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出来,落日西斜,暮色四合,周围又支起不少小摊,傅新月解释道:“”兖州不比靖安,夜里没有宵禁,允许摊贩们做点小生意。
苏慕宜莞尔:“挺好的,我从没逛过这么繁华的夜市呢。”
“苏娘子若是喜欢,刚这几日我得空,随时都能带苏娘子过来逛。”
说着,傅新月带她走到卖陶俑的小摊前,“这些都是兖州一带的特产。”
小陶俑捏得栩栩如生,上了彩釉,苏慕宜看得目不暇接,守摊的老妪说道:“两位小娘子若是喜欢,便买些回去罢。”
那老妪怀里抱着不会走路的小孙子,看起来生活清贫,苏慕宜解开钱袋,还未掏钱,便听见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快让开!快让开!这匹马受惊了!”
一匹枣红马狂奔而来,沿途撞翻了不少的小摊,傅新月心中暗道不妙,迅速把苏慕宜推到一侧,然后抱起那老妪和幼童,闪躲到另一侧。
至于那摆满陶俑的小摊,已经没法挽救了。
正在这时,一道玄色身影飞扑上来,稳稳当当落在马背上,紧牵缰绳,及时制住了发狂的马。
枣红马抬起双蹄,长嘶一声,距离小摊不过方寸距离。
苏慕宜吃惊地目睹这一切,很快,那人跃下马背,对着身后赶来的小吏道:“是谁将它放出来的!倘若伤了百姓,何人担待得起!”
陪同的小吏们哪敢答话,哆哆嗦嗦跪了一地,霍珣冷着脸道:“该问责问责,该赔钱赔钱,不得含糊。”
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开,傅新月出声唤道:“主上。”
霍珣回头,只见傅新月松开怀里护着的祖孙,指了指另一侧,示意他遮雨棚子后头站了个人。
单看那窈窕身形,霍珣便认出来了。他压住心头怒意,缓和神色,下意识朝她伸出手,“吓到没有?”
苏慕宜摇头,往后连退两步,不动声色避开他。
她并未被马吓到,反倒是被他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语气惊到了,分明刚才还在发火,眨眼又和颜悦色与她说话了。
见她不愿领好意,霍珣只好将手负在身后,“回去罢,傅姑娘也一起。”
回到刺史府,已是掌灯时分,傅刺史听爱女提起这茬事,诚惶诚恐前来告罪,并说定会严惩那些看管不严的小吏。
“这马乃是从西境引入的战马,体格力量都远在寻常品种之上,损坏了多个小摊不说,若是撞到人,少则轻伤,重则殒命。”
霍珣沉吟,“傅刺史,此事与你无直接关系,是那些驯马的小吏看守不力。”
“臣御下无方,请陛下降罪。”傅刺史抱拳。
他素来清楚这位长辈的脾性,严苛死板,若不转移话题,必定会继续告罪下去。
“傅叔叔,孤记得,傅姑娘今年应当十九岁了。”他换了口吻,温言道,“不知傅叔叔可有替她相看夫家?”
“臣这个女儿,素来有主见,不愿嫁人,只求留在军中任职。”傅刺史道,“臣也被她磨的没了脾气,只能任由她自己折腾。”
“傅姑娘的武艺胆识远胜男儿,能得此良将,是孤的福气。”
傅刺史忙道:“陛下此言,实在是折煞臣了。”
霍珣笑着说,“天色已晚,孤也该回去了。”
思索一阵,他还是去了苏慕宜的小院。
她刚出浴,见他走来,立时去摸匕首。
霍珣识趣地立在门口,对她道:“等孤闲下来,一起去逛夜市怎么样?”
苏慕宜想也不想便拒绝,“妾身子不舒服,不太想去。”
身子不舒服是假,想躲着他才是真,霍珣佯装失望叹气,“那好吧。”
他没有继续纠缠,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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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两天,傅新月听说天子要启程回京,主动找到苏慕宜,问她要不要去看河灯,“兖州历来有放河灯祈福的风俗,苏娘子既然来了,不妨见识见识。”
相处下来,苏慕宜觉得与傅家姑娘还挺投缘,毫无犹豫应允下来,并提前准备了小礼物送她。
是从沈家商号买来的玉容膏,睡前擦在脸上,美颜养肤效果甚好。纵然傅新月平素不常装扮,但这香膏使用起来甚是方便,也许能讨她喜欢。
傍晚,两位女郎乘马车出门,往护城河边的那处码头去了。
哪曾想,还未登船,一名兵士骑马而来,截下傅新月,“姑娘,北营里出了点事,刺史请您速速赶去处理。”
傅新月并未料到会有这出意外,拧着眉头,“我不是与父亲说好了,今晚不谈公务吗?”
