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稍加咀嚼一下,雪梨便入口即化,毫不费劲。边吃一口雪梨,边舀上一勺汤汁。吃进嘴里香香甜甜的,整颗心都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这汤汁很是浓郁, 雪梨的清香都被煮了进去,因为里面加有生姜, 故而这生姜蜜梨汤丝毫不显得无味。
舌尖上一丝触感慢慢蔓延到神经, 浓郁香甜的蜂蜜汁儿填满心田。喝完一口汤汁后,唇齿间存留有雪梨的清香,微甜微甜的感觉令人不禁心旷神怡。
“黄小娘子的厨艺果真是好,这蜜梨汤熬得恰到好处,我喝了整整一碗后,还想喝第二碗哩。”
“这可不是吗?我觉着黄小娘子做的吃食从来就没有失误过, 就连我一个不大爱吃甜的人都觉得这梨汤好喝。所谓甜而不腻, 这生姜蜜梨汤虽说是甜的,但却一点儿也不会让人生腻,反倒是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确实如此, 我今晨起来喉咙有些不舒服。喝完一晚生姜蜜梨汤后,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受多了,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
夏夏将生姜蜜梨汤卖光后,便又回到小厨房中,看见黄俞正将紫苏叶放在清水中清洗。
“小娘子,我有些想不通,为何您今日想到做紫苏饮了呢?”
黄俞仔细将紫苏叶清洗干净,缓缓说道,“这紫苏叶能散表散寒,行气和胃,在夏日喝些紫苏饮还能增加食欲呢。有些人一到夏天,只想着大口大口地喝水,看见许多吃食都没有食欲。如今我做点儿紫苏饮,不仅能消暑解渴,还能开胃解毒。”
黄俞将紫苏叶洗净后,然后将紫苏、陈皮、生姜混在一起加水煮开,等到烧开后取汤装盅。最后,在紫苏饮中加冰冷却。
将紫苏饮端上桌,只见这紫苏饮呈现浅淡的紫红色,紫苏水儿澄澈透明。
轻轻饮上一口,紫苏饮清清凉凉的,整个肺部都好像被清水濯洗了一番似的。紫苏水甘甜清香,里面的凉意彻底将暑日的焦躁清除,喝完后不禁回味无穷。
“再来一碗紫苏饮!”
“黄小娘子做的饮水,真是让人振奋精神。此前来小饭馆前,我的脑袋都是晕晕的,也不知是不是天气炎热的缘故。我喝完小娘子做的紫苏饮后呀,顿觉身心舒畅!”
“我听闻这紫苏饮还可以理气安胎,我带些紫苏饮回去给我家娘子喝。”
“你家娘子有喜了?恭喜恭喜啊!对了,你家娘子喝点儿温热的紫苏就行。”
“我说这夏日炎炎,喝口紫苏饮当真不错。前些日子我吃冷面消暑,虽说有些效用,但吃完后顿时立马就热了起来。但我喝完黄小娘子做的紫苏饮后,我现在觉得整个人确实清爽了不少。”
……
正当外面的食客津津乐道时,小饭馆内突然闯进数十个持刀的侍卫。
夏夏见状,连忙唤黄俞出门瞧瞧情况。
那数十个侍卫一眼便能出自官府,黄俞忙说道,“各位官爷,为何突然闯进这儿,可是有何要事?”
小饭馆中的食客皆面面相觑,正要以为官爷要耍官威时,那官爷却点头虾腰道,“你可是黄小娘子?”
黄俞点头,“是呀,官爷有何事?”
“黄小娘子怕是最近太忙了,竟连自己的喜宴都忘了。我家大人特意让我们接小娘子去喜宴。”
黄俞反问道,“你家大人是杨世子么?”
那官爷摆首道,“自然不是杨世子,而是我家御史大人。他主管此喜宴,见黄小娘子迟迟不来,恐是误了时辰,故而派我等来接小娘子去。”
黄俞的双手不断绞着自己的衣袖,沉吟良久后才说道,“你们先去吧,我这儿还有别的事儿。”
“小娘子,这事可容不得你自个儿做主!我劝小娘子早些去,我等也好对我家大人有个交代。”
黄俞含笑道,“我已说过了,你家大人也应告诉你们,不要领个死尸回去,不是么?”
