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年太过能撩,静姝毫无睡意。
念及理中客的揣测与分析,静姝轻轻戳了下谢瑾年肋下:“夫君?”
谢瑾年握住小娘子的手,闭着眼,懒洋洋地应声:“嗯?”
静姝爬起来,凑到谢瑾年耳边,用近乎气音儿的声音,低声问:“那泰老爷可是当今?”
谢瑾年霎时睡意全无,不自觉握紧被他攥在掌心的柔荑,不辨喜怒地问:“娘子,方才说了甚么?为夫没听太清楚。”
跟她装呢!
静姝轻轻挣了下被攥得有些疼的手,轻哼:“疼。”
谢瑾年回神。
松了手劲儿,轻揉小娘子的手,沉默了一瞬,轻声道:“娘子,睡吧。”
这是拒绝回答,还是不能回答?
静姝抬头,借着夜色微光,盯着谢瑾年的眼睛看。
谢瑾年眼底有歉然,有温柔,有无奈,唯独没有拒绝。
静姝心中了然,知道谢瑾年这是不方便说,但是没有否认就已经是一种无声的回答了。
念及与泰老爷见面时的情景,静姝窝在谢瑾年怀里,偷偷吐了下舌头,轻应:“嗯。”
说也奇怪,窝在谢瑾年怀里,素来要躺着翻着书城APP才能睡的人,竟是秒睡了。
迷迷糊糊间,静姝仿佛听见谢瑾年说了句什么,仿佛是什么回南还是什么,本想问一嘴,却是转眼就睡沉了。
到得翌日睡醒,静姝便把这茬忘了个干净。
谢瑾年只能卧床。
将炕桌搬到床上,静姝陪着谢瑾年用过早膳,便要去荣华堂去接小崽儿。
谢瑾年拽住静姝,视线扫过收拾炕桌的彩云和阳春,有气无力地道:“昨个儿夜里那一通折腾,院子里怕是要好生规整规整……”
说着,谢瑾年轻喘了两口气“这院子规整起来忙忙乱乱的,别再惊着了孩子,不如让他跟母亲先住上几日。”
静姝回眸,与谢瑾年对视了一瞬,重新坐回床上:“夫君言之有理,那便劳烦母亲多看顾几日吧。”
静姝看着彩云收拾完炕桌,吩咐道,“等会子你替我跑一趟荣华堂,好好跟夫人说一声,就说待我忙完了就过去请安。”
彩云福身应诺。
静姝又吩咐了一声:“少爷需得静养,没有吩咐不得进来搅扰。”
彩云和阳春齐声应诺。
待丫鬟退出去,静姝看着谢瑾年似笑非笑:“夫君,可有话对我说?”
谢瑾年低笑一声,笑他的小娘子敏锐。
然而却是看着朱窗,笑而不语。
静姝与谢瑾年对视了一瞬,会意,起身推开朱窗,往窗外望了一眼,指着在附近修整花枝的两个仆妇:“且离远着些,莫扰了少爷清静。”
两个仆妇对视一眼,匆匆福身,退了开去。
静姝指指在廊下做针线的立春,又指指窗外空地,示意她盯着点。
看着立春放下针线笸箩,起身福了一福,静姝关上朱窗,转回床前,俯视谢瑾年:“小崽儿的身世很麻烦?”
谢瑾年沉吟了一瞬,颔首:“有点麻烦。”
静姝扬眉,暗道果然。
细回忆当日捡到小崽儿时的情景,静姝缓缓蹙眉:“夫君早就知晓小崽儿的身世?”
谢瑾年面不改色地胡诌:“当时只是略有怀疑。”
静姝眯眼。
他十分怀疑这个臭狗子又在驴她。
伸手捏住谢瑾年的下巴,静姝细端量着审视谢瑾年:“如今可是知晓了?”
谢瑾年毫无心虚,面部不改色地摇头,接着胡诌:“尚未探查出结果来。”
哦,已经不必怀疑了,谢瑾年就是在驴她。
视线扫过谢瑾年手中那比平时转得快了一丝的马到成功,静姝盯着谢瑾年的眼似笑非笑:“既是并未探查出结果,那又因何说小崽儿的身世有些麻烦,拦着我不叫我去荣华堂接他回来?还请夫君不吝赐教。”
小娘子的敏锐总是让他意外。
谢瑾年与小娘子对视了一瞬,泰然自若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托娘子的福,泰老爷允诺的长休总算有了着落,且还是着落在了卸任上。”
“卸任?”
犹记得前些时日她建议谢瑾年卸了差事,谢瑾年那姿态可还颇有些身不由己的意味,想也知道当是那差事接任容易卸任却是极难。
不承想不过旬日功夫,他这差事竟就卸了?怪道都说君心难测。
无论如何,静姝着实是由衷地替谢瑾年欢喜:“唔,夫君当是可以与我回故里去种那二亩薄田了?”
