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容颜想说是,可是这两句声音却是重叠的,分明是两个人的声音。
其中一个是慕容泗,那另一个...
容颜有那么一瞬间从头冷到了脚底,眼中带着几分迷茫。
她下意识地收回掌心运转的内力,想要藏到背后。
祁文安从屋顶稳稳的落在门前,并不进去,身后同时落在的还有谈义,站在他身后,不发一言。
他将目光落在容颜的手上,他看的清清楚楚,那是波动的掌力。
他看着她的眼神是所未有的冰冷,冷的容颜感觉好像见到了另一个人,那个书中的祁文安,冰冷禁欲,不带一丝感情。
突然,祁文安嘴角轻扬,道:“演的很好。”
容颜下意识的摇头想否认,但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说什么,说她不是原主,说她只是一个异世灵魂,说她不得不这么不做,从来没有真的想要伤害他?
她苦笑了一声,看向了不远处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宫人宫婢,正是新晋的皇后娘娘。
她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什么,看向慕容泗依靠在一旁看好戏的表情,又看向恰好来的时雪凝。
对啊,曾经怀疑她的人还有原女主呢,怎么能摆脱过一次危机,就把她的威胁忘了呢?
容颜张了张口,第一次在祁文安面前不知如何措辞,道:“我...可以解释的,对不起...”
别这么轻易放弃好不好,我已经决定不回家了,我跟系统都翻脸了,不要在这个时候放弃好不好。
祁文安面上除了淡淡的微笑,和冰冷的眼神,没什么过多的表情,他轻声道:“是吗?可我不想听了。”
容颜僵住。
她想直接扑上去告诉他,她对他是真心的,但是却僵在了原地,一动不能动。
她有些自嘲地想,从她带着目的接近他的那一刻起,从她利用他的感情,试图置身事外做任务时,就意味着必然会有这么一天。
这世上的谎言总是一个接着一个,没有永远瞒下去的那一天。
更何况,祁文安一向是个内心极其纯粹的人,他的感情世界是彻底而单纯的,又怎么可能容忍的了一丝一毫的欺骗。
时雪凝走上前来,看了他一眼道:“毕竟是前朝余孽,我得带她去找陛下,看看如何处置。”
祁文安了然地看了她一眼,看穿她的目的也不说破,只是道:“随你,与我无关,我明日便回平南。”
说着他转身,看向时雪凝走来的步子,对谈义道:“走吧,剩下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了。”
第69章 此树是我栽 搬来的救兵
祁文安走出使臣的驿馆, 看了一眼围在外面的禁军,脚步微顿。
然而只是片刻,便将视线移开, 缓缓地从人群中走出。
直到驿馆完全消失在身后, 他在傍晚空旷的街道上驻足,抬起头看着天色, 才察觉已经微微有些暗了, 这条京城的街道被黄昏的晚云压得看不到尽头,唯有血色溅红了一道黄昏线,显得有些苍然。
距离昨日在望春楼的一日放纵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他突然觉得有些迷茫, 立在原地不知道继续往前走。
前一刻的他还在想着, 要怎么跟她说他要准备明媒正娶她的事。
他还在期待她的反应, 像是小孩做对了什么事讨要夸奖那般, 希望她能详从前一样闪着亮晶晶的眼睛说一句:“世子真好。”
期待着她以后每一日都会弄出各种各样的菜色, 一口一口地喂他, 在他有丁点不高兴的时候便会想方设法逗他开心。
想告诉她,他从来没有把她当过身份卑微的胡姬, 他是真的想带她回平南, 度接下来的余生。
可现在看起来, 他就像是一个笑话,一个不知所谓的傻子, 被她玩弄在股掌间毫不自知,无比可笑地做着自己的美梦不愿醒来。
说起来,他是被她几句话, 几顿饭就骗的丢了真心,如此廉价,如此可笑。
少时听师父戏言, 说红粉皆骷髅,噬人心骨,迷人心智,如灌了毒的百年陈酿,品鉴时心醉神迷,了却时万劫不复。
如今想想,似是皆印证在了他的身上。
祁文安伸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心口位置,似乎有一根针狠狠的扎在了里面,鲜血淋漓,疼的他越发有些茫然。
祁文安站在路中间很久,目光一直落在街角尽头,好似在看傍晚余晖,又好似什么也没看。
谈义站在他身后看着这个样子有些不忍,走上前,想劝他几句,可是又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谈义的心情十分的复杂。
若是以往知道了这件事,他一定会将那个利用世子感情的女子抓起来,想尽办法折磨她替世子报仇。
可是现在不一样,不仅仅是私心,还有便是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到的一切。
他承认自己是对不该喜欢的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因为他也是一个正常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可正是因为他曾发自内心的羡慕过世子,甚至羡慕到有时候带着些难以启齿的嫉妒,直到后来彻底想通后的释怀,他才更加清楚地看着两个人的感情一路成长起来。
因为他的私欲,所以他比别人能更清楚地看清楚容颜对世子的感情,绝不是作假,因为那个眼神骗不了人。
只是这样的话,他没有办法说。
空气有些安静,祁文安掩唇咳了两声,随后恢复了眼底的一面清明,道:“你去通知师父一声,今天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我们启程。”
谈义想说世子你内伤还没好,没必要这么急着走,但听他那不容反驳的语气,又咽了回去。
最终什么也没劝。
......
