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疑,董胜在情人谷里待了一个多月?”阮筱朦轻笑,“有点儿意思,董胜和穆逊若干年前有过节,这么久才想起来京城杀人?董胜来了京城,又去情人谷待了月余,再回宁安城找穆逊。他够有耐心的。”
下面弥漫着薄薄的雾气,村口来了个五大三粗的男子,他被人阻拦,不让进。男子与人起了争执,守门人不知触发了何处机关,十数支羽箭从不同的方位同时射出来,把那男子扎得像刺猬一般,落荒而逃。
“啧啧,想不到这样的小地方,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机关暗器。”阮筱朦问江酌,“你不会是怕这个,所以一早查到了情人谷,却不敢进去吧?”
“怎么可能?这点小事,我家世子不带怕的……”
江酌用眼神制止了江则,他缓缓说道:“这个还算客气的,若有蓄意来犯者,他们用的暗器会淬着毒。当然,若要硬闯,也不是不行,可咱们的目的,是打探消息,又不是去屠村。按情人谷的规矩,只有夫妻才能入谷,若是单身一人,或者成群结队,就是刚刚那人的下场。”
阮筱朦恍然大悟,难怪江酌没有擅自行动,原来,要是夫妻才能入谷。这规矩着实奇怪!
“既是这样,那董胜是怎么进去的?”
“我也想知道。”
她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情人谷是怎么个装神弄鬼。”
裴纭衣说:“属下愿陪郡主入谷。”
阮筱朦还没说话,江酌接道:“还是我陪着吧。裴护卫对郡主言听计从,一看就不像夫妻。”
阮筱朦觉得有道理,她点点头,又发愣起来,她看了看江酌:“咱俩像夫妻吗?”
江酌已经下马,向情人谷的方向走了,他丢下句话:“再不走太阳下山了。”
“走走走,等等我。”她也翻身下马,跟着去了。
那四人留在原地,夏至想起来喊了一句:“我们就在此地接应,郡主和世子当心啊!”
阮筱朦和江酌施展轻功已经走远,江则笑看着夏至:“你若实在不放心,我委屈些,也和你扮一对夫妻,一块儿进谷去?”
“呸!占我便宜!”
小满劝道:“谷中人显然戒备心极强,人多反而打草惊蛇,咱们还是稍安勿躁吧。”
另一边,江酌和阮筱朦不久便到了情人谷的入口。一名妇人迎上来,细细打量着他俩。
那妇人约摸三四十岁,言行大方得体,似是有些学识。她问:“你们,是夫妻?”
“是。”阮筱朦爽快地点头。
“真是?”
阮筱朦见妇人眼中透着狐疑,似是不信。她想了想,江酌那人看着最是清冷无情,想必是他俩显得不够亲密。
她靠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向妇人说道:“我夫君脸皮薄,您别看他人前冷淡,私下里他总是粘着我,甜言蜜语,死缠烂打的。您仔细看他的眼睛,看不出里面满满都是对我的迷恋?”
江酌顿时恶寒,浑身都不大好了,却硬是伸了手臂,从后面搂住她的肩。
“夫人说的……都对。”
第二十四章 假扮夫妻 行不行的,不如试……
那妇人笑起来,她没从江酌眼中看出什么满满的爱恋,倒是看出这男子真是俊俏。
“你俩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呢。不知,是为何而来?”
“入情人谷,自然是拜送子观音,求子来的。”阮筱朦自觉优点不多,脸皮够厚不知道能不能算上一条。
妇人领着二人入谷,阮筱朦一边走,一边问:“不知婶子如何称呼?”
“你们叫我徐婶便是。”她见阮筱朦年纪不算大,便猜测:“你二人成婚,没多久吧?”
“不久,才三年……哦不,三个月而已。”
“三个月就急着来拜送子观音了?”
“是啊,公婆催得紧,实在想抱孙子。偏偏,我家夫君又爱我爱得紧,不肯纳妾,非要我给他生。”
江酌咳了两声,悄悄用窘迫的目光看她,真的听不下去了。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徐婶感叹,“如今这样好的夫君,不多见了。”
她在前面领路,“小夫妻”俩在后面暗暗地观察环境。江酌凑在阮筱朦身边耳语:“差不多行了,别把戏演过头了。”
阮筱朦反驳:“收起你的冰块脸,要不是我,你早就穿帮了。”
江酌内心在叹气,他有点后悔揽这个差事。凭他的功夫,硬闯情人谷未必会死,但是陪她演这场戏,怕是要命。
无名村中不过十来户人家,所遇之人个个沉默寡言。山清水秀、菩萨显灵的福地,阮筱朦却莫名觉得有些压抑感。
她叫了声“徐婶”,上前两步,向她打听:“请问,这情人谷中,来的都是夫妻,真的没有单独一人进来的吗?”
