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直围在秦疏身边的安王爷按捺不住声音中的兴奋,低声喝到:“皇上,快看,那里有鹿群!“
此地仅仅是碧翠岭的密林边缘地带,按照常理,鹿群一般不会在这么接近于人的地方出现。但众人此时均顺着他所指方向望过去,看到了远处一伙奔跑着的鹿群。
这群鹿中,为首的那只体型最大,几乎等同于身体一半大小的鹿角骄傲地挺立着,跑在鹿群的最前面。
看到此等猎物出现的猎手们不由都兴奋起来,策马扬鞭,却不敢出了大声,吓跑了鹿群。
秦疏的眼神紧盯着那雄鹿不放,如果不出所料,在不久之后,那就会是他在此次狩猎上的第一只猎物了。
其他人显然也注意到了秦疏反应,知道他要动手了,便都不约而同地退到了后面。
这第一箭无论如何,都要由皇帝先射出去。
鹿群跑到了溪边停下了脚步,似乎想要喝口水歇歇脚。
借由这个机会,一队人马一点点地逼近了放松警惕的带头雄鹿。
无论眼下的情况如何紧张,秦玺都像是个局外人,他经过刚才的一路狂奔已经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这会好不容易停下来,就低下身子想伏在马背上喘口气。
但一路上都很警惕周围人动静的秦玺这会没有注意到,刚才还在秦疏身边的安王爷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他的身后。
第33章 一致羽箭从天而降…………
寂静的山林里, 众人都有意放轻了呼吸,只偶尔有几只落队的野雁略过头顶,发出几声哀鸣。
秦疏已经策马走到了可以搭弓放箭的距离里, 他右手将箭轻轻抽出箭筒,搭在弓弦之上, 瞄准了那头正机警地四处张望的雄鹿。
所有人都凝神注视着皇上手中的箭,等待着收获本次狩猎的第一个猎物。
可就在这时, 在队伍的末尾猝然传来了一声刺耳的扬鞭之声, 紧接着, 受惊的小马就如离弦的箭一般猛地从人群中奔了出去。
待所有人反应过来,就见玺王爷惊叫着, 被小马带着一路横冲直撞地往前跑。没有人敢上前拦住这批惊马,都不禁赶紧退后让出条道来。
那匹平素里十分温顺的小马完全失去了控制, 无论背上的秦玺如何使力去勒缰绳或是发出令其停止的“吁”声, 它都全然不顾, 直冲溪水边的鹿群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秦玺和那匹惊马身上的时候,秦疏手中的箭悄然瞄准了眼前的雄鹿, 在众人都看不见的地方, 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
在他的余光里,正是在马背上狼狈不堪而无暇他顾的秦玺。
自打出生开始, 这个比他只大不到一岁的哥哥就夺去了父皇所有的注意和关爱。
每每在检查诸位皇子功课之时, 明明秦玺犯了错误, 父皇却从不会批评,顶多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而秦疏无论做得多么好,也得不到父皇一个眼神, 一句夸奖。
后来秦疏发现了自己的天赋,逐渐在骑射方面远远超过了其他所有皇子,他可以在飞驰的马背上还保证百发百中的战绩,就是宫中最厉害的武将也只能堪堪和他打个平手。
十岁生辰那日,先皇终于赏赐了小秦疏一张非常罕见的狩猎弓,秦疏受宠若惊,他记得那日当晚,他兴奋得整夜未睡。
之后秦疏便开始愈发用功地练习骑射,直到达到箭无虚发,百步穿杨的程度。
没有人比秦疏心里更清楚,他的皇位是从秦玺那里捡来的,也更是心知肚明父皇赐予秦玺那块兵符的背后含义。
秦玺根本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只要随便拿出那块牌子,就能将秦疏和他的母亲置于死地。
以前父皇在位之时,秦疏处处都要低这个哥哥一头,但现在既然坐上了皇位,就绝不会让秦玺把那些已经属于他的东西从他手里夺走。
那个一无是处的蠢哥哥,就让今日成为是他的忌日!
