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赵老二夫妇都死了,屋子烧了个精光,这是巧合吗?赵老二和董胜是什么关系?董胜在找穆逊前来到情人谷,这和案子有没有某种联系?
江酌说:“带我们去他家看看。”
赵老二的家已经是一片废墟,什么都找不到。这其实是阮筱朦和江酌预料中的事,如果赵老二的死不是意外,那么对方此举的目的就是杀人灭口,不想留下任何线索。
“他死前那一个月里,有没有举止什么异常?”江酌又想了想,“对村主的事,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没准有用。”
徐婶点点头。“村主一向不爱热闹,和我们话也少。他没什么举止异常的,要说有特别之处……就那段日子,不曾听见他家夫人在窗边唱歌……”
阮筱朦莫名觉得诡异,汗毛都竖起来了。
“听口音,我猜想村主就是安宁人,要不然,也是在宁安住了多年。有两次无意中说起,我感觉他从前……或许是个小官,以他的才能,做官也不奇怪,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也会躲着官府。”
阮筱朦眼睛一亮,看向江酌,江酌正好也向她看过来。如果做过官,查找一个人的范围就小了很多。
徐婶又说了些关于赵老二的事,江酌干脆要了笔墨,让她描述着,他把人物画下来。凭口述画人并非易事,画了好多遍,才总算画出一张栩栩如生的画像。徐婶称赞说,如见真人。
阮筱朦惊叹得目瞪口呆,想起自己画的那张自画像,当时不觉得有多差,现在只恨找地缝钻都晚了。
有了画像,打听人方便了许多。徐婶也算是立下汗马功劳,阮筱朦走前掏出张银票递给她:“这是给你的酬劳,建议你还是带着村民们换个地方吧。村主的死,说明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徐婶接过银票看了一眼,惊道:“二百两!”
这对于穷人来说,算是笔惊天巨款了,足够他们搬家。阮筱朦不屑地笑笑:“不必太惊讶,姑娘我有的是钱,而且,我可不是花家里的钱,这些都是我做生意挣的。”
江酌也笑了笑,有些人似乎特别喜欢做恶人,明明可怜人家全村老小,出手阔绰,之前偏要装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
徐婶感激涕零,有了这些钱,他们可以找个安全的地方,做点安全的小买卖来养家,再不用做那些危险的事。
她拉住阮筱朦,阮筱朦说,不必相送。徐婶却不是要送她,而是说道:“我那里还有几张机关设置图,是村主亲手所绘。本想着,人死了留个纪念,或许,你们能用上?”
阮筱朦很是惊喜,看来送钱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这是赵老二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雁过留影,一定会有用的。
徐婶去取图纸,二人在竹林边等候。阮筱朦闲不住,非要跑去挖几株新鲜笋子回去吃,没想到,林子也是有看守的,不知道打哪儿跑出只柴火狗,汪汪叫嚣着向她跑去。
江酌见她面上很淡定,直至那大狗到了她跟前,她除了腿抖什么反应都没有,他才知道不妙。她这回不是淡定,是让狗吓懵了。
大狗又凶又快,一下子扑上来,咬在她腿上。人和狗同时摔倒,狗头上中了一石子,打得它眼冒金星。阮筱朦主要是吓的,江酌一发石子够及时,刚咬破皮,尚未出血,狗就松了嘴。
大狗审时度势,看见江酌走过来,它飞快地跑了。这片林子属它守得最久,前面的守林狗下场都是狗肉火锅。
阮筱朦抱着腿直哼哼,眼泪都在打转,若非江酌亲眼看着没多大伤,真要以为她腿断了。
“阮筱朦!你是不是傻?你不是会武功吗,再不济,你不会跑啊?”他教了那么久的轻功,总不至于跑不过一条柴火狗吧?
“还有,你随身佩的短刀呢?”
“刀……拿来挖笋子了。”阮筱朦指了指地上,带着泥,一把不误正业的好刀。
她苦着脸,疼是次要的,受惊也是次要的,她憋屈,丢不起这个人。谷里多少机关暗器让她躲过了,钢刀架在脖子上她还反杀了,结果……英勇的郡主让狗咬了!
“你没看见我受伤了,你还那么凶!”她语气比江酌更凶,“你不能不管我!我……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
江酌伸手捂了下脸,借以遮挡他快要扭曲的五官。他不情不愿地蹲下:“这次,是要夹还是要扛?”
