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沈惊寒这幅身子的听力,她自然是什么也听不到,只得呆呆站在原地。
远处,一个极为僻静的小巷中,两个黑影正交缠在一起,乍一瞧像是一男一女正耳鬓厮磨地在偷情,但细看来却是两个男人。
然而他们细微的交谈声却清晰地传到沈惊寒耳中。
“我已经完成任务了,你什么时候接我回去?”
“再等等。”
第53章 请求赐婚 “你愿是不愿都无妨,等太子……
一个声音是太监, 另一个声音刻意压低,变过声,沈惊寒没能分清究竟是谁。
“还……还要我再做什么吗?”太监语气犹疑又有些慌张。
“看情况, ”另一个人轻声道, 他似是碰了太监的身体,那太监哼哼了几声, 那人又接着道:“你知道, 我永远在等你。”
“好……无论是太子或是其他人,我都愿意为你……”
太监话未说完,却生生止住,另一个人又道:“别说,时间差不多了, 我要回去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沈惊寒这才探出身,他想看看说话的是谁, 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走了吗?”阮棠梨小声问道。
“嗯, ”沈惊寒脸色不太好看,他拉着阮棠梨走出竹林,转而哂笑道:“本王似乎听到凶手和幕后之人的对话了。”
阮棠梨一惊, “真的吗?你听出来是谁了吗?”
沈惊寒摇了摇头, 冷冷盯着前面幽暗的小巷。
见此,阮棠梨伸手摸了摸沈惊寒的头, 安慰道:“别担心,皇上一定能把凶手抓住的。”
也不知沈惊寒听没听进去,他抬步就往那个小巷走去,小巷里干净得很,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沈惊寒又退出来。
两人在明和宫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可疑的人,便又回到灵堂继续守灵。
接近凌晨,道士的念经声成了催眠曲,灵堂内已经有不少人歪着头在打瞌睡,就连方才请来哭丧的人都面色疲倦。
撑过这一晚,清晨时分,终于有皇子陆陆续续离开,想来是回去补觉了。
阮棠梨也跟着离开,熬夜后她整个人都有点恍惚,好在沈惊寒身体底子好,走路还不至于发飘。
但沈惊寒就不同了。
阮棠梨那副身子向来柔弱,此时熬了一个夜,回去的路上走路都在打晃,整个人头重脚轻。
两人行至人少的地方,阮棠梨连通知都没通知,直接把沈惊寒打横抱起,大步往逍遥轩走去。
许久没抱,阮棠梨还有些紧张,手臂略微僵硬,走了一段才渐渐放松下来。
穿在阮棠梨身上时,沈惊寒被这样抱的次数还不少,现下倒也不挣扎,甚至还在她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兀自闭目养神起来。
阮棠梨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工具人。
一路回到逍遥轩,沈惊寒已经靠着阮棠梨的肩膀浅眠过去,阮棠梨直接进入侧殿,轻手轻脚把沈惊寒放到床上,把被子盖好,自己却出门了。
门口祁才候着,阮棠梨出来时怕吵醒沈惊寒,顺手把门带上了。
“这里可有多余的床?”阮棠梨直言问道。
祁才好似知道阮棠梨会有此一问,立即回答道:“回禀王爷,奴才也找了遍,并未发现多余的床,而且……”
他顿了顿,有些为难道:“侧殿小,恐怕也放不下了。”
阮棠梨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当下也没说什么,只沉默片刻,又推门进去,她走到沈惊寒床前。
床上的人背对着她躺着,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熟。
阮棠梨伸手给他掖了掖被子,走到外室的美人榻前,脱了鞋子躺上去。
沈惊寒身材高大,这美人榻虽不小,躺着睡觉到底还是有些憋屈,阮棠梨抱着手臂侧卧,不一会儿便有了睡意。
片刻后,床上本该睡着的人却忽然坐起,一双桃花眼中极为清明,毫无刚睡醒时的惺忪。
沈惊寒轻手轻脚下床,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薄毯,小心地盖在阮棠梨身上,又静静地看了她一会,才回到床上继续睡下。
这一觉睡得很沉,阮棠梨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她揉着隐隐泛疼的脑袋从床上起来。
呆坐了半晌,才慢吞吞地转过头。
屏风外的美人榻上已然空无一人,只有一块薄毯随意放在上面,阮棠梨慢吞吞下床,走到美人榻前,伸手摸了摸。
里面已经凉透。
沈惊寒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许是听到屋里有动静,守在门口的奴才敲了敲门,扬声道:“姑娘,王爷特意吩咐等姑娘醒了送膳食过来,姑娘现下可需要?”
