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觉得哪里不对吗?”左边的苏亭之问。
“确有不对,今日这花圃中走动的散客似乎太多了些。”右边的夏至接道,“莫非是天气好,都爱出来逛逛?”
“你当人人都像你一样闲不住?”中间的阮筱朦看着那些人,神色不悦,“你没发现,这些散客全是年轻女子?看她们的形态动作,都是习武之人,大概是浣雪门的弟子。”
她上次去浣雪门,泉公子在,她今日来无影阁,多半冷莹也在。这是好到不分彼此了吗?
“无影阁内,恐怕出了什么变故。”苏亭之这些年一直过着被人追杀的日子,对于危险的警觉极高,“在正常的状况下,哪个江湖门派会容许别派之人肆意在门前徘徊不去?”
听他这样一说,阮筱朦觉得有几分道理:“混进去,看看再说。”
她提议混进去,夏至和苏亭之都赞成,可是,由谁陪着她进去?这是个问题。
浣雪门下皆是女弟子,她们二人一组,看似在花圃中闲逛,其实是在戒备。最好的办法,是打晕俩人换上她们的衣服。
夏至伸了根指头,向外指了指:“你看清楚,都是女子!而且,我武功比你好,这么些年,一直是我保护君姑娘。”
“可她若头疼发作,你能救得了她吗?我至少可以用银针,随时压制蛊毒,把她活着带回来。”
苏亭之不买夏至的账,他又转向阮筱朦:“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一年来,我的摄魂术强多了。而且,我不管,你不能撇下我自己去送死,你的命是我的,只能留着我来取。”
“我呸!”阮筱朦白他一眼,“行动之前,你能说点吉利话吗?”
“并非我危言耸听,若按你们所说,那个泉公子很厉害,可是,如果他已经对无影阁失控,那说明,眼下的局面很危险,连这个厉害的人也应付不了。你去,是不是冒着生命危险?”
“哇!”夏至现在就对他刮目相看了,“原来你心思挺细的,很聪明。”
阮筱朦也够聪明,但她刚才被醋蒙了心,现在想想,江酌的处境可能真的不太妙。但愿,是自己想多了,一切要等眼见为实。
三人商量了一番,出动后,顺利地打晕了两个浣雪门弟子。果不其然,她们外面套着便装,里面都是一模一样的淡青色弟子服,还佩着各自的腰牌。
不一会儿,两个换装后的新弟子从暗处走了出来,一个是阮筱朦,一个是男扮女装的苏亭之。
他身材清瘦,面容阴柔俊美,穿女装倒也好看。只是个子高,打晕的其中一个已经是筛选的最高个儿了,那弟子服还是略短了些。好在,浣雪门弟子发型简单,随便挽一挽也能蒙混过去。
阮筱朦不能看他,低着头怕自己笑场。夏至躲到一边,笑得花枝乱颤,笑完了又有些担心,也不知道让苏亭之跟着郡主,他靠不靠谱。
苏亭之其实也很无奈,他是矜贵的皇子,连师父精湛的容易术都不屑去学,如今却要穿女装。而且,这还是他努力争取来的名额。
二人拿着腰牌,随便扯了个门主召见的理由,轻松地通过了入口。
无影阁的总坛在地下,花圃深处隐藏着长长的台阶,一直通到个豁然开朗的地方。此处四通八达,他俩不辨方向,却又不能问路。
更古怪的是,入了无影阁,这么大的场子竟然一个守卫都没看见。四周静悄悄的,诡异得让人不安。
他俩只能赌运气,随便挑了条路往前走。那路越走越窄,越走越僻静,二人觉得不对,刚一回头,一把长剑已经架在苏亭之的脖子上。
“别动,你动一下我就杀了‘她’。”那人用手中高个子的“姑娘”来威胁阮筱朦,“现在我们无影阁还没沦落到任你浣雪门为所欲为的时候,说,你俩跑来藏书阁,有什么图谋?”
看来,这两个门派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友好。这人大概是无影阁的,他以为两个浣雪门弟子悄悄来此,是想打藏书阁的主意?也难怪这么僻静,原来前面是藏书阁,阮筱朦现在对书没兴趣,她要找的是人。
“这位大哥,你误会了,我们是迷路……”
“叮”的一声脆响,苏亭之出其不意地用指尖弹在长剑上。又是接连几下,架在他脖颈上的剑被弹击着,发出魔幻般的声音。
那人起初还皱了下眉头,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然而,他的眼神很快变得迷茫混沌,彻底沦陷。
阮筱朦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发现苏亭之的摄魂术真的比一年前厉害了许多。重逢后,他没再对她出过手,如若不然,她稍不当心可能就要栽了。
苏亭之问:“无影阁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答:“阁主重伤,方长老趁机带人围了议事厅,逼迫阁主让位。后来,浣雪门的人也来了。”
“议事厅在哪?”
