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虐文里哭求大结局/我薅绿茶那些年 (七月闻蝉)
阿喜:“……”
山川大地景貌渐渐在变幻,照他的速度,天黑之后已然到了中洲的最边界。
边陲的城市晚间最为热闹,当中鱼龙混杂,妖气冲天,时不时还能撞到几个魔族少年当街调戏妖族妇女。凡人在其中穿梭,尚还看不出异常来。
这样的地方往日里姬孤是绝不会让阿喜踏足,说什么都觉得不安全。可今夜是他生辰,纪素仪竟把人带到这么个妖怪窝里来了。
临街的当铺最多,俞秋生初时不觉这儿有什么不对,烟火气息中,各个也是样貌无异,可等她看到当铺里抬进一具腐烂尸体,随后出来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时,只觉有些许的诡异。
“今日想吃点什么?”纪素仪这样问阿喜。
阿喜东张西望,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大抵是跟着姬孤吃惯了珍馐佳肴,这次选了个路边摊子,支起来的小油篷挡住明晃晃的月光,四下人来人往,可无人落座。
纪素仪笑了笑:“真就这儿?”
阿喜狐疑:“有什么不对吗?你没钱?就这儿!”
俞秋生抬眼看这里,只一个摊主人在坐着修指甲,听到声音眼皮子都不抬,伸直腿,身后靠着的炉子呼啦啦被水蒸气顶开盖儿。
“来三碗面。”阿喜哼了声,先拉开长条板凳坐下来。
见状,纪素仪便也若无其事坐在了对面,手指叩了叩桌案,霎时那些桌案细缝里的陈年油污统统消失,干净不少。
俞秋生被他拖到一条板凳上,两人肩并着肩,靠在一起,叫对面的红衣少年几次都欲言又止。
橘色的灯光里,这一处仿佛就被人遗忘了。
阿喜浑身略有不自在。时间过去太久,他只记得极少他阿爹跟阿娘在一起的模糊画面,那时尚不如他们如此亲密。如今时隔这么久,阿娘十有八九应是回不来的。便是从前抱有期望,今儿对上纪素仪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阿喜似乎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他们父子没戏。
小摊主歇够了爬起来干活,在阿喜胡思乱想期间俞秋生余光瞥见令她难忘的一幕。
案板上的白面不用刀切,他用指尖划了开来,宽面条下锅后他同样用指甲划肉。肉块断口齐整。
不过还冒着血丝的肉腥味极重,竟是洗都不洗,直接下锅。
“这……”
卫生不达标。
俞秋生抿着嘴,想要起身了,可纪素仪摁着她的肩膀,轻声道:“看他后面。”
肩上的手趁机还给她捏了捏,俞秋生最怕痒了,顿时要缩起身子,而正合他的意,往他怀里缩。
阿喜:“……”
小摊主屁.股后面一条毛刺刺的大尾巴在扫地,俞秋生眯着眼,细细看后恍然大悟。
“这不是人?”
发现这个真相,她四下再看看,霎时脸呆住。
“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一个边陲的城里,往先有苍梧派的弟子驻守,不过如今什么东西都有,弄得此处热闹极了。阿喜既然生辰,怎么能在阳虚山下随随便便过呢?”纪素仪捏了捏她的脸蛋,说道。
“你别害他就成。”俞秋生好半天就说出这一句话。
“害他做什么?”
纪素仪哼笑了声,面端上来阿喜皱着眉头,可对上面瘫的灰狼妖怪,只好抬了抬下巴。
“你找他要钱。”
纪素仪此番颇为大方,付完钱才对阿喜道:“怎么不吃?”
红衣少年嘴挑,嫌弃一番后忽觉得背后隐隐发凉。
“你他娘一口都没吃,凭什么说我做的难吃?”身后的灰狼听觉灵敏,这时尖尖的耳朵都冒出来,气不过一脚踹过去。
他开业至今,就没见过这样的客人,看样子也是个富贵小公子。
“爱吃不吃!今儿得叫你长记性,这只羊还是废了我好大功夫抓的,你敢浪费!”收了钱,这头灰狼红了眼睛低低咆哮,“要不是看在那几块钱的份上,我现在就把你剥了皮剁成肉酱。”
阿喜何时被人这样大声斥责过,少爷脾气一上来,顿时就怒了。
“一只羊而已,就算是要千百头那也只是我开口说句话的事情。难怪你这儿总没人!谁会来你这儿受气。”
俞秋生见状微微蹙眉,正要叫阿喜别说了,与人家道个歉,可谁知闻着面里淡淡的血腥味儿,忽然就恶心起来。
忍了忍,愈发难受,赶紧转身捂住嘴。
纪素仪那时候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两人争吵,俞秋生突然如此,他一时间微诧,把她扶着 问道:“怎么了?”
没有回应。
面是没有问题的,纪素仪转念一想,定住了那只灰狼,同时又施了禁言术在这一人一妖身上。
总算安静下来,俞秋生弯着腰,很是难过。
纪素仪抓着她的腕子,默了片刻,神情变了变,黯淡的光线下黑沉沉的眼眸里似乎坠了明亮的星子。
“这、这很难受么?”把人抱在怀里,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差点把阿喜都忽略了。
红衣少年心下慌张,凑到她跟前看了看,呜呜呜了几声,被纪素仪推开脑袋。
“道歉。”
阿喜瞪大眼睛,呜呜呜几声扭过头,很是不服。
纪素仪定定看着他,半晌缓缓道:“你爹真是把你教的要上天了。平日里有他给你兜着,你说什么倒也无所谓。如今姬孤回去汝阳,你仍旧是当自己是少爷,说话间没有任何思量,迟早是要吃亏。”
俞秋生头靠在他胸口,心里复杂。
“今日是你生辰,我只想教教你,如何少吃亏。”纪素仪拍拍她的背脊,声音都柔缓下来。
“少说慎言。”
“你祖父的名字当初还是我写给他的,也算有缘分。”纪素仪带着人离开,一路上视线没有落在他身上,可说这话时在城墙根前停下了脚步。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卷轴,不知是什么时候写的,如今交给了阿喜。
“这是什么?”
阿喜的禁言被解开,疑惑道。
“送你的字。”
“生辰快乐。”
俞秋生诧异看向纪素仪,少年摸摸她的脸,忍不住笑:“我说了不会害他的。你对他太好了,那我就要对他坏一点。”
月光下,城墙边,阿喜打开卷轴,顺带着遮住眼睛。
他听到纪素仪低低而压抑的声音。
对着白纸上的字,阿喜不知道为什么,他好难过。
或许是因为阿娘怀孕了。
……
七个月后,阿喜第一次见到月生。
纪素仪怀里的小团子在朝他笑。
笑着笑着,他捂住了眼睛。
“怎么哭了?”
“月生会认我这个哥哥么?”
“你说呢?”
阿喜红着眼睛,却瞧见纪素仪在微笑,清隽的面容上神色温柔。
他那时候是知道的,纪掌门大抵没有他爹说的那样坏。
纵然前尘往事诸多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