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准备各自离席,钟斯瞧了一圈,感叹道:“铃铛今日又没赶上晚膳。”
厉秀莹哼笑:“她去卖她的炸鸡了,你们好心收留她,但她心里却惦记着赚钱,还是用的厨房的油盐!”
林婶正在收捡碗筷,笑道:“厉姑娘,铃铛也没用多少油盐,她说卖完炸鸡会买回来的。”
“那她买了吗?都已三日了,每日不来跟我们吃饭,也没买回来用掉的油盐,而且她晚上怕黑,我都睡在屋里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还烧了一盆炭火!让我怎么睡啊,我不管,我不想再与铃铛睡了!”
厉则:“你比她大,是姐姐,她怕黑可是你晾着她不与她讲话?”
厉秀莹不服气,又恼又委屈:“我又不是她亲姐姐,我晾着她什么了,我凭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厉则低恼地训诫她。
楚夫子安静饮下杯中茶,问:“她怕黑,那为何不让她点油灯?”
“点油灯我哪睡得着,再说了,夫子,油灯多贵啊……”厉秀莹还有一堆话要说。
厉则正要制止她,听见一声欢快的稚嫩童声。
“我回来啦!”
众人回头,只见模样乖巧的女童迎着夕阳跑来,笑得明媚灿烂。
她跑得太急,停下给众人行礼时还收不住脚,险些栽跟头。乖乖行完礼后跑到楚夫子身边,从腰间荷包里宝贝似的拿出一个东西捂在掌心。
“爷爷,这是送给您的,您猜猜这是什么?”
楚夫子笑道:“送与我的?老夫猜不到。”
庄妍音摊开手心,小心揭开油纸,是一块松烟墨。虽是最普通的墨,但瞧着墨粒精细,色泽黑亮沉着,还有淡淡松香散发。
“这是镇上能买到的最好的墨了,还请爷爷不要嫌弃。”
楚夫子笑弯眼睛,收下墨,爱不释手拉住这双小手。
她忽然抽出手,从卫凌的包袱里拿出一支桃木簪,送到厉秀莹跟前。
“阿秀姐姐,这是给你的礼物。听掌柜的说有言云人比花娇,我瞧着这簪子便第一时间想到了阿秀姐姐。”
这是最普通的桃木,好在打磨润泽,簪头雕刻着一朵精美的桃花。但厉秀莹家中富贵,她什么样的簪子都见过,自然看不起这种东西。
众人在前,她只能接过,板着脸道了声“你有心了”。
钟斯笑道:“小铃铛,你这是赚到钱了?这是朝夫子与你阿秀姐姐行贿么,那我们有没有?”
“有的!”
庄妍音从包袱里翻出一个精美的小册子,是札记本。
她最先递到苏嘉北身前:“苏公子,你常爱记录,这是给你的札记本,小小的,可以随时做笔记哦。”
然后又拿出十二本,都是札记本,但都是统一的样式,只有苏嘉北的更精巧些。
钟斯蹲下身,有些酸溜:“小铃铛,为何只有苏嘉北的跟我们的不一样,我对你不特别吗?我特别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阿拉斯加。”
“阿拉斯加?你单独给我取的称呼?”
庄妍音正要去翻包袱,被钟斯揪住了头发。
她挣扎着说:“别拽我,我还要给林婶和赵阿婆送礼物。”
瞧着她拼命挣脱钟斯魔爪的模样,众人都被逗笑。直到庄妍音将那包袱里的盐与油拿出来时,众人才怔愣住。
油盐很贵,而且别看他们这些札记本都是寻常之物,但文人用的东西没一样是能便宜的。
她一个小童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庄妍音见大家疑惑,抱着盐罐子软糯道:“我把炸鸡的配方卖啦。”
众人都很是震惊。
楚夫子挥手道:“过来。”他俯身认真望着庄妍音,“真的将配方卖了?这可是你家祖传的秘方。”
她点点头:“是啊,我在镇上卖炸鸡,县里有个商人吃到,很是喜欢,便重金买走了方子,足足有五十两银子呢!”她眉眼弯弯地说,“爷爷与众位公子们待我好,我也想待你们好。只是以后我不能再出去卖炸鸡了,但是那位商人许我可以在自己家中做给家人吃,所以爷爷不要担心哦。”
她小小年纪却是如此懂事,楚夫子揉揉她脑袋,叹道:“可终究是你家的祖传秘方。”
“没关系的,我有了钱才可以好好生存,我爹娘肯定也希望我能好好过下去。”
苏嘉北感慨万千,当即从怀里掏出自制的炭笔与庄妍音送的那个小本本,又记录下这灵感一幕。
庄妍音送完了各人的礼物,揣着怀里为卫封准备的礼物走去他的住所,在院中碰见提剑出门的卫夷与卫云。
卫夷常日冷脸,她装出怯怯的模样,朝卫云道:“小哥儿,卫公子在吗?我给各位公子都送了礼物,卫公子的还没拿给他。”
卫云笑道:“公子去后山的竹林练剑了,多谢铃铛,你可以给我,我转交给我家公子。”
“那我还是等他回来了亲自交给他吧。我也想当面同他说一声谢谢。”她拿出两个绣工精美的锦囊递给卫云,“这是送给两位小哥儿的礼物,请你们不要嫌弃。”
卫云有些诧异,他们也有?