“从入口向左,走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阮筱朦插了一句:“所有人都在议事厅?江则呢?”
“不服方长老的人,除了我跑掉了,其他人都被关进了牢房,江则……应该也在那里。”
“牢房在哪?”
“此处向北,两柱香的时间。”
阮筱朦想想,没什么要问了,苏亭之一掌劈晕了那人,缓缓将他放置在路边。此人对无影阁还算忠诚,阮筱朦不想为难他,只是怕走漏了消息。
他俩前往牢房,一边走着,阮筱朦低声地和苏亭之说话。
“你怎么能贸然使用摄魂术?万一对方是个内力高手,不受你控制,咱俩就被人抓了。”
“和他废什么话?”他轻启朱唇,鼓了鼓美人香腮,“说迷路了,你觉得他会信吗?穿帮一样会被抓。”
阮筱朦不服气地横了他一眼,更让她不服气的是,他男扮女装的样子,居然比女人还好看。
牢房重地守卫层层,进出者皆需阁主手令。方长老能将不服从自己的弟子们尽数关押于此,可见,阁主已经在他控制之中。
这么多守卫,强攻是不行的。在人多的情况下,苏亭之也不能使用摄魂术,他控制不了那么多人。
阮筱朦思来想去,决定先上前去和看门的讲讲道理。如果实在不能以理服人,那就只能……放弃。放弃先救人的打算,直接前往议事厅。
“我没有你们阁主的手令,阁主重伤你知道吗?重伤的人拿令牌不方便,大哥你就不能体谅下吗?要不然,我有你们阁主送的笛子,能当令牌用吗?你看看,这个真的是他送我的,亲手送的。能不能通融下……”
她拿着笛子,话还没说完呢,所有她看得见的守卫全都齐刷刷地矮下去,单膝跪地。
“见传风笛,如阁主亲临。姑娘请!”
“……”阮筱朦把这笛子揣了这么久,第一次听说它有名字。如果让他们知道,她能用传风笛吹出猪叫声,是不是很丢阁主的脸?
第五十九章 逼婚 就不许本郡主来抢亲么……
阮筱朦被前呼后拥地带进去, 很快找到了江则。江则和众人都中了迷药,药效尚未过去。
她回头看向苏亭之:“眼下情况紧急,你有办法把他们都弄醒吗?”
阮筱朦如今知道了他的医术不错, 他的师父云深仙子是个怪才, 若说医个感冒头疼看不出高明, 反而是常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往往一鸣惊人。
“这有何难?”
苏亭之摸出个很小的盒子,旋开盒盖, 用手指取了点药膏,在江则等人的鼻下轻轻抹过。很快,这些人都醒了。
阮筱朦易了容,又穿着浣雪门的弟子服, 当着众人不便亮出身份与江则相认,只是取出传风笛给他看。
江则看看笛子又打量她几眼,顿时心领神会。
阮筱朦正要开口问话, 却见那些醒来的人刚从地上爬起来,又齐刷刷地跪了下去。拿着这笛子威风是威风,却也有点麻烦。
她连忙收起传风笛,叫大家起来, 江则这才简单地向她说起发生的事。
之前, 阁主为了打探父亲的下落,带着一队人潜伏于京城,耽搁了一年。后来返回总坛,才知道阁中已经积压了许多事务,亟需处理。其中最棘手的是,在这一年间,长老们不擅经营, 阁中已是捉襟见肘,难以为继。
想要维持一支有最强战斗力的队伍,钱是少不了的,大家眼巴巴地盼着阁主回来能扭转局面,改变颓势。
可是不久后,宁安城传出金玉郡主的死讯,阁主再次丢下阁中事务去寻找郡主。这一去,就是半年。直到,他一无所获,不得不无功而返。
阁中以方长老为首的一些人,对阁主的行为十分不满,多有微词,他们觉得阁主既然不分轻重不顾大局,便不配担当无影阁的阁主。
前些日子,浣雪门门主冷莹曾含蓄地提出帮派联姻,可解无影阁燃眉之急,却被阁主毫不犹豫地拒绝。
从红绿谷回来后,他元气大伤,大夫开了药,他每日在房中调息。谁知,方长老突然发难,将不服从他的众人迷倒关押。眼下,不在总坛的人尚不知变故,无法赶来救援,阁主身边已经一个亲信都没有。
江则说完,牢房守卫队才知道上了方长老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