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虐文里哭求大结局/我薅绿茶那些年 (七月闻蝉)
俞秋生一看他这般便指尖发颤, 当中隐含的意味不言而喻。
“好。”
捏着他的下巴,她一闭眼睛,隔着小案探过身。含着纪素仪的唇,湿濡的舌尖撬开牙关, 他是极为的配合。
呼吸胶着,暖意扑面,先时闭眼的少年而后悄然睁眼,见她小心翼翼的落入怀中,更为喜欢。
殿外日出云海,红光从米白的窗纸透进来,为予生殿内的一切镀上一层如梦似幻般的纱,他把人抱紧,生怕一眨眼就没了。
两个人平安无事随后又过一年。
而这年夏季一过,纪素仪便忙碌起来,不为别的,正是冬季的试剑会将至。
俞秋生出来的时机恰好赶上,顶着大师姐的身份,必然要在禁闭后出现在众人面前,这场试剑会说起来她是一定要参加的。
纪素仪原就只是想安排她走个过场。
论剑术,天资放在这里,她便是在努力也赶不上从前的俞秋生。当初排名第一的弟子,纵然禁闭十一年,实力仍旧在身,但她已然不一样了。
他担心俞秋生碰上了叶清,或是修为突飞猛进的涂秀秀。
二者遇其一,焉能不叫人怀疑?
思来想去,纪素仪看着面前玉简出了神,笔尖浓墨一滴落下,晕染开了那个令他如鲠在喉的名字。
……
冬季初时落了一场大雪,一群外门弟子正在望仙台打扫。周遭山峦披了一层雪色,树木之间枝干上堆了昨夜积雪,北风一吹,小雪簌簌落下,分明是有日光在,可身上寒冷极了。
几个外门弟子抱怨着,时不时跺跺脚。
“试剑会已经十年没有办过,今年大比听闻只有咱们阳虚派的弟子。此地偏僻,咱们每日过来了便回不去,午间还得饿着肚子扫雪清理,真不知还要熬多少天。”
“快了,听闻今年大师姐还要出来,若是有幸还能一睹风采,听闻她可是阳虚派当之无愧的首席大弟子。”
“你说的是那个谋害同门、妄图置之死地的大师姐?我早八百年便听过了,纵然剑术高修为厉害又怎么样?依我看她就要再关几年。”
这个弟子说罢,后头被人踹了一脚。
“嘘,小声点!”
“我……”
他正要反击,不知哪个眼尖看到不远处带着饭食的女子娉娉袅袅沿着石阶上来,一群人丢扫把的丢扫把,个个都堵在路口。
“秀秀师姐又来了。”
涂秀秀放下饭食补给,在望仙台四周走了一圈,笑容和善,道:“若是打扫检查好了,便早些回去,听闻今夜要大雪,你们来回路途远,千万小心崎岖山路,别滑了脚摔倒了。”
“我前些日子还听说有的师弟不慎从望仙台坠了下去,若是伤的要紧,便把人送到燕云峰来,我那儿还有些伤药。可千万别不好意思。”
她抚着鬓发,字里行间俱是关心,听在耳里暖在心里,这时不时来探望众人,不怪这些外门弟子喜欢她。
待人一走,一群人嘀嘀咕咕。
“大师姐定是嫉妒她,秀秀师姐这样好的人,怎么就在当初被她打的要死呢?”
四下里都是猜测,而浮空岛上俞秋生连打几个喷嚏,穿衣镜前怔怔看着里面的人,狐疑:“我这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叫别人背着我说坏话?”