“那是自然,这是情人谷的规矩,从不破例!”
“若是硬闯呢?”阮筱朦想起,董胜是赤沙帮的堂主,武功定然不差。
徐婶笑了笑:“你以为,情人谷只有入口一处关卡?就算闯进来,也不可能在谷中待下去,而不被人发现。”
她说的有理,情人谷能在入口设机关,谷中必然也机关遍布。董胜就算闯进来,又怎么可能藏一个月不被发现?除非……
“你问这个做什么?”
阮筱朦连忙摆手:“没什么,好奇罢了。”
这里的人,果然戒备心极重。
一路听着没吭声的江酌此时开了口:“我见谷中几处素缟,莫非,是在办丧事?”
“正是呢,”徐婶点了下头,“村主夫妇新丧……”
那二人对视一眼,阮筱朦抢先问道:“怎么死的?”
徐婶似是十分悲伤,不愿多说,只答了句:“烧死的。”
因谷中每日参拜送子观音的人数有限制,今日人数已满,徐婶带他俩去看了今晚留宿的客房,又交待他俩入夜后,不要在谷中乱走。
徐婶走后,他俩在情人谷中逛了一圈,拉着村民和几对来求子的夫妻聊了聊,发现这里古怪的事还真不少。
有人说,村主名叫赵老二,他夫妇二人很早就在情人谷,但是数年来,从没人见过他妻子长什么样。只在每日黄昏,他妻子会坐在窗边唱歌,唱到累了,赵老二会亲手将热腾腾的饭菜送进屋去。
阮筱朦怀疑赵老二只是个化名,他真正的身份大有可疑。
就在前两天夜里,村主的屋子突然着了火。天亮时,村民们才发现别说人了,所有的东西都烧成了灰。
有前来求子的夫妻说,昨夜,他们在观音阁外,亲眼看见观音显灵,还有飞天在飞来飞去。
江酌和阮筱朦去了趟观音阁,正看见一对夫妻捐了些香火钱,跪下来拜观音。等他们拜完,起身拿了容器上前去接,真的有甘露从菩萨的玉净瓶中缓缓溢出……
傍晚,他俩和留宿谷中的另外几对夫妻们一块,用了顿简单的农家饭。大家各自回房,他俩又在房间附近走了走,消消食,顺便记清楚出门的每一条路径。
回到房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不知是谁这样贴心,竟然还在房中留了盏微亮的烛火,让他俩不至于看不清。
屋内陈设简洁朴素,床和桌椅多是用竹子制成,情人谷中竹林茂密,连屋内都飘着若有若无的竹香。
阮筱朦累了一天,倒也不嫌弃简陋,她伸了个懒腰说:“今晚我睡床……”
她原想说的是,我睡床,你睡地板。可是,她话说了一半,屋子里突然一片漆黑,江酌吹熄了唯一照亮的烛火,猝不及防地搂着她,低头吻住了她的粉唇。
她瞪圆眼睛,“嗯”了两声,却被他抱得更紧,完全容不得她反抗。阮筱朦纳闷:这人失心疯了不成?
江酌只是堵着她的嘴,不让她说话,他搂着她的腰,悄悄将她转了个方向。阮筱朦这才发现,对面墙上刚刚好像有一点亮光。
有人在监视他们!那一点光,是凿穿了墙壁透过来的。隔墙之人怕被他们发现,所以,江酌吹了灯,他也只好跟着熄了灯。
腰上的力道松了松,大概是江酌感觉到她不再反抗,猜想凭她的聪慧应该已经懂了他此举的用意。
阮筱朦不反抗了,却整个人都僵在他怀里。他缓缓地松了手,唇瓣分离的一瞬,感觉却格外清晰。
空气莫名热了几度,刚才仿佛慌乱间撞在一起的心跳,又各自仓皇地跳开。
“哦,我刚才想说……今晚我睡床外侧,晚饭时笋子汤喝多了,我……方便起夜。”
江酌在黑暗里静静地听她自圆其说,忍不住嘴唇上扬,笑得肆无忌惮。
“好,夫人说了算。”他重新点了灯,俩人若无其事地各自洗漱。
熬到夜深,他俩不得不脱衣上床,阮筱朦万般无奈,吹了灯,先行钻进被子里。她内心在一顿乱骂:这什么鬼地方,人都这么变态?之前还以为糊弄一下就能假扮夫妻了,没想到,夜里还有人偷看偷听?这些人这么小心,到底为什么?
她的视线还没适应黑暗,但鼻间闻到了芬芳微苦的白芷香,那是江酌身上的味道。熏香中用白芷的人不少,但他的气息格外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