秦玺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之前练习骑术时,马倌反复告诫他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抓好缰绳,秦玺虽然马骑得不怎么样,但这句话确是烂熟于胸。
这会经过一阵狂奔,他两手都勒得生疼,但始终不管身下的马如何挣扎,竭尽所能还勉强暂且留在马背上。
转瞬间小马已经带着秦玺奔到了溪边,鹿群被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惊得呦呦乱叫,有的朝来时的方向逃窜,还有的向前一跃跳进了溪水里。
那头雄鹿显然比鹿群中的其他都更有经验,它一连后撤几大步,试图避开奔过来的小马。
就在这时,混乱中,人群里只听嗖地一声,就见秦疏的羽箭射了出去。
四下闻者皆是倏地一惊,谁也没有想到皇上竟会在此刻放箭。
那羽箭看上去是笔直地冲着溪边的雄鹿去的,但随着秦玺和小马距离雄鹿越来越近,并且此时小马根本不受秦玺控制,所以完全无法保证那羽箭最后会落在何处。
秦疏这一箭用了全身的力气,完全没留余地,一旦那雄鹿中箭,必会贯穿其整个头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秦玺的小马忽然一脚踩到了岸边的淤泥上,随即前腿一软,整个身子跟着跪了下去。
下一秒,羽箭结结实实地扎在了还在拼命挣扎的马后腿上,小马吃痛,径直落入了面前的小溪之中。
“玺王爷落水了!“ 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
这时附近已经有太监和禁军跟了过来,众人齐齐冲上前去,七手八脚地把和小马一起落水的秦玺拽到了岸边,好在小溪水浅,秦玺所幸只是受惊,看上去似乎并未明显伤到。
浑身湿透的秦玺十分狼狈地被裹在毡毯里,一步一滑地在护送下冲人群走了过来。
“皇兄可有伤到?”秦疏坐在高高的马背之上,检查着手里的弓弦,态度甚是冷漠地问。
秦玺还不知道刚才秦疏放箭之事,有些困难地跪下身去,回说:“承皇上万福,臣弟只是落水,并无大碍。”
“那你们还站在这里干嘛,玺王爷还要参与狩猎,还不快去再牵匹马来?“秦疏冲旁边吼道。
一听这话秦玺便是一愣,他原以为能以意外落马为由就此退出狩猎,逃过一劫,没想到秦疏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把他的话噎了回去。
新的那匹马很快就被两个马倌一起拉了来。它不住地刨着地,看上去脾性很不好的样子。
秦玺哪里应付得了这种高头大马,正想开口问问能不能再换一匹,就听秦疏扬声说道:“让各位受惊了,狩猎继续进行!”
说罢秦疏也不去理会还在瑟瑟发抖的秦玺,策马扬鞭,往密林深处奔去。
经过这个插曲,其他人也不敢耽搁,纷纷跟了上去。
秦玺无奈,费了半天力气,才在马倌的帮助下攀上了马背,经过刚才的惊吓更是心有戚戚,只有紧紧抓住缰绳,也不敢让马匹快跑,生怕再发生什么意外。
随着这队人马越来越深入密林,周围的各种猛禽野兽就出没地越来越多,一会儿时间,几乎除了秦玺之外的所有人都开始陆续有了收获。
秦玺从队伍末尾望过去,看见不远处各个人的马匹上都挂上了战利品,只有他一个人的还是空空如也。
秦疏显然是这些人里的佼佼者,他频频开弓放箭,从野雁到灰兔,还有几只野鸡,几乎箭无虚发,所获颇丰。
但他的脸上始终没有任何收获的喜悦,射箭的时候带着一脸凶狠,让旁人看了都觉不寒而栗。
约摸一个时辰过后,狩猎的人马已经走到了密林的中心区域。这时已过中午,天空变得有些阴沉,不见了早上明媚的阳光,风吹得树叶簌簌直响。
经过落水惊吓和马背跋涉的秦玺这会体力已经几近耗尽,哆哆嗦嗦地一心只希望狩猎的噩梦尽快结束。
起先听到身后的草丛里传出的沙沙声时,秦玺还只当是有野兔或是松鸡,身下的马又往前走了几步,但身后的声音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清晰了。
吸取了刚才的教训,秦玺立马警觉了起来,眼神不住在四下张望。
紧接着,秦玺就听见了某种只有猛兽才可能发出的咕哝声,低沉而浑厚,贴着密林的地面,逐渐接近了他所在的方向。
狩猎的人群此时已经分散在了各处,秦玺下意识环顾四周,这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自己已经落了单,目之所及的地方,他看不见任何人或是马匹的踪影。
猛兽的声音却越来越近了。
秦玺感到背脊阵阵发凉,不得不努力坐直了身子,左手捏缰绳,右手摸向了腰间的剑。
但他用剑的水平大概还不如骑马,如果真的有任何猛兽靠近,秦玺知道就凭自己的能力根本不可能与之抗衡。
所以眼下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逃了……
秦玺咬紧牙关,两腿狠狠踢了一下马腹,马得令立即跑了起来,他又接连用力拍了几下马屁|股,试图能够逃出野兽的捕猎范围。
可能是被马蹄声惊动,又或者是蛰伏许久的猛兽眼看到手的猎物就要逃脱,随着身下马蹄声的逐渐加快,秦玺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嗷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