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渊是第二次听这段话。
但他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在江家村听到这段话的时候,他的心中只有漠然的冰冷,以及被个笨蛋欺骗的愤怒。
但是现在,萧长渊开始以云翩翩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情,他察觉得到云翩翩的恐惧,她脸色苍白,唇无血色,浑身都在轻颤,她现在一定很害怕,就像她在江家村那时候一样,她当时一定比现在还要害怕。
现在萧长渊心中只有深深的后悔。
他当初不该对云翩翩那么凶。
她明明这么害怕。
他却还要那样冰冷地待她。
怪不得云翩翩后来不喜欢他了。
萧长渊坐在龙榻上,伸手握住了云翩翩轻颤的手指,与她十指交缠。
他抬起那双漆黑幽暗的墨眸,望向云翩翩,声音低哑缱绻。
“娘子,我原谅你……”
他原谅云翩翩的同时,也希望云翩翩能够原谅他的不是。
云翩翩听到他的话。
眼睫陡然一颤。
不敢置信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澄莹秀澈的杏眸里渐渐弥漫了一丝湿润朦胧的水雾。
“夫君真的愿意原谅我吗?”
萧长渊伸手,将云翩翩拉到他的怀里,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小心翼翼地吻去她眼睫上沾着的泪珠。
“只要娘子跟我在一起,不管娘子做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原谅娘子。”
云翩翩眼睫轻颤,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沾湿了她的粉颊。
原来她亲口将真相告诉他,他就会这样轻而易举地原谅她,他根本就不用她流血流泪,就会立刻原谅她。如果她早知道他这么宽容,当初她就不该半途而废,逼得萧长渊自己找到真相,她应该亲口告诉他这一切。
萧长渊微微皱眉:“娘子怎么又哭了?”
云翩翩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我没哭,我只是太高兴了。”
萧长渊道:“高兴?”
云翩翩伸手环住萧长渊的腰,将粉颊埋到萧长渊的怀里,瓮声瓮气地说:“我以为夫君会生我的气。”
萧长渊抱着云翩翩的娇躯,说道:“我怎么会生娘子的气呢?”
他亲了亲云翩翩的头顶,声音低哑道:“我永远都不会生娘子的气。”
云翩翩听到他的话,小手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像猫儿一样窝在他的怀里,说不出的乖巧温驯,温柔小意。
萧长渊觉得,只要她这样安静地待在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他,不离开他,他可以为她装傻充愣一辈子。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殿外传来刘顺的声音。
“禀告皇后娘娘,庞御医到了。”
云翩翩立刻从萧长渊的怀里起身,整理宫装仪容。
萧长渊怀中一空,怅然若失。
那张清冷的俊脸微寒下来。
这些讨厌的蝼蚁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云翩翩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她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对殿外说道:“让他进来吧。”
刘顺道:“是,娘娘。”
殿门被打开,刘顺领着庞御医走进内殿。
庞御医放下手中拎着的药箱,先替萧长渊查看伤口,伤口虽然血肉模糊看起来吓人,但却并不深,没有伤到内里,他拿出软垫,放置在萧长渊的手腕下方,替萧长渊诊脉,片刻后,庞御医放下搭脉的手,低头恭敬道:“陛下的伤势并无大碍……”
话音未落。
萧长渊突然扣住了庞御医尚未收回去的手腕。
“庞御医,朕有些事情记不清了。”
那双阴鸷嗜血的寒眸,冷冷地盯着庞御医。
“你不如再给朕好好诊治一遍……”
庞御医僵硬地抬头,蓦地望进一双嗜血可怖的寒眸里。
他当即吓得脸色苍白,后脊生了一层冷汗。
庞御医哆嗦着手指,重新搭到萧长渊苍白的手腕上。
虽然他不明白陛下为何突然对他起了杀意,但三十多年的宫廷经验告诉他,他必须要说出跟方才诊断的结果截然不同的话来,否则他今天可能就不能活着离开这间寝殿了。
庞御医收回手,瑟瑟发抖道:“陛下的伤势虽没有大碍,但却伤及内里,如果内里淤血不散,将来极有可能会危及性命……”
萧长渊闻言,眯起森寒的凤眸,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表情。
“依庞御医之见,朕应该如何调养?”
