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正则意味难明地盯着静姝,慢悠悠地说,“听说那点心是表妹带到侯府去的。”
“啪!”
竟敢给她扣这样的锅,去特喵的帮男主“睁眼”吧,静婉活该被封正则无视到底!
静姝当真是怒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手心直发麻。
强忍着甩手呼痛的冲动,静姝心里含着泪,维持着怒不可遏的姿态,冷笑:“大表哥这是信了静婉的话,将小产的锅扣到了我头上,带着静婉的娘家人来登门兴师问罪来了?”
唔,静婉确实一直哭哭啼啼的,口口声声埋怨着自己不该贪嘴,话里话外暗示他是静姝害没了他们的孩子。
但是封正则从来都没信过。
封正则知道他的表妹自小便心思单纯,不是那般恶毒的人。
况且,静婉肚子里那个孩子是怎么有的他心知肚明,他从不觉得那个孩子有留下的必要。
可以说,意外小产当真是再两全其美不过,不然……
然而,许是剧情太过强大。
看着静姝娇颜含怒的模样,封正则便仿若脑子有坑一般,没有半句解释,亦无半句好言相劝,只是面无表情地道:“兴师问罪谈不上,但话已至此,有些事总要说个清楚。就比如,如若表妹不是心中嫉妒静婉,又怎会正好在这档口拎着点心去侯府,好巧不巧那点心还真被静婉吃了?”
静姝看着封正则的目光,宛若看一个智障:“世子,请你回去问问清楚,那点心到底是我让她吃的,还是她自己个儿想跟我夺外祖母的宠让我难受,抢着非吃不可的?”
封正则摇头,不见喜怒地道:“表妹与静婉可不是甚么情谊深厚的姐妹,表妹的东西若是直接送给静婉,静婉必是不敢吃的。”
静姝当真是怒极。
轻抚胸口,怒视着封正则,冷笑:“大表哥这是认定了是我处心积虑害了你那娇妻爱子了?”
娇妻爱子……
封正则端量着静姝,超厚的剧情滤镜,硬是帮他把静姝眉宇间的怒火解读成了吃醋:“表妹果然心中是有我的。”
静姝:“……”
你敢不让思维骑上脱缰的野马吗?
静姝的无语沉默,直接被封正则当做是默认。
封正则视线黏在静姝脸上,不紧不慢地说:“表妹便是心中有气,也不该这般气我。”还故意说自己与那商户子举案齐眉。
哦,封正则这是认定了是她对他因爱生恨,从而处心积虑地害静婉小产了。
这般睿智,不愧是天雷狗血文的男主,脑袋里只有爱和恨!
静姝不禁冷笑:“大表哥爱怎么想便怎么想罢!”她懒怠再被他用脱缰的思维牵着鼻子生气了。
封正则只当静姝是恼羞成怒,眼底含着似有若无的笑,十分笃定地重复了一遍:“表妹果然心中有我。”
睿智女配的锅可以背,这份对男主的深情坚决不能认!
谢瑾年那么优秀,她还想跟他一块回南虞种种田养养崽儿,好好过日子呢!
静姝收拾心情,面无表情地纠正封正则:“大表哥着实是想太多了,我心小,只容得下我的良夫爱子,再容不下旁人。”
封正则却是不信,只当静姝又在故意气他。
而且,他也确实被气到了,那一声“良夫爱子”就跟刀子似的,尽数捅在了他心尖上。
封正则沉下脸,冷笑:“你那‘爱子’不过是‘良夫’的外室子。你那‘良夫’能把外室子记成嫡长子,又能良到哪里去?”
封正则越说越觉得有理,不禁有些心疼身陷苦海的表妹,不自觉放缓了语气,“过得不好便是不好,日后自有我疼你,表妹又何必跟我强撑?”
这逻辑思维能力,去学逻辑学必定得挂科挂到地老天荒。
静姝长呼一口气,谨记“不搭脱缰野马顺风马的原则”,直接跳过这个话题,冷声问:“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再问大表哥一遍,大表哥可是为静婉小产一事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封正则摇头:“你我两情相悦,我自不会问表妹的罪。”
很好,一个礼拜无法直视“两情相悦”了。
剧情太过强大,看来不论她如何做,这封正则都会执意抱着“眼瞎”标签不肯松手了。
静姝也懒怠再与他搭着脱缰的野马歪缠,索性端起茶盏:“大表哥前来若只是与我歪缠这些个有的没的,恕我不奉陪了。”
静姝端茶送客,封正则也只当静姝是恼羞成怒。
心中更是愈发笃定他的判断——他的表妹心中必定还念着他,没见他才说一句“两情相悦”,他的表妹便如以前那般害羞的要跑了?甚么她与谢瑾年举案齐眉,不过是说出来故意气他罢了。
确信他的表妹心还在他这,封正则心态愈发平稳。
不再纠结于“爱与不爱”的主角任务,封正则理智渐而回笼,总算说起了此次登门拜访的目的:“昨个儿表妹到府上诉说委屈,哭求父亲替你做主。知道了表妹所受的那些委屈,着实让父亲与我心疼不已,是以今儿个一早父亲便领着我一道去了国公府。”
静姝扬眉,缓缓收回几乎送到嘴边的茶盏。
自动过滤了被封正则艺术加工上的“哭求”、“心疼”等字眼,静姝身子微微前倾,缓声问:“如何?”