这时,阮棠梨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肚子饿,便也同意了,她到内室换了件衣服,门口便响起敲门声,等她允了,便有几个奴才鱼贯而入。
因着太子刚刚薨逝,不宜食用大荤,故送的膳食都很是素淡,正好阮棠梨现下无甚胃口,吃这些倒还挺清爽。
“等会,”阮棠梨喊住其中一个较为眼熟的下人,问道:“王爷呢?”
“王爷一早便出门了。”
-
御书房。
“你当真要如此吗?”建丰帝略带疲倦的声音响起。
太子才薨逝,建丰帝既要忙丧事,又要操心追查凶手之事,已是累极,这两日几乎没有睡一个整觉,现下两鬓竟是多了不少白发。
“上次皇上问臣婚嫁之事时,臣当时心中还未有答案,如今却是已然清晰。”沈惊寒语气极为平淡,好似不在说自己婚事一般。
听言,建丰帝微微一叹息,直挺的背稍稍弯了些,有些脱力地靠在椅背上,眼中情绪明暗交杂。
“朕本是想将陈家嫡女赐婚于你,平日里亦听闻此女钟情于你,本是想成全这桩美事,既你并不属意于此女,也就罢了。”
建丰帝这几句话说得倒是情深义重,好似处处为沈惊寒着想,但沈惊寒却处处不领情一般。
终究不过几句场面话,而沈惊寒连场面都不想给,嘴角勾起一抹明晃晃的讽笑。
“臣何德何能,让陛下如此操心。”
沈惊寒讽刺人的本事已是炉火纯青,即便是当了十几年皇帝的建丰帝当下也是脸色一变,但他到底没发泄出来,深深浅浅呼吸了一阵,才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但一想到沈惊寒想纳一个丫鬟为王妃,还想让他赐婚,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若真这般中意你身边那个丫鬟,纳了妾便是,真娶了当王妃,岂非让天下人笑话!”建丰帝着实觉得此事荒唐,“朕又如何能下旨将一个丫鬟赐婚于你!明白的说朕顺你的心意,不明白的还以为朕故意给你脸色看!”
“皇上,臣若是看中一人,无论她是何身份都要纳作正室给了名分才好,若是皇上不肯赐婚,臣自行娶了她也不是不可。”沈惊寒低垂着眼眸,站在建丰帝面前,嗓音微冷。
“你……”建丰帝气极,体内气血翻涌,却见沈惊寒面色冷淡,眼神却极是固执,竟是有当年一心想嫁沈清的朝宁公主的影子。
良久,建丰帝又是一声叹息:“容朕再想想,你先回吧。”
沈惊寒向建丰帝请辞,径直走出御书房。
待御书房的门彻底关上,建丰帝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靠在椅背上闭目,身体累极,但头脑却异常兴奋,了无睡意。
不消片刻,汤安康拎着一个食盒进来,走到建丰帝身边,低眉顺目道:“皇上,这是莲昭仪托人送来的。”
食盒打开,一股美味的异香飘出,令人闻了忍不住食指大动,建丰帝紧皱的眉舒缓了些。
汤安康连忙把里头的汤羹拿出,机灵道:“莲昭仪说近日事多,想来皇上是极忙的,娘娘说怕皇上胃口不好,特意送来了此汤羹,让皇上开开胃。”
建丰帝拿起汤羹,喝了一勺,鲜美馥郁的味道顿时充盈口腔,建丰帝忍不住又喝了一勺,才道:“莲儿有心了,你去库房挑些好的送过去。”
这次汤安康却没有立即应下,笑吟吟道:“皇上,莲昭仪猜到皇上会有所赏赐,特意托人同奴才说,若是皇上有所赏赐务必得要回了,昭仪道太子方才去世,着实不适宜行赏。”
建丰帝喝汤的动作一顿,将碗中的汤羹饮尽,“还是莲儿懂事,摆驾千禧殿。”
千禧殿便是乌谷国的莲姬公主所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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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树梢,湛蓝色的空中繁星光芒微弱,夏夜燥热的风拂过树梢吹入侧殿,阵阵哀乐与诵经声远远传来,搅得阮棠梨心神不宁。
也不知沈惊寒怎么样了,晚膳也没回来吃。
逍遥轩内没有她平日看的图画书,阮棠梨很是无聊,只能拿了纸墨来涂鸦,但心不定,也画不出什么来,平白浪费了两张纸后便放下了笔。
自太子死后,她心里总有点不安之感。
正愣神之际,沈惊寒长身进入侧殿,他身上带了点香烛味,想是又去过明和宫了,这味道混合着他身上的雪松气息,闻得阮棠梨有些头晕眼花。
她站起来,对沈惊寒笑了下,“你回来啦?吃过了吗?”
沈惊寒走到阮棠梨身边坐下,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双眼却是直直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