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觉得我阴险吗?”
“怎么会!你被采莲压着欺负了这么久,早就该反击了!……”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一路,从采莲说到府里八卦,终是闻到了那熟悉又刺鼻的茅厕臭味,小桃花还有活要干,送她进屋后便径直走了。
阮棠梨关上门,习惯性地把门锁了才躺到床上。
今日这一出,她虽知道自己能成功脱险,却没料到沈惊寒竟然亲自来了,她本以为他只会派祁才过来瞧瞧。
不过他今日的态度却也有些奇怪。
竟是没有去查证此事真相如何,就信了她的一口之言,这着实不像书里所写的沈惊寒性情多疑。
而且他临走前说的她黑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黑了?
想着想着,阮棠梨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特别香,不仅没做梦,还没上沈惊寒的身。
醒来时,阮棠梨发现自己还在小破屋,不由放下了心,她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心想,昨天可能只是发生了意外。
直到晚上,她吃过晚饭,再次回到床上,准备开始数羊入睡。
也不知数了多久,半梦半醒间,阮棠梨似乎听到有人在跟她说话,那些个词语她一个也听不懂,只听到了三个字“半马坡”。
半马坡!
阮棠梨一下子惊醒过来。
这个地方她记得,是原书中池怀述第一次遭遇不测的地方!
这次遇袭导致池怀述右腿骨折,落下了一生的病根,每到阴雨天便会发作,疼痛难忍。
“王爷,据线报池家公子池怀述明日巳时三刻定会经过半马坡,奴才已经根据王爷的指示,连夜布下天罗地网,就等池怀述自投罗网了!”祁才拿出一张纸递给阮棠梨。
阮棠梨一听,就知道自己又上了沈惊寒的身。
对于上身一事,阮棠梨如今已是一回生二回熟了,这次竟然挑了沈惊寒和祁才商量大事时上了身,当真是天助她也。
她男神下半辈子的幸福就全在她身上了!
当下她淡定地结果那张纸,仔细端详了一番。
不难看出上边画的是半马坡的地图,形状奇异的山坡周围画了不少小人,应当是潜伏在暗处的人。
阮棠梨学着沈惊寒的样子,冷笑一声,随手把那张纸扔到一边,淡淡道:“撤了吧。”
许是她的语气太过稀疏平常,祁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要撤离,“奴才遵……王爷,您要撤兵?”
祁才的声音陡然升高,阮棠梨微微皱了眉,“本王说,撤了。”
她特意让自己的声音严肃起来,果不其然,祁才听了立刻就跪在地上,虽是万般不解,却还是乖乖道:“奴才遵旨。”
“嗯。”阮棠梨冷淡应了一句,心里却是一喜,她觉得她似乎找到假扮沈惊寒的妙招了!
“王爷,奴才不解,还请王爷释惑。”祁才小心翼翼道。
撤兵的真正原因自然是不能说的,阮棠梨心念一转,冷静道:“本王收到最新消息,池怀述明天不会走半马坡。”
“王爷,奴才方才说的线报是半个时辰前刚传来的,所有都已准备妥当,贸然撤兵是否有点太过草率?”祁才憋了半天,顶着被惩罚的风险劝阻道。
“你这是在教本王做事?”阮棠梨祭出霸道总裁的名言之一。
却见祁才听了此话,额头上立即冒出了冷汗,连忙道:“奴才不敢!奴才这就派人通知他们撤兵!”
解决了心腹大患,阮棠梨满意了。
祁才出去处理后事,阮棠梨就命几个奴才们送了洗漱的水来,就地在书房里洗漱准备歇下了。
好在沈惊寒平日里也常宿于书房,阮棠梨这一举动没让人怀疑。
天知道她是不认识从书房到内室的路才住在这的。
喜滋滋地洗漱完,哼着小曲走到窗边,刚准备坐下,屁股还没碰到床板,阮棠梨的动作却霎时间停了。
直到现在,她才想起来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方才她这么轻率地以沈惊寒的身份去命令撤兵,等沈惊寒回到这具身体后,会不会发现这件事?
第6章 不是做梦 那一道道青紫昭示着这具身体……
这个问题阮棠梨用头发丝想都知道答案。
他肯定会知道啊!
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圆过去,一旦沈惊寒回到这个身子,不久就会知道他的计划已经被扰乱,阮棠梨几乎能想到沈惊寒冲到她面前,然后下令把她押入刑房……
她的卧底身份恐怕也会因此败露。
突然间,阮棠梨脑中灵光一闪。
上次两人互换回来是因为睡了一觉,如果这次他不睡觉,沈惊寒是不是回不来了?
