。他端详了会儿,然后塞进嘴里吃掉了。在这宽阔的大漠中,人人都该珍惜食物。
其实蜥蜴的味道也还好,除了有点柴得废牙,咬起来还有点嚼劲。姜媛躺在前一夜原来那个坑里,望着天上的星星想。阿巴尔说:“早点休息,我们要养足精神。”她嗯了一声表示知道。过了会儿她便睡着了。到半夜时,她又醒来。
并不是阿巴尔去戳她,可能只是姜媛自己神经过敏。她坐起来,阿巴尔坐在石头上,支着一条腿,望着远方。他短发湿淋淋的,长袍鼓着风,他可真爱洗澡。月光立在他的胳膊上,它是头鹰,不屑参与另两头鹰的夜猎。鹰一般是白天活动的猛禽,但阿巴尔这种似乎更喜欢夜行。再说,戈壁中的月光一照千里,视野广阔,明亮几如白昼,兴许它们也可以在这光亮中看见。
另两头鹰在空中盘旋,而后向下俯冲,将猎物捉起来,又甩下摔死。阿巴尔侧头看了眼姜媛,她裹着毯子,走到石头旁边。
“你不是说要养足精神吗?”
“还有五天才会走到狮子出没的地方。”阿巴尔说:“我有足够的时间休息。”至于姜媛,当然是没有经验,最好别胡思乱想,早做准备。他吹了声口哨,猎犬们得到号令,在沙里一蹬,兴奋地疾驰而去。
沙漠中总是夜晚更热闹些,出来觅食的动物更好捕猎。再逮回来的是一只大耳朵狐狸,阿巴尔不需要食物,因此让猎鹰和猎犬们分吃了。这场景有点血腥,姜媛有点后悔自己起来,现在她也不太想睡了。但戈壁中这样的景色又奇异地美丽,尽管她看了一百多天了,天上的明月大得耀眼,挂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冷风和沙子似在呜咽。阿巴尔问她:“你几岁了?”
姜媛说:“二十三。”在沙漠中似乎也过了半年,掐指算算,应是过了生日。阿巴尔为之侧目。“年纪这么老了,还没有男人吗?”
姜媛说:“……关你屁事。”
强盗头子被骂了也不恼,居高临下地看着姜媛,蓝眼微眯地笑起来。“看在你今天做的饭不错,你要是有看得上的,我的部下随你挑。当然,得他们也愿意。”
姜媛觉得或许是月光太美她才站在这里跟他废话。“包括费萨勒?”
“包括费萨勒。”阿巴尔说:“上完之后,留给我就好。”
他面上仍是笑容,丝毫不变的弧度,轻柔又危险。站着太累了,姜媛也不想被他俯视。她爬上石头,阿巴尔没动,月光愠怒地叫了两声,被姜媛拿刀逼开,一屁股坐在它主人的身边。坐下来姜媛才发现高处的景色真好,比在下面看到的美得多。他们离商路还没有偏离太远太远,极目远眺的话,似乎能在视野的尽头,望见波光粼粼,火光点点。她和强盗头子中间隔着一段十几厘米的距离,虽然是并肩坐着,却泾渭分明。
她把毯子拢了拢,不叫它碰到阿巴尔的手。那只手把玩着弯刀,无名指上的宝石闪着美丽的光。
“我的故事想必你听说过?”阿巴尔说:“去大马士革,宰了我三哥阿克兰的路,未免太顺利了。”他说:“我一直想是哪个,想借我的刀杀人。”
姜媛想起阿巴尔曾和她说的话:“不要尽心尽力。”他们坐在那里,一起看了一会儿月亮。姜媛问:“你还有几个哥哥?”
“两个。”
“幼狮总是要历经风霜才能长成雄狮。”姜媛站起来说:“加油。我去睡觉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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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蒙,我总觉得这就该完了,虽然字数太少
好的下一章真的杀狮子然后去巴格达玩耍了
第12章
他们在之后重新收拾了东西,要进入荒原中寻找狮子,除了到那儿花费的时间,更重要的是为捕猎做的准备。姜媛从阿巴尔那儿学到了些东西,如何纵马狂奔、号令猎犬和猎鹰——除了阿巴尔的头鹰月光之外。
真是奇妙,他的猎犬也会听月光的话,在它的带领下向前扑击。
他们重新整理了食物和衣物,在野外中不能见血,甚至不能遗留粪便尿液的气味,或者闻风而来的野兽会趁夜晚袭击美味的肉块。阿巴尔在出发前准备了许多肉干和馕,就是作此用途。不过水是要新收集的,远离商路也就是远离水源,他们会有相当一段时间找不到绿洲,纵然有植物取水,大量的水囊储备还是必须的。
阿巴尔只会用沙子过滤水,而姜媛教会他用活性炭沉淀。她冒着饿死其余过路人的危险砍下椰枣树的几根枝条,烧了木炭,将它们倒进一个水囊,静置一会儿后倒出的水就清许多。姜媛说:“烧开后再过滤一遍会更干净。”
尽管椰枣树珍贵,也珍贵不过水源,在沙漠中水是可以救命的东西。阿巴尔盯着姜媛:“你就这样将它交给我?这个方法至少可以卖上千枚第纳尔。”姜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一个知识宝贵到封闭的时代。
“我的命比一千枚第纳尔值。”她如此回答:“所以,现在你学会了这个方法。”
年轻的强盗头子用那双蓝眼似笑非笑地瞅着她,瞅了很久。姜媛觉得很不舒服,她不习惯与人这样对视,但她没把目光移开。那双眼睛真蓝,在头巾的映衬下神秘得像夜晚的星。
“我突然有些反悔,但好在你看不上我的任何一个部下,省去我的烦恼。”阿巴尔终于说:“这份礼物,我收下了。”
作为回报,阿巴尔教给她的口令丰富了一些。看来他有意将自己的猎犬送几头给她。他说:“你现在只需要知道基本的,剩下的,我可以在去大马士革的路上教你。”姜媛敬谢不敏。“你不如多给我几袋金币。”阿巴尔微微一笑:“我从不亏待我的客人和老师。”
他们便又停留了一天,烧水和灌水。第三天跨上骆驼往荒原深处出发。阿巴尔每年都来一次,两头狮子似乎从南方荒野中来,它们找不到自己的母狮群,于是在食物更加丰富的绿洲旷野中相携流浪。阿巴尔盯上它们很久,决意要将雄狮的獠牙和鬃毛割下,做自己战绩的显耀。如今虽然分了姜媛一头,两人合作也能更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