“抱。”在可能的情况下,她当然要求最舒服的方式。她想了想,又说:“等一下。”
江酌疑惑地看她,她又指了指,弱弱地吩咐:“把我刚才挖的竹笋带上,别浪费了。我花了二百两的。”
“……”
“小时候,我问我娘,为什么爱抱着我,而不是背着呢?娘说,因为心口是人最先会保护的地方,所以,最疼爱的人应该抱在怀里。”
江酌听了,差点下意识地把她扔出去。下一秒,他听见她楚楚可怜的声音:“江酌,我想我娘了。”
他默默地重新把手臂收紧,语气却冷淡:“我也没娘,这个我没法分给你。”
这是一个鸟语花香的清晨,当二人离开情人谷,出现在江则他们面前时,江酌揣着徐婶给的图纸,抱着个伤不重却非要装残的人,手上还勾着一包带泥的竹笋。
裴纭衣迎在最前面,他看见郡主被抱着回来,脸色顿时难看极了。夏至抢先问:“郡主受伤了?是谁敢伤她,看我回去屠村!”
“别去了,”江酌欲说还休地制止她,“是狗咬的。”
“……”一只乌鸦叫着从四人面前飞过。
江酌脸上也挂不住,他脱不了保护不力的责任。如果早知道她怕狗能吓懵,跑来一百只狗他也杀了,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站在那儿被恶狗咬伤?
阮筱朦黑着脸:“此地不宜久留,赶紧回府。”
主要是,得赶紧找府上的大夫给看看,没有狂犬疫苗也要灌两碗汤药预防一下。
江酌把她扔在马背上,几人也各自上马。夏至见她真的没什么大碍,松了口气:“郡主没事就好,你可不知道,裴护卫整整守了一宿没睡,就担心你出事呢。”
裴纭衣默默地骑行跟在阮筱朦后面,他垂着眼,生怕她一回头,对上她的视线。
阮筱朦却并没回头看他,只是没心没肺地说了句:“那你和小满呢,你俩就不担心我吗?”
对于她这份迟钝,裴纭衣不知更多的是轻松还是失落。他的心事永远不敢说,他只想在她经过的路边,做一棵树,默默地遥望,默默地守护。可她只是个无意于欣赏风景的人,多少次擦肩而过,她总是视而不见。
他仿佛察觉有犀利的目光从左边过来,他扭头去看,江酌漫不经心地骑着马,一切都像是错觉。
到了该分道扬镳的地方,江酌下马,把画像和图纸给了阮筱朦。
阮筱朦说:“你等等,我差点忘了。”
她把画像和图纸收好,又从马背上的包袱里掏出个娃娃:“送给你的。”
“这是什么?”
“心愿娃娃。中秋节快到了,这可是人手必备的,我知道你没人做,所以我做了两个,送你一个。中秋那天,一起去看灯?”
大越国的风俗,每当中秋都有灯会,而且,很多人会高挂着心愿娃娃。
“把想要的写下来,放在心愿娃娃的口袋里,可以心想事成,美梦成真。”阮筱朦笑出一对甜美的酒窝,“不管灵不灵,不妨一试。”
江酌接过来细看,果然是个喜庆的娃娃,穿着一身红衣,扎两个小辫,一张大嘴笑得格外夸张。
他有点怀疑:“这是你亲手做的?”
莫非,这位草包郡主只是琴棋书画不大行,其实,绣工还过得去?
阮筱朦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指了指:“心愿口袋是我亲手缝上去的,整个娃娃最重要的部分。”
“看得出来。”江酌了然点头,那口袋的边缘缝得就像她腿上的狗牙印,确实醒目。
“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说这话,她并不心虚,这娃娃是她亲自设计选材,并参与缝制的,真的很有心意。
让金玉郡主拿针,那是不容易的一件事。
江酌笑起来,阮筱朦难得看见他有这样明朗的笑容,那双漂亮俊雅的眼睛里仿佛装着一整条璀璨的星河。
“谢谢,我很喜欢。”
他的笑容很迷人,也很有感染力,仿佛能让看见这笑容的人,也心生欢喜。
阮筱朦弯着眉眼:“也谢谢你辛苦绘的画像,还有,狗嘴救命之恩。等我回去,一定会尽快查出赵老二的真实身份,找到他和这案子的联系。”
“你这么破案心切,确定不是为了赢下你和公主的金殿赌约,好名正言顺地嫁给楚蓦?”
阮筱朦不屑:“我像嫁不出去的样子吗?非要豁出去和皇帝的女儿抢男人?”
江酌敛了神色:“赤沙帮不好惹,董胜身手不错,而且,他身边有个忠心耿耿的灵蛇掌马昆,让人防不胜防。若是正面相遇,不可强取。”
阮筱朦叹口气:“你觉得,我像有这胆子吗?”
这答案让人忍俊不禁,江酌点头:“对自身实力有清醒的认识,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