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跟她慢慢讲了下这几天的经历,容颜才知道,原来冬雨先前便是跟着这帮人长大的,但是却与他们失联许久了,前段时间刚刚联络上,也就是为什么这几天都总是忙的见不到人影的原因。
冬雨道:“不是我不愿意告诉娘子你,只是算起来,他们都算是朝廷遗漏的前朝欲孽,您知道过多,并没有什么好处。”
容颜点头表示理解。他们都是当年跟着华君公主嫁到北凉去的,公主去后,他们被公主安排着逃了出去,没有受到牵连,便随便流浪着,后来大家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便占起山头来当个草寇。
这些年他们换了很多地方,后来因为成家娶妻的人越来越多,不能再继续飘零,便在京城外向南三十里的一座荒山干了起来,还开了一块地,平日里打劫不到什么东西的时候,便种种菜,打打山鸡什么的,也能填饱一山人肚子。
对于华君公主当年的舍身救命之恩,这帮人一直记在心里,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报答。如今知道还有血脉留存于世,自然不会让容颜独自一人飘零。
只是如今这么一闹,这座山怕是不能再继续长久待下去了,时雪凝不会善罢甘休,早晚会查出来是这帮江湖山匪干的事,所以趁着还没彻底暴露,先回去安排人撤离才是要紧的。
三个人心里都清楚,让这些人离开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实在有些难以割舍,可是关千只是笑着说道:“没事!我家的婆娘和臭小子早就在那山上待腻了,这回刚好,举家搬迁,还能游山玩水,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容颜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想说声谢谢,却又觉得过于单薄,最终只能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等来日慢慢报答。
......
第二日清晨,祁文安便听说了容颜逃跑的事。
他并非刻意想要去打听与她相关的事,相反的,他自动屏蔽了所有与她相关的信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了一夜的佛经,不论外面发生的天翻地覆,都与他无关。
但是天蒙蒙亮,祁文安出门的时候,却看见的大街小巷,贴满的告示。
张贴的画像是冬雨和容颜,她们一夜之间成了朝廷重犯,前朝逆党,即便是想不知道,也是不可能了。
看见她逃掉的消息,祁文安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的是有一股酸涩之感。
看来她瞒着他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连她从前认识什么人,他都没有细细去了解过。
如今倒像是他才是过客,她只是回到了她本应该有的生活。这样的想法一时间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谈义看着他的表情道:“世子,我们还走吗?”
祁文安垂下眼睫,道:“师父还没来?”
谈义有些尴尬,他去找老先生,对方给他的回复是:“叫他不听我的!现在知道来找老人家了,晚了,哼,跟他说,我自己先走,臭小子一身情种,我看着都酸。”
可是他不能原话回复,只能道:“老先生说,他自己一个人先回去了,叫我们自己走便可。”、
祁文安没有多说,抬起步子便上了马车道:“走吧。”
一路通畅,只是在出城门的时候,守卫为了查容颜的下落,想将祁文安的马车也打开检查一边,最终被谈义几个眼神给瞪了回去,才只能讪讪放行。
一路朝南,谈义骑在马上,透过车窗,低头问道:“世子,现在查的这么严,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容颜能不能逃出来吗?”
祁文安闭着眼睛道:“她已经出城了。”
谈义一愣,脸上写满了讶异。
祁文安依旧没有睁眼,也不愿意过多解释。
然而两个时辰后,谈义便印证了祁文安的话。
看着官道上静静站着他们车队前的身影,谈义愣在了马背上,反映了好一会才叫停了车队。
容颜在这里等了很久。
这里已经距离京城很远,离着他们的山头已经是可以走着到达的地方了。
她昨夜在临近上山之前,突然叫停了马车,想让关千带着冬雨先回山上,而她想再赌一把,在祁文安南下的路上拦住他,至少让自己不留遗憾。
关千当时听了,二话不说把马车停下,说要等就陪着她一起等,否则回去也没法交代。
最终的结果是,冬雨先自行回到山上去报平安,而关千陪着容颜留在这里掩藏好,等着祁文安的马车来。
容颜说,如果午时前等不到祁文安,就放弃。
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注定他们不会这么不明不白地错过,容颜竟真的看见了他的车队缓缓行驶而来。
而现在,容颜站在官道的正中央,看着面前被她逼停的车队,道:“我要见世子,我有话说。”
第71章 此处是诀别 第二卷 结束
她的声音不算大, 但祁文安坐在马车中却听的一个字不落。
不过仅仅一晚的时间,再听到她的声音时却感觉许久未见,变得有些陌生。
祁文安轻轻推开车门, 看到她笔直站立在路中央, 神色带着几分忐忑。
容颜看见他的脸后松了口气,原先还在担心若是祁文安还在气头上执意不肯见她, 如今看来到是她自己多想了。
然而刚这么想到, 却见祁文安挥手便要关上门:“继续走吧。”
容颜一惊,连忙几步上前,一把抓住车门, 道:“先等等!”