那官爷背上冷汗涔涔,黄俞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看似是云淡风轻,实则是以死相逼。
眼前的这位小娘子是杨世子未过门的娘子,如若真出了什么事,他几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权衡利弊之下,那官爷只好不再强求黄俞,反而温声说道,“小娘子若是有旁的什么事儿,便先做了再说吧。若是事情做完了,小娘子记得一定要来,我们这些人都等着小娘子您哩。”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已然过去好多天了。一眨眼就到了官家赐婚的日子,听那官爷的意思,杨濂的府上已然摆好喜宴,不少宾客都陆陆续续到场了。
见官爷走后,黄俞默不作声地回到小厨房。
见黄俞一声不吭,夏夏连忙跟了过去。
“小娘子,您瞧我这记性,怎生忘记今日是您与小郎君的好日子了。”
黄俞从麻布袋中倒出许多板栗,对夏夏的话置若罔闻。
“小娘子!今天可是个大日子!我瞧着您与小郎君的关系也缓和了,想着您势必要嫁给小郎君的。但如今见小娘子这副神情,我倒真有些不知所措了。”
只见黄俞仍旧不作声,提起一个倭倭鸡,这倭倭鸡的肉质鲜嫩肥美,用来做栗子葱扒鸡做适合不过。
黄俞切下葱,去掉叶子,留下葱白。这葱的葱白很长,而且香味浓郁。
切好葱白后,放入热油中煎炸至两面金黄,而后将其捞出摆在盆中。
“小娘子,今日的喜宴,您果真不去了吗?您就忍心那么多人看小郎君的笑话?这汴京城不比黄家山寨,今日之事一出,怕是整个大宋都知道小郎君的娘子逃婚。往后,小郎君该如何面对众人的流言蜚语?”
黄俞取来十多个板栗,在板栗的表皮上切十字,等到板栗煮熟后去掉外面的皮儿。而后,将板栗肉放入热油中煎炸,当板栗两面颜色透亮金黄时,摆在盆中两侧。
将杀洗干净的倭倭鸡放入清水中浸泡上一会儿。
“小娘子哪,夫人说你的性子倔,起初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真如此。虽说小郎君事先的确对您有所欺瞒,但小郎君一直有意悔改,而且在松山时,小郎君奋勇救小娘子于水火……”
黄俞的神情犹如一汪平静如水的湖水,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波动。“夏夏,你若无事,便去外面招呼客人吧。”
夏夏顿时急了,眼见黄俞没有丝毫意愿前往喜宴,声音都略有颤抖道,“小娘子! 这事儿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谁人没有做错的时候呢?况且小郎君如若自个儿有难言之隐呢?岂可将人一棒子打死?”
“夏夏,我从来不是个认死理的人,只是我与杨世子从来不是一路人。他身处朝堂,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而我与他的相逢,终究不过是黄粱一梦,最终难逃一个各奔东西的下场。”
黄俞将倭倭鸡用清水去除血水后,下入盛满冷水的锅中。
“可是,小娘子! 小郎君他对您的心思,你一直看在眼里,不是吗?”
黄俞的眸光微微一动,用小火加热热锅,等到锅中的清水开始冒出星星点点的鱼眼泡时,用勺子将锅上浮起来的浮沫捞出。
最后,在倭倭鸡的表面均匀地抹上一层蜂蜜。等锅中热油烧至八分热时,将抹好蜂蜜的倭倭鸡下入锅中,小火炸至倭倭鸡的表面都变成金黄色,最后捞出沥油装盘。
黄俞在盘中摆上一层浅浅的葱段和板栗,然后在上面浇上一层葱油。紧接着,在盘中装入倭倭鸡。
黄俞拿了几颗八角、一些小茴香、一点儿桂皮和草果装在料包中,放在倭倭鸡的顶部。
最后,黄俞另取来一个青瓷小碗,在里面倒入一些料酒、酱油、高汤混匀在一起,而后兑成汁儿自上而下浇在倭倭鸡上,接下来将倭倭鸡蒸制则可。
“小娘子,为何您不直接将香料放在倭倭鸡身上呢?”夏夏心中虽然焦急万分,但看到黄俞做倭倭鸡又忍不住问道。
“如若直接将八角、桂皮、小茴香和香果放在倭倭鸡上,香味不能充分出来,得要先将香料包先烤一下,这样蒸出来的倭倭鸡才更有味儿。”
黄俞转身对夏夏笑道,“夏夏,这道栗子葱扒鸡就算是做好了。”
夏夏见黄俞面容带笑,心知小娘子早已将自己的喜宴抛诸脑后。夏夏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应声道,“好勒,小娘子外头的人适才才喝了紫苏饮,食欲正盛,吃一些栗子葱扒鸡再好不过。”
夏夏走后,黄俞的视线不知不觉停在了灶台上的白糖罐子上。
今日是杨世子的喜宴,亦是她的喜宴……
黄俞沉思良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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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府上帘幕高挂,水墨屏风四面环绕,人们纷坐在两侧觥筹交错。
在案几上堆放有许多玉碟,玉碟上装有满满的珍奇异果,金瓶子里也插着几朵被人精心修剪过的花束。
帘幕里传来阵阵乐声,里面有诸多伶人奏乐,乐声欢快犹如喜鹊上梢。
在坐宾客皆身着锦衣华服,身穿金章紫绶之人数不胜数。诸人举觞与旁边友人谈笑风生。伴着象板鸾箫,众人谈笑之声越来越大,热闹非凡。
桌上摆放的果肴很是丰盛,上面还有数不清用金镶玉器盛放的香茶香酒、琼浆玉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