他低头瞧着腰间的钱袋,才发现已有磨损,而卫夷的锦囊更是因为长期练武磨损得厉害。他呆在皇子身边是以书童的身份,可这钱袋却在这两次屯兵时磨损,他竟不知。
他笑着收下:“多谢铃铛。”
庄妍音欢快地穿过梨林离开了,回了院中荡秋千等卫封。
她翻着给卫封准备的礼物,也是一个札记本,但跟别人的不一样。这一本扉页印着一个练武的小人儿,不管是古代的印刷水平还是这种稀少的插画艺术,这都很是特别。她在买到的时候觉得很配卫封。
而这原本就是她第一眼见到的礼物,为了送给他,她只能买下其余十三个札记本。
第25章
庄妍音悠闲地踮起脚尖荡高秋千,秋千随着力量高高将她载起时,那本子不小心掉下去,竟然被厉秀莹捡到。
她暗道不秒,但秋千一时停不下来。
厉秀莹翻着札记本笑了一声:“我说为什么没见到卫公子的,原来是你悄悄买了跟大家不一样的。你小小年纪就存着不干净的心思?”
“不是的,阿秀姐姐,我只是想感谢那晚卫公子帮了我。”
“那你还是在怪我咯?”
庄妍音急得不行,又下不去。
厉秀莹瞧着扉页这握剑的小儿,狠心撕下这页,揉成纸团扔去了地面那摊水渍中。
“既然都是谢,何不送大家一样的,现在一样了。”她将札记本放到了草丛上,瞧见不远处那个挺拔明朗的少年提剑归来,笑着提起裙摆迎上去。
庄妍音终于等到秋千落停,急忙捡起本子,但背后沾了泥巴,擦掉也是脏的。那纸团被她捡起来,展开后画中的人脸已经被水渍晕开,整张纸也是皱巴巴的。
这本子可花了她五百文!
要炸好多好多炸鸡qaq
“卫公子,你累不累呀。”
厉秀莹的声音从梨园后传来,她将自己的手帕递给卫封擦汗,但卫封没有接。
庄妍音灵机一动,抱着本子走过去。
既然花季少女为了白月光少年要整她,那就别怪自己把她当助攻了。
卫云瞧见她,朝卫封笑道:“公子,铃铛姑娘说是要给您送礼物道谢,瞧,她来了。”
厉秀莹望着庄妍音落魄的可怜样,也笑:“是啊,她给你买了札记本,大家都有。只是铃铛可能买到最后银钱不够,似乎没给你挑到个好的。”她得意地昂起下巴。
庄妍音背着手走到卫封跟前,乖巧喊了声“卫公子”。
卫封习惯每日练习武艺,他练剑时衣衫都会湿透,此刻玄衫被汗水晕染出深色纹路,衣衫上似有团团乌云。
庄妍音太矮,他只得垂头看她。
她把那札记本藏到身后,但他毕竟高,早已经瞧见书本后那团泥渍。
她双手奉起本子:“卫公子,多谢你那晚给我照灯,我能在这里住下是因为你们善良收留我,这是我送给众位公子们的札记本,只是这本被我不小心弄脏了,你还要吗?”
她昂着脸,小鹿眼焦怯等待着他。
卫封俯身接过:“无碍,多谢。”他随手翻开,却见那扉页明显有被撕掉的痕迹。
庄妍音捕捉到他这一眼神,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张纸:“对不起,我不小心把这张画撕下来了,是我自己太粗心了。”
她眼眶里涌上雾气,努力强忍着不哭。
卫封捕捉到厉秀莹的得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恰好厉则的书童来请厉秀莹过去,厉秀莹便朝他行礼离开了。
庄妍音额头上还有淤青未褪,他将纸夹入书中:“这札记本多少钱?”
“不贵的,本来以为画上的英雄也拿着剑,我就想着跟您很配,都怪我自己不小心。”她耷拉着脑袋。
卫凌这三日都跟在她身边,毕竟还只是个生人,他并没有完全放下提防,她做的每一样他都知道。卫凌来禀报时,说她今日光是买这些礼物都花去了大半的银子,做饭、浣衣、洒扫、守门的所有人都有礼物。
卫封:“没关系,粘上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