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书房,沈惊寒正拿着毛笔站在书桌后,却迟迟没有下笔,桌上是那幅毁了的画。
门口,祁才敲了敲门,“王爷,奴才将梨子带来了。”
“进。”
沈惊寒清冷的嗓音传来,祁才带着阮棠梨进了书房。
不同于祁才的恭敬,阮棠梨的举止极为散漫,行礼极为敷衍,连眼睛都是半眯着,与前两天的态度大庭相径。
“祁才,”沈惊寒放下毛笔,坐了下来,语气清淡:“说说你调查的结果。”
“奴才遵旨。”祁才应了一声,开始讲述:“此次奴才派人彻底搜查与梨子相关的人和事物,发现梨子的叔叔和婶婶十几年前便在池府当差,且颇得重视,后因年岁已大,便从池府中领了退休金回乡下种田去了。”
“而根据乡下人所言,梨子只在他们村子里住了两三年,并非同梨子所言自小就和叔叔婶婶住在一起,后来奴才又打听到,梨子每月休假出府,名为给叔叔婶婶送钱,实则是与池府的一位老嬷嬷见面,互通消息,而这位老嬷嬷就是池怀述的奶妈之一!”
话音落下,书房内一片死寂,阮棠梨没狡辩没求饶,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而沈惊寒则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玉葫芦,仿佛没听到祁才的话一般。
如此平静的氛围,却好似藏了无数暗涌波涛,祁才咽了一口口水,底气不足地说出结论:
“所以,奴才认为梨子就是池家的卧底。”
突然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只听“咚”的一声,沈惊寒把手里的玉葫芦扔在桌上,那玉葫芦通体圆润,竟是滚啊滚,滚到了桌边也没停下,径直落到地上。
“咔——”
玉葫芦被摔成两半。
“哎呀!”阮棠梨惊呼一声,好不遗憾道:“真是可惜了这玉葫芦。”
不过才过去一晚上,梨子的性情变化可谓是天翻地覆,祁才心里暗忖,莫不是知道自己身份白露,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沈惊寒忽然站起来,跨过摔坏的玉葫芦,走至阮棠梨跟前,黑瞳紧紧盯着她。
这几年,沈惊寒一直在抓潜藏在瑞王府的卧底,他自信已经铲除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顽固分子都是无法近他的身,极难得到情报的,即使能探知一二,也都是些无伤大计的细枝末节。
但这次泄密却是不同。
池怀述不仅得到最核心的情报,还逐一将他的计谋全数破解,原本能掀起惊涛骇浪的一阵飓风最终却涟漪都没吹起来。
“你到底如何知道的?”沈惊寒低低出声。
没头没脑的一句,阮棠梨却清楚知道他在问什么,她向前走了一小步,踮起脚尖,凑到沈惊寒耳边,轻佻一笑,“我的身子你都上过了,这点小事还不知道么。”
温热的气息呼在沈惊寒的耳廓上,细微的痒意被耳朵上敏感的皮肤无限放大,传遍全身。
漆黑的眼瞳愈发深不可测。
“祁才,你先出去。”
一旁神情呆滞地祁才得到命令,瞬时回过神,连忙弓着腰出去了,还顺带把书房门带上了。
“怎么?王爷怕别人知道你每晚都会变成女人的事儿?”
阮棠梨微微笑着,眼波流转,一双醉人的桃花眼中似含着水一般,叫人移不开眼。
无奈沈惊寒铁石心肠,半点都没被蛊惑,他扣住阮棠梨的下巴,微微用力,那张微笑的脸因为吃痛顿时花容失色。
沈惊寒居高临下看她,“你若不识趣,本王大可让你在刑房受点刑,到时自会让你张口。”
“王爷就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偷偷告诉你吧。”阮棠梨自动忽略沈惊寒越来越危险的眼神,指着沈惊寒的手道:“你松开我呗,不松开我就不告诉你。”
沈惊寒:“……”
犹豫了片刻,沈惊寒到底还是松开了。
阮棠梨揉了揉下巴,嘟囔着:“下手还真重。”
“快说。”沈惊寒不耐烦地皱眉。
“其实呀,咱们池府有一个专门给卧底用来打探消息的装备,就藏在卧底身上,有了这个装备,三十丈以内的任何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啊!”
阮棠梨话还没说完,沈惊寒的手已经覆上她的脖子。
微凉有力的手指轻而易举地将她纤细脆弱的脖子整个儿掐住,阮棠梨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在一寸寸收紧。
像被蛇缠绕了一般。
“你……你干嘛?”阮棠梨艰难出声,她的脸涨得通红,能吸入的空气也愈发稀薄。
“敢骗本王?”
