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姑姑连忙走上前道:“都这会子了,还能预备个什么,别失了礼仪罢了,你带人去全院候着。”然后转身对院里的丫头道:“皇上来了,只怕是直接道闲步庭的,你们里面的也收拾妥当,丫头们都要胆大心细的,那些平日没眼力,多嘴多舌的都别出来丢人了。”
魏姑姑指挥了一通,又对着围观的人道:“都回去吧,各位娘子们,按理说我们后院的人女子现在都应该去王妃那里候着,可是我瞧王妃也病着,大家都回去,不怕死的就别出来,没有命令出来乱闯的,只怕到时候碎了你都不够填满的。”
伴君如伴虎,没有这技术活,不揽这瓷器活,大伙儿不用魏姑姑骂,早就想逃得越远越好了,怎么可能还会出来。
安若站在飞霞倌,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她丝毫不在意,比起这点子热,她知道在闲步庭里,此时才是风谲云起,更似火海中,只是不知是浴火凤凰还是葬身火海而已,但无论怎么样,她都已经做好面对的准备了。
那日皇帝来后约两个时辰才离去,随后便是陆陆续续来了约百名名医,这些人都是奉皇上的旨意来给王爷治病的,其中有太医院的,也有京城医馆,还有江湖游医,一波接着一波,在王府的院门槛快要被踏破的时候,出了一个江湖游医汪忠振。
此人不知籍贯,不知来历,只是捏着一把半白的胡须说王爷的病是“因为郁结、不遂、思虑、疑惑、惊恐而渐至使得言辞颠倒,举动不轻肝胆之经气不清”云云,总之就是很高深的解说一通,但是谁都没听懂,可也不必听懂,他大斗笔龙飞凤舞一番,写下一剂药方,然后就让人去抓药来给王爷吃。
之所以说这人在这百名名医中脱颖而出,是因为王爷吃了他的药后,真的有所好转,听说竟然能如正常人一样说话走动,甚至开始与人下棋,作诗,谈吐和正常人无异。
真的是神医呀!
每当蕊儿讲述这进来关于王爷病情好转,然后十分崇拜这个汪忠振的时候,安若只是剥着莲子,不动声色的听着。
第58章 王爷醒了 安若双手捂胸,觉得有必要打……
“皇上来了就派人给王爷治病, 刚开始他们还猜是不是皇上这是派人来害……”蕊儿压低声音道:“来害王爷的,都想着要怎么逃命来着。”说道这里又有些生气:“现在好了,听说王爷好了, 还如常人一般了,个个都不顾还在国丧期间,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天天往闲步庭跑。”
安若笑道:“这天要凉还早着呢, 她们不嫌累, 你气什么?”
蕊儿道:“我这是着急,娘子你怎么也不去瞧瞧呢,咱们王爷, 长得一表人才, 现在病好了,还得到皇上的眷顾,真的是再好也没有了, 你要不去争取 * 着, 万一王爷他被别的……”
安若直接打断道:“那她们这些日子去,你瞧王爷见过谁了?”
蕊儿摇头道:“都没有。”
“连你一个丫头都知道是国丧期间, 难道王爷他还不知道吗?”安若心道, 你可不知道我们的王爷心机多么深呢, 能瞒过天下人这么多年, 估计连老皇帝也是瞒了的,现在还能让新皇跟自己一起演戏,用大病到治愈,这看似一切顺理成章的方式变成一个正常的人,躲过了皇权过度的凶险时期,这样的事情,可不是一两日的时间可以谋划出来的。
可是, 之前王爷跟自己说,这些都是为了自己,这又是什么原因呢?从那次谈话到现在,他确实度过了一关,以后不用伪装的活得那么辛苦,可是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除了王爷这边有好消息,韩府那边也给安若传来了消息,安婉告诉她,已经说服自己姨娘托人了,将韩远泰这些年的种种,特别是国丧期间的行为给全部写成折子,让三位新近的文人学士递了上去了。
新皇登基,一切都要有新的气象,皇上认命了几个寒门学子,这些个寒门学子正是抱团为国效力,早就看不惯京城世家的王权富贵,正好抓到一个典型,于是将他们寒窗苦读几十年的圣贤书都用到了极致,将韩远泰描绘成一个恶贯满盈,天理不容的衣冠禽兽,若不除之,别说自家祖宗无光,连先皇都要推开棺材板跳出来的局势,弄得皇帝不能在因为侯爷韩远平的情分网开一面了,直接往韩远泰下了大牢,后来又被多方打点,最后刺配发配西南,后来又因在当地勾搭了一个官绅的小妾被人给阉了丢到了大街上要饭,再后来又怎么样,安若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此时的韩远泰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还在家里日夜颠倒,风流快活。
安若明然将楠木匣子里的夜明珠去了出来,让蕊儿亲自去送到安婉手里,蕊儿道:“娘子就凭着她一面之词,就将这东西给了她?”