但她也不能一直不睡觉,算了,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下定决心不睡觉的阮棠梨在书房内走来走去,走累了就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却还是犯困。
两条大腿和胳膊上掐了好多个红印子,差点儿没头悬梁锥刺股了。
然而在黎明时分,阮棠梨还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阮棠梨出现在自己那个弥漫着臭味的小破屋。
一晚上没睡,她整个人累极了,眼圈乌黑,走起路来也头重脚轻,但是她的心情却很亢奋忐忑。
天色还早,阮棠梨尝试睡个回笼觉,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能极不情愿地穿衣起床。
整个上午阮棠梨如惊弓之鸟一般,精神极其紧绷,仿佛下一秒她就会被拉到刑房,被迫尝试所有刑具。
但是一上午过去,沈惊寒没找她,祁才也没找她,一切都风平浪静。
晌午时分,烈日炎炎,按照府里规定,奴才们可以回屋休息半个时辰再进行下午的工作。
也就这段时间,整个瑞王府显得格外安静和懒怠,风吹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都成了催人入眠的音符。
然而书房内的气氛却与外面截然不同。
“撤兵了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刚睡醒的原因,沈惊寒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慵懒和沙哑,却依旧无法让人忽视其中的压迫感。
尤其是祁才这种跟了很多年的,只需一句话,他就知道现在王爷的心情极差。
“王爷,昨儿晚上奴才来书房向王爷报告部署的进度,王爷却忽然要奴才撤兵,奴才当时也大为不解。”祁才现在简直如履薄冰,万分小心地解释道。
沈惊寒将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扔,茶水立刻前赴后继地涌出,染湿了桌上画了一半的画作。
“何时?”声音陡然降至冰点。
祁才一个冷颤,跪了下来,“大概亥时一刻左右,奴才得到情报,今日巳时三刻池怀述定会经过半马坡,特意前来禀告王爷,还把埋伏图给王爷过目了。”
越听下去,沈惊寒的脸色就越难看,祁才也越发底气不足。
“后来,王爷直接吩咐奴才要撤兵,还说得到了最新消息,池怀述不会经过半马坡……”
昨晚在书房发生的事仿若做梦一般,祁才现下复述出来,才惊觉昨日王爷的不同寻常。
他根本不敢抬头看坐在书桌后的人。
不过沈惊寒却没有如祁才所想的大发雷霆,他在回忆昨天晚上的事。
祁才说昨日来书房将最新消息禀告于他,到这里他确实有印象,但之后发生的事他却是一概不知的。
他只记得当时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困意笼罩,不过闭眼稍眯了片刻,再睁眼时就身处于那个上了锁的破旧房间。
和前天晚上一样。
这个房间里连窗户都没有,唯一的出口便是那扇上了锁的门,昨晚他找了一宿的钥匙,却连影子都没找到。
本以为那只是一场梦,但今天早晨醒来时,沈惊寒却发现自己浑身都疼,像是被人掐了无数遍一样。
直到他脱下衣服,赤条条的大腿和胳膊暴露在空气中,沈惊寒脸上顿时结了霜。
那一道道青紫昭示着这具身体昨晚受到了如何惨无人道的虐待。
而现在祁才又说昨晚的“他”竟然要求撤兵。
显然这也一切并非是梦境,他一定是和某个女人互换了身体,而这个女人恐怕还和池怀述有很大的关系。
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沈惊寒的思绪。
来人是沈惊寒身边专门负责处理各种情报的,叫秦岭。
“王爷,方才收到最新线报,今日池怀述并未经过半马坡。”秦岭向沈惊寒行了一礼。
沈惊寒半垂的眼皮抬起,黝黑的眼瞳盯着秦岭,一字一顿道:“确认无误了?”
昨日沈惊寒临时撤兵一事,秦岭已有耳闻,故此时语气也十分惶恐:“王爷英明!奴才无能,未能及时得到最新情报,昨晚王爷下令撤兵后,奴才特意留了一人在半马坡候着,今日晌午已过,却始终不见池怀述经过。”
半个时辰的休憩结束,王府内又恢复往日的秩序,就连窗外鸟儿的叫声都精神抖擞的。
但书房内却一派死寂。
良久,沈惊寒再次半阖眼皮,纤长的睫毛垂下,眼角那颗红棕色的泪痣立即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下去吧。”
祁才和秦岭忙不迭行了一礼,匆匆出了书房,二人在书房外同病相怜地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