他的眼神,阴鸷且冰冷,内里却涌动着一股偏执的狂热。
那种狂热让阮棠梨陡然一惊,就好像在沈惊寒眼中,亲眼看着她因为窒息生命一点一点流失是非常享受的。
直到现在,阮棠梨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她自以为手里握着一张免死金牌,就能为所欲为,就能不顾礼节甚至大胆调戏沈惊寒。
可她忘了,沈惊寒是书里最嗜血暴虐的主儿。
他疯起来怕是连自己都杀啊!
“沈,沈惊寒,你不疼吗?”阮棠梨吐着舌头大口呼吸,却只能吸入微乎其微的一点空气。
然而就在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就地去世的时候,沈惊寒放手了。
阮棠梨跌倒在地,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口鼻并用,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被挤压的喉咙因为大量空气的涌入被刺得生疼。
在她平复呼吸时,还不忘偷偷看沈惊寒那边的状态。
果然,沈惊寒的情况也不好,脸色煞白,同样粗重地呼吸,他眼中的偏执和嗜血早已褪得一干二净。
“何时知道的?”
沈惊寒的声音暗哑低沉,还带着些沙哑,好似被掐着脖子的人是他一样。
“在刑房发现自己宿醉头疼的时候。”阮棠梨如实回答。
第10章 贴身侍婢 “除了本王,没人能伤你,包……
痛觉共享。
内心的猜测被证实,阮棠梨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不过鉴于刚刚沈惊寒不要命的行为,阮棠梨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恢复了一些力气,阮棠梨起来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喝完才终于觉得喉咙舒服了点。
“你要不要喝?我给你倒一杯?”阮棠梨指了指手里的茶杯。
沈惊寒眉目森冷,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线。
看来他还没适应,阮棠梨把茶杯放到桌上,“啪嗒”一声,沉默尴尬的气氛又开始蔓延。
被沈惊寒盯着,阮棠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浑身都难受。
良久,她试探着叫了他一声,“喂。”
沈惊寒不答。
“你应该还不想死吧?”阮棠梨的态度软和了不少,不像方才那般肆无忌惮,“咱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死了你怕是活不了,不如你就放我一马吧。”
“放你一马?”沈惊寒的嘴角突然勾起,黑眸中似是涌现一抹趣味。
阮棠梨被他这眼神瞧得心慌,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本王不会杀你。”沈惊寒慢慢走近阮棠梨,学着她刚刚的样子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也不会放了你。”
暧昧的举动,却莫名透着一股彻入心扉的冷意。
“你,你想怎么样?”阮棠梨的心跳如鼓,嗓子发紧,这是她的最后一搏。
鬓角垂落的一缕头发被沈惊寒轻柔捏起,乌黑的发丝缠绕着纤长如玉的手指,他轻声说:“不会把你如何的。”
只听到沈惊寒的鼻息中钻出一点轻笑,那温热的气息触碰到阮棠梨的耳垂,不过一瞬间,敏感的耳垂就泛起了粉色。
而沈惊寒也随之直起身,他回到书桌前坐下,扬声把祁才叫了进来。
祁才一进门就敏锐地察觉到书房里的氛围有所变化,之前那种紧绷到几乎要一触即发的感觉消失了。
他眼观鼻鼻观心走到沈惊寒面前,“请问王爷有何吩咐?”
“去集市采买一张床。”沈惊寒拿起毛笔,准备挽救那副画。
阮棠梨:“???”
为什么要买床?
显然祁才也没不知道沈惊寒买床的意图,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是买单人的还是双人的?”
“单人。”
祁才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试探:“王爷,那这床买回来放哪儿?”
阮棠梨直觉买床一事和她有关,一直在旁边屏息竖耳听着,哪料沈惊寒半天没答话,她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却不想直接撞进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中了。
沈惊寒在盯着她。
那眼神简直令人毛骨悚然,阮棠梨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连忙低下头。
“放在本王的内室。”沈惊寒垂下眼帘,专注于眼前的画。
阮棠梨:“……”
这是准备把她看得死死的么?
满腹疑惑的祁才领了命,正要出去,却又被沈惊寒叫住,“祁才,跟府里管事说一声,以后梨子是本王的贴身侍婢。”
他的语气极其淡漠,但这句话却彷如惊雷把平静的池塘炸翻了一样,祁才整个人都石化在原地,半天没动弹。
把一个卧底留在身边当贴身侍婢?
阮棠梨也没好到哪去。
瞪大着眼直勾勾地看着沈惊寒,她收起差点掉在地上的下巴,但还是没控制得住,声音都变调了:“你说我是你的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