安若道:“你可知她从这院子去了这么多日,为何此时上门来说这些?”
蕊儿道:“难道是……因为王爷……”
安若道:“正是,全京城的人谁都会看风向,之前看王府要倒了,自然不愿意冒险,可是现在看皇上来了,还给王爷请了名医,待王爷依旧是亲兄弟,她自然就知道王府不会倒,安排几个文人举子做着事情,能费多少银钱,她们肯定会算这笔账了。”
蕊儿点头道:“我懂了,她这么一说,娘子就将这夜明珠给她,她更会以为娘子是完全不怕她们拿钱不办事,更加以为我们现在是炙热可热,这样反而让她们更加用心了。”
安若点头,突然眼色暗淡了下去,道:“只可惜,还有一个畜生,我暂时还没有想到办法将他绳之以法。”
蕊儿道:“娘子说 * 的那个姓卢的畜生吧,听说他现在也是装起样子了,好像也没有跟姓韩的来往了,倒是真的像是改过自新的样子了。”
安若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能感觉到疼的程度,道:“不是每个人想要回头,都会有机会的,如果是这样,那些被他们害死的人呢,她们却没办法活过来了。”
我不会原谅他们,原谅他们是阎王的事情,我的任务是要送他们去见阎王。
秋风起,秋意凉,万物凋零,看似枯萎败落,实则在为来年的新生做着准备。
神医汪忠振在京城突然扬名,全京城的都知道他将皇帝的兄弟,先皇最喜爱的八王爷的痴愚之病给治好了,如今的八王爷别说行走坐卧皆有章法,还懂些文墨,这样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都不能叫做神医,应该叫做仙人了。
被汪仙人治好的八王爷自然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戏还得继续演,他依旧没有出闲步庭,可估计半夜让冬九□□的探听的毛病还是没有改的。
这日,安若正想着炸些香芋丸子,就听到魏姑姑来传她,安若看看天色,道:“这都晚膳时辰了,这会子还叫我去?”
魏姑姑道:“就是知道娘子要晚膳了,让你顺道给带点吃的过去给王爷尝尝。”
哦,原来是蹭吃还要送到嘴边呀。
香芋炸的外焦里嫩,然后在上锅蒸了一个时辰,口感香糯绵密,正是这个季节最佳的食材,安若装了一碟子,再加了两个菜,一起放进食盒里拿了过去。
王爷穿着一身白色的段子,显得有些单薄,不过屋子里没有风,倒是还好,只是他虚靠着床架子上,若是他躺在一块青石上,或者是在一个藤椅上,都有文人墨客纵酒醉卧的感觉,但是他躺在床边,这就让安若想到了那生产完后坐月子的妇人样子了,不觉有点想笑。
“你现在不怕我了?”他没有自称本王,少了一份地位的差距,只是他又用那种捉摸不透的目光看着安若,让安若莫名发慌。
“原本是不怕的,只是王爷一看过来,妾身就有些……有些害怕了。”安若实话实说。
“怕什么?好像他们也怕我了,是不是因为我现在可以洞察人的坏心思了,大家就开始怕我了,以前他们可从来不怕我。”他说的“他们”应该是近来服侍他的人。
以前呆呆傻傻的王爷多可爱,哪里像现在,就算是在笑,但是已经带着危险的气息。
安若不答,他也不在继续问这个:“倒杯茶过来。”
给他倒了茶,安若恭敬的用双手捧着茶杯过去,可是他依旧不动,还是斜靠着,然后支起一条腿,道:“看什么?喂我呀!怎么这么笨笨的呢?”
笨?这是安若在这世界收到的第一个对自己的形容词,真的是气人!
安若看他的样子,大概是瘫痪了吧,不然水都要人喂才行,于是只好抱着同情弱势群体的心态给他喂了 * 水,然后还给他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他眼疾手快,一把扯走了安若的帕子,然后看着上面的图案道:“这是你绣的?”
安若噎了下,还是老实道:“不是,我不太会这个。”
“哦。”他好像有一丝失望:“那你都绣什么?”
“我会绣鞋底,还有鞋帮子,反正是看不到的地方穿的,也没人笑话了。”话题突然变得好平民呀。
听到这话,他不禁往安若身上从上到下扫视一番,然后又脸一红,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安若双手捂胸,觉得有必要打断他的思路,道:“王爷这些日子可还需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