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南嘉不知措时,香橼端了茶进来。她忙从托盘里端了一杯,殷勤的放在胤禛面前。然后又给自己面前放了一杯。等香橼出去,屋里便只剩下她与胤禛两个人了。
她不自觉的咬咬唇,正准备按着教导嬷嬷教过的那样,说些体贴关怀的话时,面前的男子突然抬起头来问她:“这半天,你竟还未想到如何与爷搭上话?”
南嘉听见胤禛语中带笑,知道他并未不悦,心里不由一松,脸上连忙露出个端庄的笑来,“外面天热,贝勒爷一路过来,辛苦了。”又摸了摸茶杯:“这茶已经不烫了,爷尝尝吧!”
看南嘉搭话搭得辛苦,胤禛也不再难为她,便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余光瞥见因他喝了茶而松口气的南嘉,他心里有些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的问道:“你在看这卷《困学记闻》?”
南嘉忙点头:“是,妾闲来无事,随便瞧瞧。”
胤禛不想她真的在看这本书,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头:“这书考究晦涩,你可读得懂?”
南嘉小心的抬眸瞧了一眼胤禛,见他面上并无不悦,这才温声道:“妾不求甚解,每日只少少读上几页。”
“如何个不求甚解?”胤秅抬头瞧她。
见着胤禛这般探究,南嘉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妾读书只读个大概,其中深意就……”
胤禛听到南嘉的话,皱了皱眉头,不高兴的道:“这可不是个做学问的态度。”
南嘉马上起身,低着头道:“妾惭愧。”
胤禛看见索卓罗氏低头与他告罪,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这是他府上的格格,而不是国子监里那些要科举的学子。他不由有些不自在的拉了面前女子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触手是比贡绸还丝滑柔嫩的女子肌肤,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让胤禛的呼吸稍顿了一瞬,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
南嘉挨着胤禛坐在榻上,低头便能看到那只拉着她的手的肌肤是小麦色的,还有拇指上碧绿而清澈如水的翡翠扳指和绣了金线莽纹的衣襟下摆。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低沉又磁性的声音,“你的闺名是什么?”这声音性感的如同微微拨动了大提琴的琴弦而发出的音符。
南嘉不自觉红了半边耳朵,她定了定神,才答道:“阿玛为妾取名南嘉。”
南嘉?胤禛不知怎么就想起那句“南有嘉鱼,烝然汕汕”。
“你阿玛对你的出生很欢喜。”
南嘉点点,脸颊带出一抹浅笑:“父母对孩子的出生自然期盼欣慰。”
胤禛见南嘉的名字取自诗经,又常读些经史子集,不由心中一动,问道:“可有小字?”
满人家养女儿自然不会如汉家那般讲究,但他心里总觉得像南嘉这样满身书香的女子是与旁人不同的。
果然南嘉有些羞涩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家里人都唤妾阿音。”
“彼美孟姜,德音不忘。这字,配的上你。”胤禛笑道。
南嘉这时也放松下来,温婉的道:“谢爷夸赞。”
胤禛的妻妾中除了福晋读过几本书,其余妾氏也只认得几个字,平日里顶多能照抄几页佛经。如南嘉这般诗书皆通的女子是胤禛从未见过的,因此他对与南嘉谈诗论词很有兴致。见南嘉的名字皆取自诗经,因此两人便围绕着诗经说起话来。
诗经和论语在现代是最普遍的国学书籍,南嘉自然也是读过原文和背过注释的。到了这里,她为了多得些才气值,也一度下了许多功夫研读了许久。因此这会儿两人谈论诗经,她也能侃侃而谈,跟上胤禛的思路。
与人聊自己感兴趣的事,时间就会过的格外的快。
高无庸进来问胤禛是否摆晚膳时,胤禛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时辰确实不早了,而且日后他们还有的是时间再一起说话,因此便点头道:“摆膳吧。”
高无庸应了“是”,然后出去传唤小太监去厨房里提膳。
南嘉想了想,起身侍候着胤秅去净面洗手。
胤禛见南嘉先麻利的挽起了自己的袖口,然后摆出一副很足的架势要侍奉着他洗手,再然后就极不小心的将水撩在了他的胳膊上,打湿了他的衣袖。
这样一副笨手笨脚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不会伺候人的。胤禛挑了挑眉头,也不想一会子湿着一条袖子吃晚饭,所以便让她先在一旁候着,然后指了旁边的丫鬟伺候着他洗了手。
看胤禛洗漱过,南嘉小心的请罪:“妾侍奉不周,请爷责罚。”
胤禛才刚觉得南嘉甚和他意,这会儿自然不会与她计较这些小事。他想着南嘉是他的格格,平日里一应事物皆有奴仆伺候,既然不会做些伺候人的活计那就不会吧。
不过他有些好奇:“你在宫里时,教导秀女规矩的嬷嬷不曾教过你么?”
