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阿禾姐不记得,那阿展帮你回忆。你昨夜抱着阿展,亲了阿展的脸,可还记得?”
他眸中清亮,难得显露出了几分促狭之意。
孔妙禾:……?
我亲你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脸皮之人?
她被这话激得眉梢一挑,还没想好就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亲……”
她话未说完,展丞笑开了,露出几颗皓白的牙,他屈起食指,轻轻在孔妙禾脸颊刮了一下,淡淡说:“好了,逗阿禾姐玩的。”
那温热的触感从孔妙禾脸颊的肌肤一丝一缕渐渐传入心肺,整刻心即刻又麻又酥。
空气似乎也焦灼起来,孔妙禾忽地感觉有些热。
她避开他的目光,无措地眨了眨眼,强装镇定。
却也在当下,脑海中浮现了那么一个片段。
还是这间屋子里,长夜静悄悄,她紧紧攥着展丞的手,头倚靠在他腿上,说着胡话。
他眸光幽幽,目光贪恋,不肯从她身上移开。
在她嗅到一阵熟悉的淡淡香味之时,他微微俯身,蜻蜓点水一般,在她额角落下轻轻一吻。
温热又克制,虔诚又眷恋。
……
原来昨夜不是她发酒疯亲了他,而是有人趁着无人知晓,轻轻吻了她。
有人没喝醉,却不清醒。
-
孔妙禾这一日都没下过榻,连晚饭都是展丞亲自送上去的。
这会儿快打烊了,几个伙计打着呵欠收拾厅堂。
展丞顿了一顿,忽地毫无预兆地抬起头来朝着孔妙禾厢房的位置望了一望。
他很快又低下头,却悄悄弯了弯嘴角。
今日孔妙禾待他有些不同,他也说不上来,那些奇怪的亲昵是怎么回事,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在此刻有些飘飘然。
也许选择这个身份是对的,他能这样肆无忌惮地亲近她。
那些以前无法做到的亲昵,说不出口的俏皮话,他都可以在这张脸的掩护下,大大方方地完成。
……
几人合力将厅堂打扫完毕,各个困得不行。
门外陡然响起春日惊雷,一声接着一声。
阿虎胆子小,呵欠打到一半,魂也吓没了一半。
“阿峰阿峰,今夜我跟你睡吧。”他颤颤巍巍说。
阿峰笑话他,可也没拒绝:“瞧你那怂样,行行行,那你赶紧去洗,我困死了。”
几人都往后院走。
展丞缀在队伍最后头,又抬头看了一眼二楼孔妙禾的厢房,若有所思。
今夜暴雨,外面狂风呼啸,雷声却未止。
一道又一道强光骤亮,整个屋子都忽明忽暗。
展丞躺在床榻上,睡不着。
人一旦对某件事某个人有了期许,就会无限放大她对你的好意。
而他此刻,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躺在床榻上,满脑子都是她有些喜欢他的证据。
即便证据不足,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能扬汤止沸,饮鸩止渴。
这茫茫天地色,本就没有什么,值得他眷恋的了。
……
展丞想着想着,等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孔妙禾屋外。
他伸出手来对着门,却不敢推开。
这个时辰她已经睡下,他总不好在她屋子里逗留。
他轻轻一笑,摇了摇头,什么时候他也变得如此沉不住气了。
展丞长出一口气,随后轻手轻脚往下走。
一道白光照亮整个二楼回廊,随后雷声就在耳边炸开。
展丞忽地顿住了脚步,想要见到她的心思,似乎被这道雷给惊到了心口,再也压抑不住。
就看一眼,他想。
他调用内息,几乎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孔妙禾的房门,又轻手轻脚走至她床边。
她睡觉还是老模样,喜欢侧卧,手里要抱着一只软枕,腿也不老实,活像一只八爪鱼趴在床上。
晏子展轻轻一笑,坐在她床边,手轻轻拂过她脸颊,若有似无的触碰,在他心里也点起阵阵涟漪。
其实孔妙禾在他进屋的时候就醒了,她被那道雷声吵醒,意识正迷糊着,忽地见到一个人影走进她屋子。
她眯着眼,仅凭身形就判断出来人是展丞。
于是她故意装睡,以不变应万变。
这会儿他微凉的指尖轻轻碰着她的脸侧,她有些痒,却不敢动。
她听见他唤她:“阿禾。”
声音如常,浑浊沙哑。
她这才想起来,如果说展丞就是晏子展,他的声音怎会变成这样?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忽地感觉到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有熟悉的气息萦绕着她,随后的温热的触感在碰到她之前,她果断地睁开了眼睛。
果然看到,展丞近在眼前。
如果她不睁开双眼,也许他的唇就轻轻落在她唇之上了。
孔妙禾:……
上次偷亲额头还不够,今日还得寸进尺了?
