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也不挽留,毕竟安婉对那夜明珠的疯狂程度定然没有她姨娘高,便道:“你自去商量便是,只是要快,不然这王府若是倒了,我可要随便给其他人,好为王爷走走关系,找找门路。”
安若不能说拿去典当,这样她还是会找到,可是要给王 * 爷走关系,估计只有往宫里送去,那她们只能跟这个夜明珠做永别了。
安婉也不拖沓,当下便走了,连做好的冰粉终究也是没有尝上一口。
原本脆弱的姐妹情谊就在这一天全部撕下伪装,安若也觉得可笑,怎么回回来个韩家人,都是来毁掉自己跟韩家的一点点关系呢。
现下没空感伤,烈日当空,安若只能撑起一把伞,往闲步庭而去,之前她可以听话,可是已经一个月了,加上听到了安婉的话,她心中不安,定是要去看看才能安心的。
原本正午,太阳火辣辣的刺眼,地面都被烤得弯曲了一个弧度,这样的情况,闲步庭却是热闹得很,一群女人挤在门口推搡着。
“我们就是看一看王爷,干嘛拦着我们不要我们进去?”
“这么多天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王爷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听外面的都说我们王爷……呜呜呜,我们王爷已经……”
“呜呜呜……让我们进去……”
吵着吵着,一个人开始哭,一群人都开始哭了起来。
安若走进一看,为首的竟然是韦氏,她也在哭,真真的流下眼泪,只是不是为了王爷流泪,而是为她的将来流泪,她道:“现在王爷生死未卜,王妃也病着,王府没了主子,奴才就可以随便摆弄我们了,这还有没有王法呀!”
她这起哄,下面好几个女的跟着起哄道:“是呀,是呀,现在就拦着不让我们见王爷,定然是等搬空了我们王府才肯罢休吧。”
站在门口的一众婆子中,站着一个老人,老人头发半白,精神头却很足,她两手叠放在胸前,见过大风大浪,这种场面还不够她看的模样,眼皮也不抬就开始舌战群“儒”:
“都说了王爷要静养,你们在这哭死了我也不会让你们进去的。”
“平日不见你们这样急着瞧王爷,现在倒是个个着急得跟贞洁烈女似的?”
“韦娘子,难为你这几日来在王爷和王妃这两处来回来,还带着这帮子人来找我老婆子闹,你也算是有心了,只是你我都是侍奉主子的奴才,别说谁摆弄谁的话来。”
“我老婆子无儿无女,也就住在王府的时间长些,别说搬空王府,就算是咱们王府少了一颗钉子,我也要叫人给找回来的,嘿嘿,咱们这些个做奴才的,都要一辈子在王府的,老婆子身体健朗,还能跟各位消磨几日呢。”
安若瞧着这一群女人除了韦氏,其余的都脸生,也不知道她们是哪里来的,可是看到魏姑姑说话的神情,安若顿时安心下来,想必王爷真的无恙,否则她怎么会有这个精神说话。
这时,只听吵嚷的人群里一个女子又道:“我等是王妃派来探望王爷的,姑姑一家拦着好几日,今日说什么也要让我们见王爷我们才肯走,不然王妃不会放过我们的。”
安若是见识过王妃用簪子扎丫鬟的场面的,知 * 道在她手下做事情,这些丫鬟也不容易,但是关系王爷的计划,安若也不敢上去求情,只能在一旁看着。
一群人又在那吵吵闹闹了大半个时辰,突然有一个丫头道:“姑姑再拦着,我们就要搬□□来爬上院墙了。”
此话一出,魏姑姑冷笑:“你当我们王府的护院都是摆设吗?你们只管拿□□,若是有一个能进得了这院墙,我也就跟她姓了。”
有了魏姑姑的狠话,大家活儿也是没有办法,语气又软和下来,还是那一哭二闹的法子,魏姑姑完全不理会,喝了一口茶,坐在藤椅上,用大蒲扇扇着凉风,突然从院里走出个下人,跟魏姑姑低语了两句,魏姑姑点头,继续扇着扇子。
良久,魏姑姑才道:“让你们进去也不是不可以。”她一句话脱得老长,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只是你们人太多,今日这个来见,明儿那个又来,都像是来逛园子一样,那王爷还要怎么样静养身子呢?”
