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湫望着眼睫低垂,神色淡漠的商皑,又望了望面红耳赤绞着手指的喜娜。
她放下碗筷,“所以,喜娜你故意把黑卡给他的?”
喜娜抿紧了唇,一不做二不休,“我才没有!他明明就是从我这里拿走的,现在碰了一圈壁回来就怪我头上!”
纪湫望着她通红的眼眶,“喜娜,你知道在我面前撒谎的代价。”
喜娜面容惊恐,语无伦次起来,“我、我就是想替主子你抱不平……”
话越说越小声,纪湫本已听不清,却又见另一道声音轻描淡写将其覆盖。
“事实如此,在这里我只是个一无是处的九等,不是你的任何人。我不像她,没有资格跟你置喙什么。”
商皑注视纪湫,眸色黯然,牙齿仿佛咬着,两腮紧绷,隐有挣扎。
纪湫眼睫抖了抖,望着商皑,心情奇妙。
喜娜错愕地看了看两人,发现自己完全被当成了空气。
她连忙想要博得存在感,却见商皑再次隐忍着开口。
“你放心,我没有以前那样自不量力,我知道自己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你就当这卡就是我拿的,我现在这个处境,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多一线少一线又有什么关系,安分地当一个替罪羊也没什么不好。”
喜娜听得急火攻心,终于忍无可忍了,“你强词夺理,说得像是主子特意要维护我什么一样,我明明就没有做错,却被你说得好像哪里哪里都做错了,简直不可理喻!”
纪湫见她气得要哭了,按了按她发抖的手,“你冷静一点。”
喜娜一听,目光投向纪湫。
纪湫皱着眉,也不知是关心还是责怪。
不过她心里清楚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所以心想纪湫这么聪明,一定都看出来了,大约还是责怪她的多。
不过……不过……这个人真的很讨厌啊,她就算是污蔑了他,冤枉了他又能怎么样!
喜娜心里难受极了,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她不想让纪湫看见,更不想输给桌前站着的那个对手,她丢脸至极,用胳膊挡着眼睛,伤心得再没力气反驳,只能勉强对纪湫哽咽了一声,“主子我去个洗手间。”
转身就匆匆离开了。
商皑叹息一声,“该说的我都说了,没想到会这样,她哭了,你去吧。”
说完,男人忽然俯下身,凑近几寸,纪湫清晰地看见男人唇角一侧勾起,眼睛里流转过冰冷的讽谑。
气息幽幽吐露。
“你的小女佣好像经常发脾气,你想必见怪不怪,应付自如吧。对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你是不是都挺宽容的?”
纪湫那双漂亮的杏子眼眨也不眨地与他对视着,没什么情绪的脸上,自成一派天真。
“我知道知道哪些人对我好,哪些人对我不好,喜娜对我历来忠诚,我自然要对照顾我的人多一份包容。”
商皑漫不经心的笑容逐渐消失了,眼皮挂着痛色,一点点落下,血丝蔓延的眼睛,目光明灭颤动,饶是涩痛,却仍不罢休地死死注视着她,极力在对方的脸上寻找另一种答案。
然而她的那张漂亮的脸蛋,坦诚到甚至有些残忍,最后他无疾而终,
商皑的失望,来得猛烈,却又被大力往深处塞藏。
纪湫不觉,往那咫尺之遥的脸,胆大地又凑去几分。
她望着商皑愕然的眼里,属于自己的倒影。
“你要是也对我这样忠诚,说不定我也可以对你慈悲一些。”
商皑所有的神色退得一干二净,只怔怔地看她。
看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半晌后,他鬼使神差地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命都给了你,还要怎样才算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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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湫从凳子起身,从另一方跨出去,凳子腿留下轻微的声响。
商皑站在原地良久,失神的瞳色里,那片婀娜的影子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了拐角。
他的脑子里响起提示音。
【鉴于每一条绿茶语录难度不同,下面系统进行逐条判定。】
【“我不像她,没有资格跟你置喙什么。”与绿茶语录“我不像姐姐,连妆都不会画。”婊值相似度60%,获取积分123。】
