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廷玉顾不得其他,要立刻调集人手,请昭王带他去最后一次见到宛多公主的地方寻找线索。
临出门,白跑了这一趟的简知突然道:“对了,谢兄你这边如此缺人手,怎么把在屏风后边候着的那个给忘了?”
简知随口一句话,让整个屋子立刻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姜慕白反应极快,谢廷玉这儿需要藏着的人,他只能想到一个!
他立刻奔着屏风冲过去,谢廷玉想拦都没来得及。“唰”的一声,屏风后的氤氲陡然变为明亮。
姜慕白的一身白袍子如同利刃反光,晃的灼华眼睛疼。
男人咬牙切齿,声音很低,但每个字都仿若要将灼华捅个对穿:“呵,想要将我推给别的女人,反过来自己却来寻旁人卿卿我我,沐灼华,你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这话说的,灼华都担心他将后槽牙给咬碎。
如果非要找个理由,来让灼华认为如今的状况还不是最糟糕的,那也只能说,这屋里头还有另外俩人在看着,姜慕白不可能太疯。
他这句话声音非常低,谢廷玉和简知都没听清,就是佐证。
仗着姜慕白爱权势爱面子,不会和寂缘一样突然暴走,灼华飞快后退和他拉开距离。
转头刚要找人求助,却见谢廷玉看着二人,眸光幽邃。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灼华脑子里有根弦崩断了。
这人可是明察秋毫,专业查案的人才,怕是看出她跟姜慕白之间的不对劲了。
若说之前,还能推说姜慕白是单恋,可刚才她的表情管理不是很好,心虚是显而易见的。
要完。
谢廷玉上前,非但没直接带着姜慕白赶紧去办正事,反而走到灼华面前,挡住了姜慕白的视线:“王爷,不知下官将未婚妻藏在屏风之后,叫她不至于被外男所惊吓,有何不妥?”
未未未……未婚妻?
哪门子的未婚妻啊,谁答应了?
谢廷玉在钓鱼执法,他要激姜慕白说出实情。
然姜慕白又不傻,虽然灼华眼见着他额头的青筋都在跳,他却只冷哼一声,狠狠瞪了灼华一眼,就跟要将她给活剐了似的。
随后,再看向谢廷玉的时候,容色略微缓和:“谢大人恐是记错了人,这位沐姑娘可是在皇兄面前,都赌咒发誓要终身不嫁侍候老父的,若是转头便有了未婚夫,可是欺君之罪……”
灼华只觉着汗毛倒竖。
她啥时候赌咒发誓了,莫要血口喷人啊!
可也不敢反驳。
总不能真承认她跟谢廷玉有婚约,那她估计就走不出大理寺了,得住在这儿,小谢大人才勉强护得住她。
谢廷玉不说话,看向灼华的目光,虽然还是温润的,但也夹杂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他能猜到,昭王这话就算是往夸张了说,也不会是空穴来风。
沐姑娘……是对旁人说过,她要终身不嫁,所以才被昭王盯上了么?
难道他谢廷玉,就这么不堪,让她难以启齿吗?
“沐姑娘,原来打算终身不嫁?”
眼看着两个人都眼光不善的看着自己,灼华恨不得立刻用脚趾抠出个二室一厅住进去。
她眼前出现了电脑屏幕。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走马灯吧。
还记得她在现代时,常做键盘侠,去耳提面命那些打小三的原配,让她们别光顾着搞情敌,先搞明白自己丈夫再说,若是丈夫不争气,你打了小三,还会有小四小五小六,想要斩草除根,就得拿那个拈花惹草的人渣开刀!
如今报应来了。
这俩男配,明显都不想跟对方撕破脸,反而将怒火都倾泻在她这个罪魁祸首身上了。
她不说话,姜慕白继续煽风点火:“沐姑娘,难道你不跟小谢大人说明白点,解除误会么?还是莫要耽误人家的青春年华为好。”
灼华想直接晕倒算了,奈何也许神经在这些日子的历练中越发粗壮,根本就晕不过去。
解释不清,不如直接逃了算了。反正她的轻功,姜慕白见识过一次,不是什么秘密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始终身在战局之外的简知突然开口:“所以两位,不用去寻那个什么国的公主了吗?”
