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容色凄楚,惹人怜惜,奈何褚叡不为所动,沉声道:“陛下自有陛下的考量,公主不必多虑,请公主安心静待旨意。”
这男人就是块石头,阿鸾暗自懊恼,笑着恭维:“多谢褚江军相告。”
回去后,褚叡将公主宅发生的事一五一十与天子说了。
霍珣批完奏疏,搁下紫毫,“看不出来,年纪虽小,却是个有心计的。”
“陛下,七公主送的礼物,您要过目吗?”褚叡捧着紫檀木匣,询问他的意见。
霍珣不耐地拧眉,“你看着处理,不必拿到孤眼前来。”
想借助褚叡接近他?大可不必!看在舒弥的面子上,大燕不可能亏待她,还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手段作甚。
转眼便到了中秋。
这天,公主宅收到宫中送出的帖子,舒弥使者回国在即,燕帝设宴,为送亲使者践行,邀请七公主一同前去。
阿鸾仔细看了两遍,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后,心中不由窃喜。
侍女一边为她妆扮,一边悄声用胡语对她说:“公主吩咐的事情,奴已经打听到了。”
“是么?”阿鸾警惕地观望四周,确认无人探听后,才继续说道,“燕帝陛下的病,究竟因何而起?”
“听说是燕帝的那位皇嫂病殁了,他伤心过度,这才一病不起。”
“皇嫂?”阿鸾极力压制惊讶,“他们中原人不是最在意礼义廉耻的吗?他怎会与兄嫂纠缠不清!”
只有塞外小国才有娶兄嫂的旧习,他身为燕国皇帝,定然端方明礼,怎么也这样做了呢……
侍女为她戴上珍珠耳铛,“燕帝原本很厌恶她,也不知为何,又突然对她好了起来,但没给封号,就这样无名无份留在宫中。后来苏氏与他闹翻,出宫住了一段时日,燕帝亲去云栖寺把人接回来。再后来,苏氏突患恶疾病殁了。”
“奴还听说,西苑长秋殿,供奉着苏氏的遗像……”
听侍女说完燕宫秘辛,阿鸾百感交集,这活人,可是争不过死人的。
夜色渐渐沉下,她换好衣裳,与送亲使者一道乘车去了宫中。
燕国皇宫修得恢弘庞大,碧瓦飞甍,飞桥如虹,阿鸾却没有心思细看,筹谋着待会儿如何才能让燕帝对她青睐相加。
然而,她的坐席与女眷们一起,离主位很远,完全看不清宝座上的燕帝长什么模样。
阿鸾不禁心慌,想定睛细看,却被一个娇俏美艳的小女郎挡住视线。
薛明姝低声对她道:“公主,这席上乱看,可不是什么好礼数。”
她认出小女郎的身份,是燕帝的表妹嘉宁县主,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多谢县主提醒。”
此后,阿鸾不敢再乱动,沉默地听着周围人举杯畅聊。
不过半刻钟,主位上的男人起身离席。
阿鸾暗道不妙,看来今日她是无法面见燕帝了,转念又想,好不容易进宫一趟,不如赌上一把。
她借口身子不适,想去殿外吹风醒醒酒,又找到一个小內侍套话,问出长秋殿的位置,径自往那处去了。
然而走出不远,巡夜的禁军经过,阿鸾当机立断蹲下躲在草丛里,连大气也不敢出。
蓦地,有人揪着她的衣襟,跟拎小鸡崽子似的把她提出来,“公主怎么在这里?”
来者正是羽林大将军褚叡。
男人剑眉微颦,眸光深沉,阿鸾垂眸,轻声说:“褚将军,我想出来醒醒酒,一不小心便走错路了。”
走错路?刚好走了去长秋殿的路?褚叡自然不可能相信这番说辞,“快回长乐宫,否则,臣现在就报给陛下。”
说完,他撒开手,转身疾步离去。
怕他当真去燕帝面前告状,阿鸾连忙追上前,“褚将军请留步。”
她走得太急,一不留神,被小石子绊倒,扑通摔了下去。
褚叡止步,阿鸾趁机抓住他的袍摆,“褚将军,我真的没有说谎。”
男人并没有因此转身,而是冷漠地道:“起来,自己走回去。”
“走不了了。”阿鸾紧紧揪着袍摆,“褚将军,我崴到脚了。”
禁军似乎注意到了此处有动静,褚叡终究折回身,扶起她察看伤势,眸光一暗。
阿鸾低声央求他:“褚将军,您帮帮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褚叡没说话,将她背上,走到无人处,这才冷冷道:“下来,别装了。”
他早就发现这舒弥公主是在骗自己,主上说的没错,这女子心计颇深。
阿弥施施然站定,“多谢褚将军。”
“不谢,公主请回罢。”
她点了点头,走出数步,忽又停下,“我的手串丢了。”
褚叡心中讥笑,装,继续装。
阿鸾焦急地道,“是我母妃留下的手串,定是落在方才那里了!”