庞御医之所以能够混到今天没被砍了脑袋,除了本身医术高明之外,他还十分会察言观色,见萧长渊并没有龙颜大怒,他便知道他今日已经逃过了一劫,陛下明明没病,却坚称他有病,庞御医便立即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跟皇后娘娘有关,他不敢给萧长渊乱开药,于是他顺着萧长渊的话说道:“长期揉按太阳穴可令淤血消散,少则三个月,多则三年,这段时间可能要劳烦皇后娘娘了……”
萧长渊微微眯起凤眸,向庞御医投去一个欣赏的眼神。
看来这只蝼蚁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庞御医跟刘顺走后,寝殿里只剩下萧长渊跟云翩翩两个人。
萧长渊伸手,握住了云翩翩的小手。
那双漆黑幽暗的墨眸,像是化不开的墨砚,他温驯地望向云翩翩。
“娘子,我方才演得像皇帝吗?”
云翩翩微微蹙起黛眉。
她总觉得方才有哪里不对劲。
但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暴君这稀碎的演技可以骗翩翩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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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察觉到她在出神。
萧长渊低声唤了她一声。
“娘子?”
云翩翩回过神来。
她抬起睫羽,望向萧长渊。
云翩翩愣愣地了头。
“夫君演得真像。”
萧长渊看到她这副懵懂无辜的模样。
眸色渐深,滚了滚喉咙。
他垂下黑睫,那双漆黑深邃的寒眸幽暗地盯着云翩翩的红唇。
“那娘子是不是应该奖励我?”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
带着一丝危险。
云翩翩小脸一红。
萧长渊恢复记忆之后再也没有让她主动亲吻过他,他似乎十分抗拒她的亲吻,每次她只能等待他主动吻她,她没有亲吻他的权利,而现在突然被萧长渊央求奖励,云翩翩的心脏突然急剧加快起来。
萧长渊伸手,将她拉到他的怀里。
那双幽黑危险的墨眸盯着她的小脸。
“娘子,我要奖励。”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不稳。
云翩翩心尖一颤,只酡红着滚烫的小脸,伸出纤白细嫩的手臂,勾住萧长渊的脖子,仰起头,小心翼翼地去亲吻他的薄唇。她没亲多久,男人就伸手捧住了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亲吻。
她纤白的手指攥着他胸前的衣襟。
云翩翩觉得这次的亲吻,似乎比从前更加凶狠更加缠绵了一些。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喘息着分开。
云翩翩双颊滚烫,小脸酡红,眸光变得有些湿润,她窝在萧长渊宽阔温热的怀抱里,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心中突然想到这一件事情。
她抬起眼睫。
望向萧长渊的耳朵。
宫灯昏暗,光影朦胧。帝王清冷俊美的脸庞上,染了一层熟悉的薄红。那精致白皙的耳朵更是红得可以滴血。
云翩翩愣了愣。
她突然想到,暴君渊最近不让她亲吻他的薄唇,是不是因为他在害羞呢?
每次她奖励失忆渊的时候,失忆渊的俊脸就会不可抑止地泛红。
暴君渊那么骄傲,那么狂妄,那么傲慢,那么喜欢掌控一切,他是不是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不喜欢在她面前表现出羞涩的情绪,他认为羞涩这种感情会令他丢脸,所以才会那样强硬地命令她不准亲他呢?
云翩翩突然觉得自己过去可能误会了暴君渊。
原来不是暴君渊脑袋有病。
而是她的反应太过于迟钝了。
云翩翩想起正事,直起身子,望向萧长渊:“夫君,你记忆中最后一个画面是什么?”
萧长渊面不改色地说谎道:“娘子将我赶到隔壁客屋睡,不给我奖励,也不给我惩罚,我睡着之后,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
云翩翩一顿,原来萧长渊的记忆还停留在江家村他们冷战的那段时间里。
萧长渊抱住云翩翩纤细娇软的腰肢,墨眸幽深,用一种委屈的语气说道:“娘子,今天我们还要分房睡吗?”
若是放在昨天,萧长渊就算是死在云翩翩面前也不可能说出这么软弱的话来。
但萧长渊方才经历了他人生中最绝望的一幕。
云翩翩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寻死。
虽然云翩翩最后没有死成,但仍旧给萧长渊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为了不让云翩翩离开他,他可以放他的骄傲,放弃他的尊严,放弃他的一切,他只想将她留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