她秉持着演戏就要专业的原则,一下子将身子往后退好远,眼中惊恐一分不少,皱着眉问:“阿展?你怎么在我房里?”
展丞有一瞬的惊愕,随后也十分上道地换上了一副受惊后有些怯懦的模样。
他轻声说:“阿展来看看阿禾姐睡了没。”
很好,你接着演。
孔妙禾笑:“我睡啦,怎么了?”
展丞往前凑了凑,抓住了孔妙禾的衣角,
孔妙禾:?
他抿了抿唇,像有些不好意思一般,飞快地扫了一眼孔妙禾,又将头垂下。
声音很轻很轻:“阿展怕雷声……”
“从前打雷,阿展都是和阿姐一起睡的……”
孔妙禾:??
他复抬起头,眼中散发着楚楚可怜的水光,还有隐隐的期待。
“阿展能和阿禾姐一起睡么?”他说。
第45章 追妻 ……
不能, 你那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
孔妙禾恨不得戳着展丞的脑袋,把他脑子里的不切实际的想法都倒出来。
但她仍旧滴水不露地愣了一愣,随后茫然地问:“阿展如今这么大了, 还怕雷?”
展丞面不改色地点点头, 甚至拽着孔妙禾的衣角轻轻晃了一晃。
摇尾乞怜的小狗狗无疑了。
很好。
看来这个人,果然是演小可怜演上瘾了。
那我就再让你做做梦。
孔妙禾笑得亲切:“好啊, 你上来吧。”
展丞似乎没料到孔妙禾会答应, 这话原本就是他听见阿虎说自己怕打雷时临时起意的借口,用来掩饰自己大半夜跑到孔妙禾屋子的真实意图。
却没想到,阿禾,她答应了?
展丞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无措, 也不太敢贸然行动。
孔妙禾笑得十分亲切, 向他招手:“夜都深了,赶紧睡。”
于是, 两人僵硬地躺在一张床上, 中间仿佛隔着一片湖。
呼吸声交错着,谁也没有再开口。
孔妙禾睡得十分安分,说了一句早点睡吧就赶紧把眼睛闭上, 一副不想再跟展丞多说一句话的模样。
展丞侧头看她, 空张了张嘴,又轻轻一笑, 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
-
雨势渐平,孔妙禾已经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听了许久身侧之人的呼吸。
事实证明,装睡还是挺累的。
她微微侧身,面朝着身侧的展丞。
她试探性地喊了他几声,没应答。
她又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依旧没反应。
最后,她干脆俯身在他身侧喊他:“晏子展,晏子展。”
他眼睫轻颤,呼吸平稳,就是没有任何醒转的迹象。
孔妙禾笑了笑。
说来也奇怪,孔妙禾从前住在王府的时候,就偶尔听到王府的下人讨论,说他们王爷心思敏捷,警惕性特别高。
哪怕是夜里安眠,午时休憩,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醒王爷。
所以王爷院落里的打扫的活儿,向来都是等待王爷不在院落里的时候下人们才敢去做。
孔妙禾也曾亲身体会过,那夜在山洞里,晏子展身负重伤,却依旧能敏锐地察觉到西和追兵。
但今夜他似乎睡得特别沉,整个人很放松,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他舒展的眉眼肌肤,是愉悦的。
孔妙禾撑着脑袋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半晌,手刚刚抚上他的脸颊就又改变了主意。
既然他这么爱演小可怜,那她就多给他一点机会。
看破不说破,尽情欣赏他拙劣的演技。
她的手慢慢下滑,顺着展丞的下颌线滑到他的领口,随后轻轻别开他的深衣,松开他深衣侧边的衣带。
手轻轻一挑,孔妙禾看见了他胸口处那个怪异的伤口,以及身上各种一看就是积年累月留下的小伤痕。
本来是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幕,孔妙禾此刻却感觉到十分讽刺。
她不会认错,眼前这个人曾经以命相抵要助她解毒,这道心口的伤口,是为她而留。
展丞就是他,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都城小王爷,晏子展。
孔妙禾跌坐回床,盘腿坐着,脸上表情凝重。
晏子展睡相很安稳,始终一动不动,呼吸也清浅。
孔妙禾沉默地将他的神衣重新系上,慢慢躺回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