舒弥公主满口谎言,褚叡哂笑一声,准备回去复命。
然而,她却径自跑了出去……
一盏茶过后,阿鸾被带去长乐宫偏殿,终于见到这位传闻中谋逆上位的燕帝。
他看起来还很年轻,比她想象中要俊美,头发却是灰白相间。
见她毫无顾忌打量自己,霍珣冷冷警告,“是不是孤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就能看得清楚点儿?”
阿鸾连忙低下头,不敢多言,紧握好不容易找回的七宝璎珞手串。
“孤让褚叡带你过来,并非问罪,而是给你指两条路。”霍珣道,“要么你留在城南宅邸,吃穿用度与大燕公主无异;要么,你离开靖安,去想去的地方。”
她没有想去的地方,愿意来大燕,也是想为故去的母妃挣个追封。
霍珣耐心耗得差不多了,神色漠然,“那好,孤就当你选了第一条路,今后不得再进宫。”
旋即,吩咐內侍将她带出去。
舒弥公主忽然抬头,含泪问道:“陛下……”
还未说完,就被堵住嘴,拖了出去。
殿中重又恢复阒静,霍珣起身往内室去了。
棋盘前,英国公仍在等他,只差一步棋,他的白子就能赢了,然而霍珣却换了处位置。
如此一来,他输得彻彻底底。
胜负已见分晓,英国公平静地道:“其实陛下不必让着臣。”
灯火晦暗,映照着他的白发,更显落寞,霍珣收起棋子,“师傅,我本就输了。”
英国公看着他,轻轻叹息,却没有出言宽慰。
数月前,收到雁城来信,他才得知原来爱女乃是假死脱身,远走西境,接手了妻子名下的部分生意。
这样也好,缘分强求不来,各走各的路。
可他没想到,天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头,两人坐在一起对弈,但从背影来看,霍珣居然比年逾不惑的他还要显老。
“这是臣让夫人包的月团,特意多放了蜂蜜,陛下拿去尝尝。”英国公递出红木食盒,温言道,“臣的女儿已经不在了,陛下今后还是往前看吧。”
年轻帝王沉默不语,眸底闪烁着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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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城地处大燕漠北、迦兰与舒弥的交界处,名义上隶属舒弥管辖。
与其他边陲小城不同,雁城气候宜人,被誉为沙漠绿洲,城中开凿出了许多冬暖夏凉的泉井,方便百姓饮水。
来到雁城定居数月,苏慕宜差不多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江氏一边坐镇药堂看诊,一边为她调理身子。
而她平素也没闲下来,打理生意并非易事,有许多东西要一点点学起。
前小半生,她过得太顺遂了,活在父母的爱护之下,如今离开靖安,凡事都只能依靠自己,得尽快适应。
中秋这天,和江氏一起用过晚膳,苏慕宜去了小院子里散步。
千里共婵娟,原本是家人团圆的日子,她抚了抚小腹,“你想不想祖父祖母呀?”
腹中胎儿仿佛感知到她的思念,轻轻踢了一脚。
苏慕宜温柔地笑着,刚想说话,院门外砰的一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护卫率先开门查看,回来禀报说:“苏姑娘,有个少年晕在了外头,看样子受了不轻的伤。”
院子与药堂相连,常有夜里来求药看诊的百姓,苏慕宜忙道:“快把他扶进来,我去请姨母。”
她与江氏说明情况,两人出来时,少年已被抬进药堂,浑身多处刀伤,血染衣裳。
血腥气浓郁不散,苏慕宜几欲作呕,江氏对她道:“阿慕,你先回房歇着吧。”
留下来只会添乱,苏慕宜点了点头,自觉离开。
少年一直昏迷不醒,江氏每次去诊脉,都是摇头,“受伤太重了,看这情况不太妙。”
“姨母。”苏慕宜道,“他受了那么多刀伤,身上财物也被洗掠一空,定是运气不好,遇上沙匪了。”
江氏道:“阿慕你放心,医者仁心,能救回的,我自当尽力去救。”
又过两天,苏慕宜晚间抽空去探望,却不曾想,那少年竟然苏醒了。
少年半睐着眸,声音虚弱,“是你救了我吗?”
“不是我,是我姨母救了你。”苏慕宜摇头,叮嘱他,“你想躺着,别乱动,也别说话,我让我姨母过来。”
交代完,她快步去了江氏房中,两人再回来时,那少年已经恢复清醒,手握弯刀,警惕地打量二人,“你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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