那兵士抱拳,语气坚定:“事情紧急,请姑娘尽快赶去北营。”
踌躇片刻,傅新月面露愧色,看向苏慕宜:“苏娘子,实在抱歉,父亲临时召见,我得失陪了。这小舟我已付过钱,你若是想看河灯,便让船家带你去,若不想看了,我让亲卫护送你回去。”
钱都付了,岂有浪费的道理,苏慕宜道:“傅姑娘先去忙吧,我待会儿再回府,城中治安很好,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傅新月留了两个亲卫给她,翻身上马,一边询问公务,一边与那亲卫往城北去了。
小舟晃晃悠悠划了过来,苏慕宜登船,赫然望见船舱里坐着一个男子,正是数天未见的霍珣。
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陛下故意支走傅姑娘,又抢了妾的小舟,究竟想做什么?”
“孤明日就得回京,傅刺史说,兖州护城河的花灯夜景不错。”霍珣唇角微挑,“孤来看河灯。”
他看个鬼的河灯!苏慕宜气不打一处来,转身便要下船。
然而小舟离岸已有半丈,想回也回不去了。
“每次见到孤,都气鼓鼓的,像只炸了毛的狸奴。”霍珣打量她,“就不能平心静气,与孤说一说话?”
他也就对衔蝉奴和她这般耐心过,若换成旁的女子,早就懒得哄了。
她没法上岸,又不想跳湖游回码头,苏慕宜无奈地道:“陛下想说什么?”
他手中把玩着一只鎏金酒盏,眼角眉梢透露出风流意味,“河面风大,先进来罢。”
苏慕宜当然不会进去,若他饮醉了,只怕又要做出什么出格举动。
见她久久没有动作,霍珣搁下酒盏,“那孤出来和你说?”
诚然,夜里风大,略有些冷,苏慕宜到底进了船舱,与他相对而坐,“陛下现在可以说了。”
一泓残月倒映在幽深的湖水中,四周静谧,他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点一点加快。
“你的闺名分明是慕宜二字,为何英国公唤你阿慕?”
苏慕宜答道:“妾的母亲,名字里便有一个宜字,为了避讳,家人便唤妾阿慕。”
“那孤可以这样唤吗?”霍珣看着她,“阿慕。”
分明不久之前,他还想尽法子欺辱她,令她难堪,眼下却又亲昵地唤她小名?
她自是不稀罕这点温情,“若妾没有记错,去岁在清泉行宫,陛下曾告诫妾,不必枉费心思攀附陛下。”
霍珣岂能听不出拒绝之意?她拿他亲口说过的话堵回来,他压根无力反驳。
船舱内,气氛越来越压抑,苏慕宜轻声道:“妾有些不舒服,想去外头吹吹风,请陛下恕罪。”
说完,也不待他点头同意,径自起身去了船头。
霍珣执起酒盏,晃了晃,唇边浮上一抹苦笑,还挺记仇的。他对她是不好,利用她,羞辱她,现在想缓和关系,都不知从何做起。
夜里掠过湖面,挟卷水汽,寒凉刺骨,他看着那抹纤弱背影,饮尽杯中酒,解下氅衣出去。
见他走来,苏慕宜微有些不安,恰巧今夜忘记带匕首防身,心中愈加慌乱起来。
霍珣冷着脸,将氅衣递给她。
不巧这时,小舟晃了一下,他本就带着浅浅醉意,足下不稳,向她跌去。
苏慕仪下意识抬手将他推开,却不想用力过猛,直接把他推下了湖。
只余那件氅衣,孤零零飘落风中,掉在船头。
巨大的落水声响起,她旋即反应过来,“陛下?”
苏慕宜急忙取下挂在船头的防风灯笼照明,除了湖面漾开的一圈圈涟漪,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他会不会凫水?突然掉到湖里,会不会诱发他的心疾?她是不喜与他接触,但也没想过要失手害死他……
杂七杂八的念头涌上心间,苏慕宜正要喊附近的船家救人,忽然,哗啦一声,霍珣破水而出,苍白的脸庞挂着细碎水珠,眼尾晕开一妖冶猩红,看起来似是水底浮上来的精怪。
不待他开口,苏慕宜急忙伸手将他拉上小舟。
霍珣衣衫湿透,袍摆滴答流水。
她迅速为他披上氅衣保暖,扶他去船舱坐下,担忧地问:“陛下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看来这女子还是关心他的死活,霍珣很是受用,佯装颦眉:“心口疼。”
果然,他的心疾又犯了,苏慕宜手忙脚乱帮他找药,“陛下今夜随身带药了吗?”
“带了,方才落水,掉湖里去了。”
苏慕宜目瞪口呆,这可怎么是好?耽搁了好一会儿,盛药的小瓷瓶恐怕早就沉到湖底了,便是想捞,也捞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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