镜子里的女子穿着一身白色圆领长衫,宫绦一系,腰身便显露些许,背脊挺拔,姿容灵秀。
她如今也不再长个了,对着纪素仪的身高比没有意义,俞秋生绾好头发便提剑出了偏殿的门。
那把秋水剑是大师姐的标配,此番上阵自然要换掉富贵剑,她提前在岛上练了一练,妄图找些手感。
不过跟富贵剑比起,秋水剑上手驾驭极难。
灵剑认主,已区分出了两者之间的区别,像匹难驯的马。
纪素仪在旁看了一阵子,黑沉沉的眼眸里意味不明,末了,淡淡道:“这把剑已然无用。”
“无用的剑,试剑会后便丢了,不必再供起来。”
少年掸了掸袖子,缓步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这把秋水。
五百年前的剑本是她的,可如今又不是她的。
纪素仪瞥过这光洁的剑身,弹指一挥间灵气四溢,沾染上的旧主气息随之释放。那一抹虚无的影子映入眼帘。
师徒隔空相望,比想象中的更为冷漠。
纪素仪不由在记忆中寻找当初收徒时的那一幕。
似乎是个冬日,雪地上一大一小相互拉扯着,像两只小蚂蚁,他随意一看,随意再收回视线,照例收徒。
在没有看见她的脸时,黑压压的一群弟子中,不见得就是她。
但是那张脸让人恍惚一瞬。
叶清喊她姐姐,她从那声提醒中抬起头,矜傲的眼神出现在那人身上,随即纪素仪就明白过来,这大抵不是俞秋生。
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一道略带着稚气的女声说出尘封已久的名字。
高台之下,那眼神里充满野心,而淡漠的面容上神情把持的正好,与他肖似。
纪素仪那时候曾偷偷想过,若是曾经与她有孩子,兴许孩子就是这个样子。
这个孩子或许长得跟俞秋生一样,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女孩。而自己是她的父亲,性子上怎么说也会有些相像,届时他来教她剑术。
“可惜。”忆及此处,他漠然收剑入鞘。
“可惜什么?”俞秋生歪头问。
少年闻言看过去,她迎风而立,树底下眯着眼睛,白净的面上浮现出一抹好奇之色。
视线下移,纪素仪微不可见地笑了笑。
“也没什么可惜的,此处风大,秋秋听错了。”
……
风里渐渐地夹杂着细雪,而半边日光下午全被遮挡住,天地间昏暗一片。
叶清在缥缈峰上静静擦拭自己的长剑,屈指一算,试剑会七天后便将迎来第一场大比。他穿着一身中衣,独坐冰雪之中,肩上落了层小雪,而周遭的灵兽此刻都躲的极远。
涂秀秀三天曾又找过他,叶清今日在脑海里回忆两人之间的每一言每一语,以及她的眼神动作。不知是不是错觉,某些时候他竟能看到师姐的一丝丝影子。
涂秀秀的留影石仍旧留在自己这里。
十一年前那一幕幕在留影石里逼真的无以复加,仿佛一把匕首,轻而易举戳破了他表面的那层平静。
师姐早已被人杀了,修为尽失,活着的鸠占鹊巢,而他对此从前竟一无所知。
实在不忍回忆。
叶清垂眸,剑身如镜,照出他阴沉的眉眼。忽而手上的动作一顿,擦拭的帕子便被剑刃划破,割伤指腹,红色血珠顺着剑身滚落到雪地之中,刺眼至极。
师姐死前应当是极为痛苦的,而他在其死后做了什么呢?
风声呼啸,叶清叹了一声,捡起地上的玉简转身回到缥缈峰上的正殿之中。
这把剑足够锋利,定是能够一剑穿心。
他甚至满怀恶意地想,要是掌门知晓自己刺死了他心爱的冒牌货,会不会就同自己一般饱尝痛苦,被日日折磨?
自己死了无妨,天地之间,并无他的去处了。
转眼间七日过去,遇上好天气,望仙台四周都是阳虚派的弟子,各峰的掌教纷纷骑鹤降至山间的玉台之上。
这一日俞秋生来的极早,她望向周边。除却黑压压的一众弟子之外,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上还盘有一条金钱蟒,位置隐蔽。
分明是冬日,可他却十分异常,居然硬生生从冬眠的蛇洞中爬了出来。俞秋生看的是一头雾水,趁着周围无人注意,悄悄摸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金钱蟒眼睛通红,无精打采挂在树上,说道:“给姐姐加油打气。”
俞秋生眨了眨眼,小声与他道:“我只是过来走个过场,不要担心,撑不住你便早些回去,若是从树上掉下去了岂不是不划算。”
他摇摇头,皮肉发疼,僵着脖子就在那儿挂着,态度很是坚决。
俞秋生见状只好摸摸蛇头,眼见着时辰要到了,便也没有多留,提剑赶往入口的位置。阳光照在望仙台上,最后一刻仙乐奏起,金钱蟒脑子里被震的嗡嗡响,生无可恋地望着自己腹部的小玩意儿,忍无可忍翻身一口咬住。
黑漆漆的小人偶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从木沉香那儿跌落,此后竟就粘在他身上了,讨厌又恶心。
“来都来了,睡哪都是一样。”小人偶开口,是冯春夏的声音。
他望着玉台之上翩然而至的身影,末了视线落在即将上场的青衣少年身上,那人如一柄出鞘的长剑,锐利而不加收敛。
这么多年过去,冯春夏看人极准,此刻煞有其事评价道:“这个人要是再炼一千年,那必定就是下一个纪素仪。”
金钱蟒最恨不过纪素仪,听罢把他一口吞到嘴里。
冯春夏:“??”
山间云雾缭绕,高大的玉台横出崖壁,其下深不可测的崖底则生出一棵参天大树,百人抱粗,偌大的树冠犹如鸟巢,托举着望仙台,远看绿云环绕,阳光倾泄之下微白的光亮如流水一般时而淌落。
而望仙台上,后至的掌门一身玄色衣袍,姿态从容,比之少年人,气质内敛极了。俞秋生与他隔的过于遥远,在边缘之地眯起眼睛,勉强能看到他逆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