哦对,这时候私情不重要,找到寮国公主才是正事。
谢廷玉转身就走,边走边道:“昭王若是并不愿意帮助下官寻人,那么便请去替下官将宛贡王子请来同行吧。”
意思很明显,你不管去不去,总之别想留下跟沐姑娘在一起。
跟灼华的账当然要算,但不代表要现在将人留给这笑面虎昭王,给他可趁之机。
姜慕白轻哼一声,也跟着走了。
走之前,又剜了灼华一眼。
直等这两位出了门,灼华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
得救了。
她转头看向简知,心情复杂。
若他不开口戳穿有人在屏风后躲着,那分明什么麻烦都不会有,但也确实雪中送炭救了她。
简知目光灼灼,手中烫金的这扇一摇一摇,没等到灼华的道谢,似笑非笑:“姑娘,你可真是个……妙人儿啊。”
他似乎是想说红颜祸水来着,但对初次见面的姑娘这样说,实在太浪荡了,故而他改了个说法。
这人跟赵回志趣相投,总一起去喝花酒,说辞都差不多。
灼华尴尬一笑:“不过是点误会而已,既然如今小谢大人有公务在身,咱们也各回各家吧?”
她一心想离开这是非地。腿更软了,但要咬牙坚持。灼华强迈两条灌了铅的腿,却见简知一个侧步挡在了她面前。
简公子生了一双圆圆的杏眼,显得年纪很小似的,实际上二十大几,身量也完全定型了,比灼华高了大半个头,此刻他将门挡的严严实实的,让灼华纵有轻功也用不出来。
他似乎对灼华充满兴趣。
灼华绝不会放过每一条她海里的鱼,于是高傲的一样下颚:“方才听你跟小谢大人说话,你只是一介商贾吧?那请你别挡本小姐的道,你身上的铜臭味熏到我了!”
将他最爱的事业说的一文不值,估计简知会很生气,对她好感度跌停吧?
果然,简知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
灼华心内大呼“好耶”,哪知下一秒,就见简知又笑了,还笑的很是……
灼华真的不想用“无奈中带着宠溺”这样教科书般的形容词来形容。
但事实就是如此。
“姑娘,撒谎也要先打打草稿,若说你要是只爱权势,瞧不起钱财,何不讨好方才那位王爷,普天之下权势能比他强的,不超过十个罢?”
别说十个,五个都算多的,而且其中两个灼华熟悉的不能更熟悉。
全是姓姜的。
果然好感度99%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打发掉的,但灼华也已经是老油条了。
“呵,你这可就想差了,本小姐对钱跟权势都不感兴趣,只在乎才华。”
说罢,她上手直接将简知推开。
不是她突然硬气了,是因为看到外头有差役经过。
她就不信了,在大理寺中简知还敢随意猖狂。
灼华跟方才夹在两个男人之间噤若寒蝉时判若两人,近乎野蛮,简知没敢跟她发生肢体接触,让开了。
只是仍旧亦步亦趋的跟在灼华身后。
“跟着我干什么?”灼华瞪他。
再跟着,她就要装不住了!
简直这次是真的无奈:“小姐误会了,在下不过是要离开这儿,正好跟小姐顺路罢了。”
“哦。”
灼华不再理他。奈何这人一身富贵逼人,存在感强烈,灼华虽然故意不去看他,但还是很紧张。
就听到身后的人低笑一声:“姑娘,若是欣赏才华的话,不若考虑一下我?诗书礼乐我也是无所不通的,姑娘若不信,大可去宫内找当年当过太子伴读的人打探一二。而且我不用在朝堂里跟那些老油条虚与委蛇,或可满足姑娘高山流水觅知音的愿望,又可带姑娘离开这虎狼环绕的是非地,何乐而不为呢?”
灼华心内一阵烦躁。
简知还真敢说,也不怕叫别人听去,传到谢廷玉或者谁的耳朵里,会带来多少麻烦。
其实这些话说的,挺让人心动。
比初遇姜濯川的时候,他抛出的橄榄枝诱人多了。作为可以永不进金陵的商人,比注定要困守皇城的泰迪……不,太子殿下更好的选择。
若不是早知简知对自己有先天99%的好感度,且那些好感度都是幻梦带来的,她都要因为感动,真的考虑一下了!
灼华深知这种好感度是不牢靠的,她没有平行世界中那位穿书前辈那样好的商业头脑,简知早晚也会对她失望厌烦。
不该自私的为了脱离苦海用婚姻当儿戏,拖个无辜之人下水。
到了大门处,灼华就看到了个很熟悉的人在衙门前探头探脑的。
赵回跟大理寺这班人实在不算熟,上次吃酒席被安排到同一桌,都是泾渭分明的,他来此处,肯定是来接自己回了。
跟在灼华身后出门的简知,看着姑娘乳燕投林的背影,再看了一眼那等在马车边上的老同窗赵回,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