南嘉低头,有些委屈的道:“嬷嬷倒是教过的,不过嬷嬷说我长的漂亮,自然……”自然不会有男人真的忍心让她做这些,因此她也就随便听听,并不曾上手练过。
胤禛听着这话不由一哽,仔细打量了南嘉的身姿容貌,无可避免的被再次惊艳了。他心里不得不承认那嬷嬷说的对,不说南嘉这一副连宫里都少见得倾城容貌,只说她那些被诗书渲染过的灵秀心思,让她去端茶递水侍候人,确实是暴殄天物。
胤禛摇摇头,无奈道:“罢了,既然不会,日后你再不必做这些了。”然后转头对着高无庸道:“你去告诉院里的奴才,让他们都尽心伺候着,再有那不守规矩的,一律送去慎刑司处置。”
高无庸忙恭声应了,一边退出去,一边暗暗心惊这索卓罗格格的受宠。
不过只与爷说了半下午的话就能哄爷对她这般上心。这样的心思手段可是后院里的所有女人加起来都远远及不上的。
第8章 请安
今日是南嘉第一日入府,晚上胤禛自然要留宿在她的院里。
晚上,两人都洗漱过后,南嘉躺在床上不禁有些紧张,双手规矩的叠放在小腹上,连呼吸都清浅了些。
胤禛感觉到身边人的紧张,不由伸手揽了她在怀里,温和的安抚了半晌,然后见倚在他胸口的小脸绯红,娇媚至极,他心中不由一动,俯身压住了身下的人儿。
胤禛虽在床第间颇为体贴,但南嘉初经人事,到底有些受不住。不等胤禛睡着,她早已昏昏沉沉的入了深梦。
胤禛看着旁边这个双手扒着他半个胳膊,侧身躺在他的锦被里小嘴微张,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女子,皱皱眉头。
不过他到底顾及着风度,自然不可能做出现在就摇醒这个刚刚与他云雨过的女子的举动。索性就着这个姿势,伴着脖颈上的清浅呼吸,闭上眼睛睡着了。
早上南嘉是被香橼唤醒的。“格格,快起来吧,一会儿就要去给福晋请安了。”
南嘉在梦中听到请安,忙惊醒过来。她转头看了看四周,问香橼:“爷呢?”
香橼一边侍候她穿衣,一边道:“贝勒爷早在一个时辰前就走了。”
“啊?那你怎么不叫醒我?”贝勒爷起身,她却还睡着,这可是极不合规矩的。
香橼无奈道:“格格,贝勒爷见奴婢唤了好几声您都听不到,便让奴婢别再打扰您了。”格格在家时,早晨起床就极困难。老爷太太心疼格格,便常常让她睡饱了再去请安。因此格格被惯的早上越发起不来了。
南嘉听到这话一惊,心里微微有些懊悔。今早起迟可真不是她故意的。虽说她昨日有意试探贝勒爷,所以才装着不会做那些杂事,让爷免了她日后的侍奉。但那些并不是明文规矩,因此她才敢耍些小心思。
可早上侍奉贝勒爷起身,这是连福晋都得遵从的规矩,她怎么敢真的不放在心上。
虽自入府时,就打定主意要谨慎行事,但奈何还是敌不过她这强大的生物钟,第一日就坏了规矩。
南嘉叹口气,“你看着爷走时面色如何?”
香橼细想了想,道:“贝勒爷走时面色尚可,看着未必是生气了,而且贝勒爷走时还亲自给您盖了被子呢。”
这样啊。南嘉稍稍放下了心,然后利索的整理好着装,随便吃了几口点心,又漱过口,才点了个院里的丫头领着她去了福晋处。
南嘉到时,花厅里已经等着三个女子了。穿着大红色缠枝花旗装坐在上首榻上的便是福晋。
南嘉进门就行礼,“妾索卓罗氏请福晋安。”
乌拉那拉氏被进门的索卓罗氏的那张清丽难言的面容恍了神,随即扯出一抹笑,温和的道:“索卓罗格格免礼,快坐吧。”
然后又与南嘉介绍她下首的两个女子:“这二人是宋格格与武格格,你今儿见过了,日后与她们好好相处。”
南嘉又起身与宋格格武格格互相行了个平礼才坐下。
宋氏看着南嘉花骨朵一样的颜色,只觉心里有些发涩,她勉强笑道:“昨日索卓罗妹妹一进府,大家就都议论着妹妹颜色好,今儿个一见果然是个难得的美人。”说着又打量了片刻南嘉那不盈一握的腰肢,道:“这样的妙人,想来爷会喜欢的。”
南嘉被她的眼神打量的极不舒服,但她面上不显,只眼里露出一抹好奇来,微微疑惑的问道:“大家?宋姐姐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