【“你就当这卡就是我拿的,安分地当一个替罪羊也没什么不好”与绿茶语录之二“你去陪她吧,我一个人没事的。”婊值相似度89%获取积分239。】
【“你的小女佣好像经常发脾气,你想必见怪不怪,应付自如吧。该说的我都说了,没想到会这样,她哭了,你去吧。” 与绿茶语录之三:“她好像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但我说的都是事实啊,不过……怎么这么容易就发火了,她是不是一直都对你乱发脾气。”婊值相似度92%,获取积分320.】
【在此过程中,您总共收获喜娜愤怒值130,获取积分260。】
【宿主累计获取1257积分。】
商皑恍惚中回过神来,只听到了这最后一条结果。
他问,【我记得积分满一千可以听别人的心里话了。】
系统道:【很可惜,我们读取不了纪湫的心里话哦。】
商皑;【我知道,你不用废话。】
系统:【嘤嘤嘤,你刚刚一直看着她我才以为你想听她的。】
商皑:【我没有。】
系统:【好吧,你没有,现在你才刚刚好满一千,可以选择这里除了高层以外任何人听心声。纪骁,喜娜或者其他的仆从,都是可以的。】
商皑皱眉:【我听他们的干什么,那十二个高层我需要多少积分才可以听到。】
系统;【最低八千哦。】
商皑唇线抿着,没再说话。
纪骁后来奉命丢给了商皑一份员工手册。
他随意翻了两下,找到了员工餐厅。
组织里分了严格的三六九等,属于空白徽章的食堂在负五楼的角落。
黑色的帘子围了一个狭窄的空间,上面挂着“九等”的吊牌。
商皑掀开帘子之前,看了一眼食堂周围。
这是最大的一个食堂,一整层楼全是座位和窗口,供人数最多的五等到九等的员工吃饭,不过五等和八等都可以在敞亮空旷的区域随意选择座位,只有九等必须在帘子内吃东西。
商皑环顾四周的时候,也有不少人正目光轻蔑地审视着他。
在座的各位高傲得恨不得拿鼻孔看人,脸上堆着很重的厌恶和不耐,好像就是被九等之人看一眼,也觉得脏。
商皑转头撩开帘子进去,里面坐了二十几个人,挤在一个老式的圆桌边,手里端着一个铁杯子,里面是白米粥。
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没精打采地望着新来的同事。
但好像并没有兴致过问,没一会这些人就收回了目光,沉默地喝起了粥来。
商皑在边上拿了杯子,随意盛了半碗。
全程他的眉头都是皱着的。
食堂吃的不能说有多好,但总不会是帘子里这样寒碜的食物。
更何况,这些所谓的九等,即使满脸疲态倦容,性格沉闷寡言,一副被折磨得垂头丧气的模样,但不能否认他们的年纪其实并不大,这点东西根本满足不了一个青年男性的食量,而且还是一群在组织里做着坐累最苦,消耗最大的成员。想来这些人时候经常性地饿肚子。
商皑坐到其中去,有个皮肤黝黑的人往边上坐了坐,给他让了位置。
等桌子上的人陆陆续续走了,那个年轻人试探性地开口攀谈。
“你是多久来的?”
商皑:“没多久,没日没夜的记不清了。”
青年:“那你是做什么的?在哪个部门?”
商皑:“暂时还没有部门。”
青年声音压得特别小,跟说悄悄话一样:“我是在厨房洗灶台的。餐饮部。不过你说话小声一点,那些人听到会进来打我们的。我们不能打扰他们吃饭。”
商皑看去,青年饿得突出的眼球圆滚滚的,像两颗黑葡萄,充满了慌张和惊惧。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年轻有力气,在外面做什么不好,要在这里吃苦受累。
青年神色落寞,“我欠了他们高利贷,没办法还,就被拖到这里卖苦力。还有些人是上当吃了他们的东西,上了瘾又戒不掉,又没钱买……还有些人是被卖到这里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是他们眼里所谓的罪人,比如偷了机密,造成了数据损失……以及没死掉的试验者。甚至还有人质。你想得到的,和你想不到的成分,都有。”青年说不下去了,转头来问他,“你呢?看您的样子,之前在外面生活不错吧,怎么会来这里?家里破产了?被这些人骗了?”
商皑望着被子里清汤寡水的食物,若有所思。
青年等了许久也没见他回答,知趣地转过身,不打算再问。
却又听见身侧响起冷淡的声音,“还债。”
青年:“那就是跟我一样。”
商皑迟疑片刻,“嗯。”
出了餐厅,一群人等在电梯前。
最左面的先来,商皑便跟着人群后面慢慢挪动。
轮到了他,左脚都已经要踏进去,身后有个男人一阵风似地越身而来,转身粗鲁地推了一把,在电梯里颐指气使地指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