门缝被她死死地抓着, 透过缝隙看祁文安的脸:“给我点时间好吗, 就跟我聊聊, 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说到最后, 声音还带着一丝委屈。
祁文安看着她的脸静了片刻。
半刻钟后, 两人站在了马车外不远的树荫下。
车队一阵窃窃私语,谈义从马上跳下来, 厉声道:“谁给你们的胆子胡乱议论世子的!”
众人被这声音喝止, 都安安分分地原地休整。
谈义拿着一壶水袋, 边喝边朝树荫下看去,虽然听不清说些什么, 但依旧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僵硬。
容颜好不容易把祁文安弄出来说话,可真见了他后,却有些词穷, 不知道从哪里解释。
于是最终却是祁文安说的第一句话:“你要解释什么?”
容颜深呼吸了几口,暗骂一声自己。从前各种情话信手拈来,如今却忐忐忑忑的。
她最终鼓起勇气道:“我知道可能之前骗了你很多, 你生气也是应该的,但是我不想就这么白白跟你错过。我来最重要的是想告诉你,我真的喜欢你,这一点我没骗你。”
说完这个,她看了看祁文安的表情,却发现他只是神情淡然地撇开了头:“还有吗?”
容颜被他这个态度搞地有些微微的难过,但还是继续道:“我承认,我一开始接近你是有目的的,虽然有些身不由己,但也改变不了这件事的恶劣性,毕竟我是在欺骗你的感情。”
祁文安的神情有些冷,看着她不说话。
容颜被冻的打了个寒颤,依旧硬着头皮解释:“不过我发誓,我真的从来没有想做过要伤害你的事。”
她把从初入平南王府开始接近他,与慕容泗的关系,以及自己曾经的纠结都说了个遍,只是隐秘了系统的事。
她喋喋不休地说了许多,可看祁文安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容颜的心才逐渐地凉了大半。
直到她也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祁文安终于开口道:“你说完了?”
容颜有些僵硬地点点头。
祁文安声音清冷道:“那我有些疑惑,你可否解答?”
容颜很干脆:“ 你问。”
“那一次你替我挡剑,是为什么。”
“是真心实意,还是为了博取我的愧疚。”
容颜一愣,想起是那次去京城的路上遭遇刺客那次。
现在想来,祁文安便是那个时候开始彻底对她不同的。
可那一次,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动心了还是为了系统给出的福利。
可能都有,但是后者占据的成分会更大一些,毕竟她当时的心思主要都在那上面。
祁文安突然笑了一声,道:“为何这般犹豫?你不是很擅长骗人吗?若你此时再骗我一句,我便信你。”
容颜道:“跟你的关系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因为欺骗,我不想再以后跟你这样相处。”
一个谎总是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最终依旧是纸抱不住火,两人活的在彼此的幻想之中,太累。
想到这里,容颜突然明白了什么。
祁文安继续问道:“第二个疑惑,你说你需要拿到羊皮卷做一件事,那件事对你来说至关重要,为何现在又放弃?”
容颜抿住唇,她想说为了他,却又觉得在这种时候会显得分外矫情。
祁文安道:“是因为拿到那样东西,你就要离开是吗?”
容颜一声不吭地听他说着,祁文安的声音却越来越冷:“你在那日宫变时突然消失,便是去偷宫中的那一份了吧。”
事到如今,容颜已经明白为何祁文安这般介怀,一时哑口无言。
祁文安眼里冷意,还有一丝受了伤小孩的委屈之意。
他转过身子,背对着她,一把揪住一节垂下来的枝桠折断,紧紧攥在手中,像是在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