下面众人都答道:“不会,不会,我们今日来看了,就回去跟王妃复命,明日再也不来了。”
魏姑姑叹口气,起身,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老婆子就做一回主,让你们进去瞧瞧,不过……还有一个规矩。”
众人都喜滋滋道:“什么规矩,姑姑尽管说,我们听从就是了。”
魏姑姑道:“王爷这个病不喜欢闹腾,你们只能去远远看着,且不能离王爷太近了,否则过了王爷病气,这责任我可担当不起。”
“这是自然,我们只要看到王爷就好。”
魏姑姑道:“那就五个人进去就是了,反正你们都是回王妃的,没必要都进去,你,你,你,还有你,你们跟我进来吧。”
安若指了指自己,道:“还有我?”
魏姑姑有些不耐烦的道:“对呀,还有你,快点吧,一起进去瞧了也好安心回去呀。”
安若假装不知魏姑姑这话到底有什么深意,只能跟着其余四个幸运儿一起往里走。这时候,被点到名的韦氏才看到安若,道:“怎么还有你?”
安若道:“刚刚韦娘子哭的太投入了,自然没有看到了我,没想到娘子对王爷这般的挂念啊。”
这话说的韦氏有些恼羞成怒,刚想开口骂人,只听前面的魏姑姑道:“快些走吧,这大中午的,还有没有完了,吵吵闹闹,也不嫌热得慌。”
韦氏只能暂时作罢,五人跟着魏姑姑去到里屋。
以前在侯府,韩远康院里的草药味都能覆盖整个侯府的花香,显得闲步庭也一样,越走近卧房,闻到的草药味就越浓。
行至王爷卧榻门前,魏姑姑转身,再次低声叮嘱道:“进去切勿说话,不许发出一点动静,谁若是违反规矩,直接拖出去廷杖三十,到时候别怪老婆子没有提醒你们。”
众人皆捂嘴点头,生怕发出一点点动静来,连动作和脚步都变得小心翼翼,几个人就像 * 是做贼一般悄悄的往里面走去。
隔着床榻五步之外,就能看到王爷在床榻上躺着,如假包换,但是他仿佛没有了呼吸的死人,大家都感觉王爷是不是已经快断气了,也想再上前探看一番,却被魏姑姑狠厉的眼神瞪过来,大家都缩着不敢说话。
房间安静极了,大家就这么站着,突然床上的人似乎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呻.吟,魏姑姑急忙走上去,虽说屋里面众人都觉得王爷根本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可是魏姑姑就像是一个人听到什么,然后就见她回头指了指安若,做了一个上前的手势,安若不知所以的上去了,被魏姑姑领到床前。
安若眼前之人,就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一张白净的脸在好无血色的气色下看起来更加惨白,多日不见,看着他憔悴的病容,积压的思念和情感在一瞬间爆发了,眼泪夺眶而出,安若用手帕捂住口鼻,逼迫自己不要发出声响,只能轻轻抽泣。
伸出一只手,又停在空中,看了看魏姑姑,魏姑姑点头,安若才将手轻轻的握了他的手,他的手很凉,和炎热的夏日形成强烈反差,让安若惊惶地收回了手。
安若只是这么轻轻的探了下他手的温度,时间很多,可是,在安若收回来前以刹那,她手里的那只手微微的颤动了下手指,刚好触摸到安若的掌心,就像是一个恶作剧的小朋友,正在众人的眼皮下面跟安若调皮起来。
眼泪该挂在脸上,确认刚刚的从手心中传来的酥麻不是错觉后,安若僵住了,刚刚悲伤的情绪散去,都快石化当场了。
这都闹着全京城皆知你要死了,你现在还装的这么无波无澜,你到底想做什么呀?
安若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收场,魏姑姑已经上前来赶人了,像是赶鸭子一般将大家都赶了出来。
“大家伙儿都看了,都回去给你们主子复命去吧,明天就别再来了,要是各位中暑了,老婆子我可担待不起。”
等在外面没有进去的人开始急了,问道:“到底怎么样了?”
进来的几个人都是远远的看着,只是知道那个躺着的就是王爷,却不知道王爷这样子是睡着了还是死了,都不敢回答,只是那眼睛看安若。
韦氏走到安若面前,道:“你刚刚在床前装的可真像呀,还真的掉泪了呀,呵呵,那怎么没有接着演下去呀。”
安若心道,我这都算镇定的了,要是你哭的伤心的的时候,他在你手里挠下,估计你还得吓到。
“看我作什么,你们没长眼睛?”安若拿起油纸伞,准备回去了,众人都对她翻来了白眼。
“魏姑姑,宫里……宫里……来人了。”一个小厮屁滚尿流的跑了来,也顾不上满头的汗,连忙喘了好几口气,跪下又道:“皇上已经在路上,已经派了个公公来府里,让咱们预备着接驾。”
大家伙的注意力一下转 * 移了,全部女的都吓得也不觉得热了,反而觉得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