想起小娘子那“种上二亩薄田,养上三五个小崽儿”的心愿。
谢瑾年霎时莞尔。
怀揣着满腹柔情轻捋小娘子鬓边发丝,谢瑾年坏笑道:“嗯,还有娘子想要的三五个小崽儿。”
静姝:“……”
能不能找作者太太要个时光回溯,穿回去赌上那张说出“三五个小崽儿”的嘴!
小娘子红着脸,悔不当初的模样着实可人。
谢瑾年偏还要冒坏水,故意逗弄他的小娘子:“唔,娘子可是觉得三五个太少?”
少你个大头鬼!
静姝怒瞪谢瑾年,指尖直戳谢瑾年胸口:“嫑转移话题,请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谢瑾年攥着小娘子的手轻笑:“娘子非要种薄田的话,为夫这就使人回南虞买上二亩。”
静姝红着脸轻啐:“谁与你说这个了?”
谢瑾年忍着笑,煞有其事地颔首:“恩,是卸任了。”
静姝白谢瑾年:“再上一个问题,谢谢。”
再上一个问题啊……
他的小娘子果然是绕不晕的。
谢瑾年举手告饶,神色复归正经,以实际行动安抚仿若濒临暴走的小娘子:“为夫既然有幸得以卸任,手里的差事交接清楚之前,泰老爷少不得会派人盯着怀瑾院。”
这……
交接个差事也要使人盯着,怕谢瑾年卷着差事跑路?还是怕谢瑾年欺负了接差事的人?
静姝颇有些同情地看着谢瑾年,轻叹:“夫君这差事做得着实不容易,好在总算是卸任了。”
谢瑾年莞尔。
这就同情了,若是让小娘子知道即便他卸了差事,还是免不了要被人盯着,小娘子的同情不知会不会变成心疼。
指尖点在小娘子微微蹙起的眉心,谢瑾年含笑:“恩,不如回家与娘子一起种田养崽儿。”
种田养崽儿这个梗怕是过不去了。
静姝好气又好笑,白谢瑾年:“小崽儿的身世既是有点麻烦,确实不好在这个时候把他接回来。”
“正是这么个理儿。”谢瑾年佯装着没听出小娘子着重咬出来的“有点麻烦”,指尖轻揉小娘子的眉心,“昨个儿明英郡主登门,她所问询之事虽说已是圆了过去,但这事却算不得完。为夫与太子之牵连,不止那一处,她未必肯就此善罢甘休,少不得也会使人盯着为夫细查究竟。”
谢瑾年眉心轻跳,“所以,把小崽儿接回来不是有些不妥当,而是极其不妥当。”
哦,一个泰老爷,一个郡主……
静姝不禁白谢瑾年:“再招惹一个王爷来盯着你,你们尽可以凑一桌打马吊了。”
还真有。
谢瑾年似笑非笑:“和亲王。”
静姝指尖戳谢瑾年胸口:“有完没完?”
谢瑾年把静姝揽进怀里闷笑。
知道他的小娘子果然误会了,却也是正如他所愿,他自然不会解释。
静姝脸埋在谢瑾年胸前,数着谢瑾年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心中羞恼退去,转瞬便想明白。
她这是又不小心踩进谢瑾年给她挖的坑里了。
静姝抬眼瞪谢瑾年,然而,瞪着瞪着,想到谢瑾年此时的艰难处境,不禁又有些心疼。
把脸埋回谢瑾年胸前,静姝闷声问:“咱们何时回去种地?”
谢瑾年莞尔,忍着笑顽笑道:“端看蔺先生的医术罢,为夫何时能下床行走,咱们何时能回去种田。”
全看蔺先生心情?你猜我信不信!
静姝眯眼盯了谢瑾年片刻,一本正经地请教谢瑾年:“夫君,你最是知道蔺先生的性情,劳你帮我想一想,我是从现在开始每日夸蔺先生一百句神医再世管用些,还是每日好好配合着蔺先生,帮他监督夫君喝药更管用?”
说着,静姝有些绷不住,笑着跳出谢瑾年怀里:“唔,我想明白了,良药苦口利于病,蔺先生当是更喜欢夫君喝他的药!”
想起昨晚那两晚苦药汁子的滋味,谢瑾年嘴角一抽,起身欲去追他的小娘子,给她一个好看。
便听得立春在外边禀报:“少夫人,昌平侯世子与国公府上的陈管家一道过来了,说是有事与少夫人说,眼下正在花厅里等着,您看?”
静姝和谢瑾年立时噤声。
谢瑾年抿唇,垂下眼睑,慢条斯理地替静姝理闹乱了的衣衫。
静姝轻咳一声,应道:“知道了。”
谢瑾年看着他家小娘子明艳动人的模样,恨不能把她藏起来再不让觊觎她的人见。
想到在花厅里对她的小娘子“翘首以盼”的人,谢瑾年捏住小娘子的下巴,咬住朱唇狠狠地亲了一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