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姜媛睡了很久,终于睡醒了,再也睡不着。其实并没有噩梦,可是可能紧绷久了,起来的时候总是一身冷汗。她下了床,走到阳台,看着月光沐浴小镇,人们载歌载舞。她出神了很久,直到旁边有人唤她。阿巴尔坐在她身边,只是隔着栏杆。他们的房间相邻。毕竟有钱,要了有露台的两个最好的房间。
“睡醒了?“她意思意思地问。
“刚回房。”他意思意思地答。庭院中有女人看见他,招摇着唤他的化名,阿巴尔托着腮哈哈大笑,随手从钱袋中抓出一把金币。金币抛落如雨,火舌向上吞吐,人们欢呼着跺脚,为他唱歌。天的雄鹰,地上的狮子,富有的沙图麦,你的英名将流传四方!“
等人们抢完了,更加卖力地载歌载舞,于是阿巴尔喝两口酒,再次往下抛洒金币。他们两人并肩坐着,看下面的群魔乱舞。
他懒洋洋地侧头问她:“好玩吗?“并递来酒囊,姜媛接过喝了一口,想起很多年前,她挤在那个小镇中,强盗的歌舞。她微微笑着说:“很有趣。”
“那么作为回报,给我说个故事吧。”他托着腮,宝石戒指凑着面颊,在火光下闪闪发光。因为有栏杆隔着,两人却能很平静地靠在一起。哪怕肌肤与肌肤相触,发丝与发丝相接。没有人动弹,也没有人再接近。
姜媛也不太记得那晚给阿巴尔说了什么故事,只记得阿巴尔的唇舌火热,碰触有力,手掌滚烫而销魂。他的技巧比上一次还要更好了,那一晚他们十分尽兴,以至于第二天没有人想起床觅食。酒撒在被褥上,油腻沾在窗帘,衣物和装饰碎裂,一地凌乱。姜媛退房的时候不得不为此付了整个房间的装饰费用,差点儿把换来的钱都花个干净。她走出门时,阿巴尔牵着骆驼在等她,她瞪了他一眼。
“这就是你为什么非要来我房间的原因?“
“那倒不是,我亲爱的贾南,“而他好整以暇地舔舔嘴,朝她邪恶一笑。“毫无疑问,当然是因为爬女人的床比较刺激。”
然而旅途再漫长,总有终点。进亚历山大的前一晚,他们第无数次滚到一起,兴许是一路上疯够了,那晚出乎意料的缱绻。从亲吻到抚摸,都可以说是从未有过的悸动和温柔。他们浑身汗湿,在平静后,彼此交换亲吻。
“和我去巴格达?“他问。她答:“不去。”
她也问:“和我去大唐?“他笑了,也答:“不去。”
并没有再多余的问话,好像这只是个心血来潮的插曲。他轻压着她的腰向前碰了碰,并揽下她的脖子诱惑,要她再次地投入。
第二天进了亚历山大,姜媛找到自己的店铺。阿巴尔百无聊赖地跟着,但随即眼睛发亮。他听见熟悉的马嘶,几步奔去。矫健的黑马被仆人拉着不能上前,发着脾气,巴库姆总督哈哈大笑,迎上前去,搂抱和抚摸他伙伴的脖颈。随即天上一声呖鸣,阿巴尔便接过伙计奉上的皮套,扣上手腕。他扬手打个唿哨,月光冲了下来,落在他的肩上。
姜媛在一边牵着太阳安抚,在马里太阳向来是独一份儿,还没马可以越过它。伙计哭诉黑夜霸道,抢夺太阳的草料,天天打架。但他又受了重金,不得不把它们拴在一起,每日安抚。
姜媛忍俊不禁,揉太阳的耳朵,它将脸往她怀里拱,不满地甩着尾巴。多年不见,太阳已经不再跟着黑夜,甚至不把它放在眼中。它已经是一匹骄傲的漂亮母马了。阿巴尔利落地上了马,朝她道:“看来法蒂尼在这里,我应该告辞离开,巴格达的行程不能再耽误了。”
姜媛点点头道:“我随后会送去礼物的。”
而他笑道:“我等着你从大唐带回来的珍奇。法蒂尼和我都会期待万分的。”
他蒙上面巾,只余一双蓝眼。如今的巴库姆总督已是青年,英挺卓尔,光彩照人。他驱动黑夜靠近她,不再是初见时的少年,姜媛站在那里平静地等着,却又觉得很相似强咨斗子倾下身在她耳边轻贴一下,冰凉的白巾拂过她的肌肤。有东西被抽离身体,姜媛勃然变色:“我操......”她用中文骂了脏话,强盗头子得意洋洋地举起手,贴着她的脸,向她展示小布袋。姜媛一向将火、药贴身藏在这里,做杀手锏。
“我会想念你很久的,你真让我满足。”
姜媛冷静又冷静,虽然抢不回来了,不信他能找得到比例。这袋子的下场大约仍是和那板止痛药一样,为他冲锋陷阵,死而后已。她于是面无表情地推开了他。而他哈哈大笑。随即直起身来,将袋子收入怀中,点点头,最后看了她一眼。他们其实从来不是一路人,也永远走不到一起。若姜媛有个合适的人选,兴许也会像阿巴尔一样和法蒂尼结婚。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们合作只是因为能让彼此过得更好。
可是人们并不总是如此,或许如果再来一次,姜媛是绝不会追进沙漠,阿巴尔也绝不会再殚精竭虑地潜伏在神庙,只为将她从神的祭台上救下来了。可是世上没有如果,就像他们原本从不交汇,却偏偏跨过两千年时光,目光与命运在此处相遇。
大约下一次见面时,还会再睡一次,二次,三次的。因为床上确实很合拍。她想干的,他什么都懂。
他微微一笑。
“再会,贾南。”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次没有亲爱的想了很久要不要加上,不过还是不要
大约也是一次心照不宣的呼唤。
此文就此完结啦,谢谢大家的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