这一声如何,自然问的是此行的结果。
封正则并未言语,而是抬眼,眼风扫向了一直心里冒着苦水装壁画的陈管家。
被逼无奈亲眼围观了二姑爷与大姑娘的爱恨情仇,陈管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一不知回去该如何向国公爷交代,二不知回去该如何向被小妖精折磨得日渐暴躁的国公夫人交代,三是怕二姑爷出了谢家的门便把他灭了口……
脑袋里正脑补着二姑爷对他的一百零八种处置方式,正脑补到二姑爷出门便冷飕飕地盯着他,一掌拍在他天灵盖上,把他拍成了肉堆,便接着了封正则扫过来的眼风。
陈管家一个机灵,忙不迭跪地,抱着封正则的大腿哭嚎:“世子饶命!小的就是个瞎子聋子,甚么也没听着,甚么也没看见!”
静姝嘴角一抖,目光扫向窗外,竖着耳朵听好戏。
她敢打包票,陈管家必定是脑补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嘴瓢了。
封正则脸霎时一黑,一脚窝开陈管家:“说说国公府的诚意。”
陈管家一听,知道是自己想太多,秃噜了嘴,更是恨不得想死。
小心翼翼地偷觑了一眼封正则的脸色,抹了一把脸,转身朝着静姝磕头,那姿态谦卑的,再不见前两次来时的趾高气扬:“大姑娘,头几日是老奴被猪油蒙了心,尽做了些丧天良的事儿,还请大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老奴这一遭!”
哦,果然是个好奴才,替主家背得一手好锅!
静姝从窗外收回视线,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陈管家,不咸不淡地道:“陈管家快请起来罢!妾身区区一介商人妇,当不起堂堂国公府豪奴这般大礼。”
陈管家脸色一苦。
挂着一脸鼻涕眼泪,轻拍自己的嘴巴:“大姑娘,以前都是老奴不晓事儿,一朝翻身便把眼珠子顶在了头顶上,还请您念在老奴祖祖辈辈儿都是国公府家奴,老奴的太爷爷还给老国公爷牵过马的份儿上,饶了老奴罢!”
这老东西唱作俱佳,装得一手好可怜,求得一手好饶,三两句便把他那个伺候过老国公爷的太爷爷搬了出来。
那位老人家忠心耿耿一辈子,连“她”父亲在世时见了都要尊称一声陈爷爷的。
老国公爷还曾留下过话儿,说是让后世子孙务必要宽待陈管家他太爷爷的后人。
是以,陈管家这番话静姝着实不好接。
毕竟若是细究对错,陈管家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对她不敬,带着健仆到他铺子里闹事的过错。
她若是接了这话茬,便当按照“她”太爷爷的遗训,饶了这个老东西。
嘴角噙着笑细端量了陈管家一瞬,便在陈管家以为静姝要开口饶他时,静姝突然看向封正则:“大表哥,这便是大舅舅替我做的主?”献祭一个奴才,便想了了夺她嫁妆的事儿?想得可真是美!
他家表妹眉眼含怒的模样,竟是别具风情。
封正则不着痕迹地欣赏了一瞬,眼风扫向陈管家,不紧不慢地道:“陈管家,当着父亲和我的面,国公爷可不是这般说的。你这般一通告饶,到底是你自作主张,还是背过我和父亲的眼,国公爷又另有吩咐?”
当然是……
陈管家抬眼对上封正则冰冷的眸子,打了个激灵,念及当时昌平侯和世子对国公爷说的话,手一抖,便额头触手背:“世子爷明鉴,国公爷并无另外的吩咐,实是小的前两次来府上对大姑娘多有不敬,心中悔不当初,见了大姑娘便忍不住先告了个饶。”
封正则未置可否。
抬手一指静姝,示意陈管家赶紧说正题,他盯着他呢。
陈管家忙磕了个头,抹着冷汗掉转身,对着静姝磕头告罪:“方才都是老奴……”
“当!”
封正则突然把手中茶盏放到几案上,发出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