祁文安走后,容颜看向慕容泗道:“就是为了报复我?”
慕容泗道:“我说过,我容不得背叛,毁去你最在乎的东西,才是我现在最想要的。”
容颜直勾勾地看着他:“那你可真是亏大了,本来我是真的想把东西都给你的,毕竟我一个落魄公主的血脉,要了这玩意也没用。”
说着她便举起锦盒,神情淡然的想要把里面的东西震碎。
她现在满心的负面情绪,大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更何况反正是假的。
慕容泗神态微冷,上前一步想要将容颜手中锦盒抢过来,却被时雪凝一手拦住:“等等。”
她还是那副清贵的姿态,淡笑着对容颜道:“你毁了羊皮卷,也必然会被抓入宫,还会冠上一个私毁朝廷秘宝的罪名,不值得。”
容颜理直气壮道:“是啊,我知道啊,不过反正我身上的罪名也挺大了,多一条少一条不在乎。更何况我现在特别不开心,非常难过,所以想让你们也难过一下。”
她这般不配合,时雪凝瞳孔微缩道:“你还想见祁文安不是吗,我可以帮你。”
容颜的动作一顿。
看书的时候,容颜就知道时雪凝是个特别会抓人软肋的女子,某些程度上,她比男主更像一个心机深沉的上位者。
同为女子,她将容颜的心思摸得通透,抓准了她目前最在乎的东西,一步一步引导着她往坑里跳。
容颜突然笑了:“不牢你操心了,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得到前朝皇帝留下来的宝藏稳固你们的地位吗,没必要总是给自己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
说着她有些嘲讽地看着慕容泗:“你看看你,被女人坑了那么多次,这次还不长记性,还敢跟女人合作,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行了,这东西我给她了,你要想要自己找她拿,看她给不给你。”
说着便将锦盒往时雪凝手里一塞,也不管两人在身后什么表情,大摇大摆地朝外走去,随后双手一摊道:“我准备好了,压我走吧。”
姿态潇洒极了,像是什么都不在乎。
容颜的视线望向不远处的街道,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很明显祁文安真的已经走了。
从前的他即便是生她的气,不见她不理她,也总会偷偷地跟上来,再假装不经意地把她带回去。
可是如今却真的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了,再没有留恋,他是真的不要她了,留她一个人面对这些权势与贪婪。
在他心里,可能自己真的是个特别特别坏的女子吧。
容颜嘴巴有些发苦,心口疼的她有些喘不上来气。
努力扬起一个笑容,一束橙色暖阳打在她的脸上,映的她睫毛下的一颗水珠晶莹剔透。
她抬起头,将想要涌出来的眼泪逼了回去。
就算是伤心落魄,也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啊,自己做的事,做的决定,便得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禁军们看着杵在眼前的容颜,一时间大眼瞪小眼,不知是惊艳了她的容貌,还是没人吩咐不敢上前。
知道一个黑衣男子做了个手势,才上来几个人,给容颜带上了手铐和脚镣。
身后的两人各怀心思地看了一眼对方,时雪凝脸色也有些僵硬,道:“这羊皮卷还不知真假,殿下若不放心会独吞,大可一起进宫。”
慕容泗冷笑:“你最好说话算话,毕竟您身为一国之母,若是食言,北凉的铁骑也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