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俯身靠近江月旧,一直贴到她耳侧,方含笑停下,“怎么,怕你师兄误会?”
少女瑟缩了下脖颈,颤巍巍点点头。
顾言风意味深长“哦”了一声,然后抓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向前走去。
“那小爷就更要送你回去了。”
江月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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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入院子,江月旧才发现众人屋中都亮着灯。许是屋子造的严实,她方才在走廊上竟没瞧见一丝光亮。
“他们怎么还不睡啊?”
少女压低声音碎碎念着,却听一旁的男人笑道,“也只有你心大。昨儿才被困在梦境里,今天还敢安心睡觉。”
江月旧撇嘴,“那也不能整夜燃灯费蜡地守着吧。这样下去,还未等见到谷主,咱们就熬死了。”
话音未落,少女瞧见亓玄木出了屋子,手里提着羡仙剑,似乎要月下练剑的架势。
“宗主,你快走吧。”江月旧推了推身侧的男人。
顾言风笑了笑,竟没纠缠,听话地转头离开。
少女长吁一口气,将碗收在身后,走进院子里。
“师兄,你怎么还没睡呀?”
亓玄木抬眸,“倒是师妹,在这儿做什么?”
“睡不着便出来散散步。”
江月旧随口扯了个理由,刚想欣赏一下亓玄木舞剑,却听院子口响起匆匆的脚步声。
顾言风身形一闪,人就到了二人跟前,口中还咋咋呼呼大声嚷着。
“小月儿,你的发簪落在我这儿了。”
少女倒吸一口凉气,恨不得将他以头抢地,暴揍一顿。
顾言风顶着那张好看又欠扁的脸凑到她面前,晃了晃手里捏着的木簪子。
簪头刻了枚月牙,那确实是江月旧的东西。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到他手里了?
方才送汤的时候,男人拍了她的头,想来是那时被偷拿了去。
江月旧气恨的牙痒痒,伸手想要夺过来,却扑了个空。
男人嘴角噙着笑绕到她身后,然后倾身将簪子插在少女的发髻上。
江月旧不敢瞧师兄的脸色,只能怒瞪着罪魁祸首。
顾言风心情颇好地同她道了声晚安,刚走了一半,又折回来。
“对了,鱼汤味道不错,多谢了。”
完了完了全完了。
等顾言风的背影一消失在院中,江月旧就立刻揪住师兄的衣袖。
男人面沉如水,只是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寒凉。
“先前我问师妹有什么要说的,师妹没有回答。”
亓玄木掰开少女的指尖,甩袖后退了一步。
“现在看来,师妹只是不想同我说罢了。”
“不是的……”
江月旧瞧出男人态度的转变,慌忙伸手想要再次拉住他,却被后者堪堪避开。
“我只是有些事情要找顾言风确认……”
亓玄木瞧了眼少女手中捏着的空碗,沉默着收起佩剑,转身进了屋。
是确认鱼汤好不好喝?
还是确认今晚月色美不美?
男人背靠着门,心头突然异常烦躁起来。
她的心思真真假假,着实扰人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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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旧觉得一切都被顾言风搞砸了。
包括她千辛万苦在师兄那儿刷出来的一丢丢好感度。
少女躺在床上,睁着双浑圆的眼儿,越想越恼火。
一夜无眠至天明。
好不容易捱到早上,刚想爬起来找些吃食,就听见屋门被敲的震天响。
楚三娘身后还跟着夏人疾。
二人皆是一副熬了通宵的疲惫样,哈欠连天。
“小月儿,大伙有要事商议,都在等你呢。”
虽然一点也不关心什么所谓的要事,但江月旧还是跟着去了大堂。
众人到齐后,各自落座。
江月旧瞧见师兄和顾言风身旁都还剩下一个空位。
只是顾言风先冲她招了招手,“小月儿,过来。”
少女哼声朝他瞪了瞪眼,然后小碎步跑到亓玄木身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男人也不气恼,只是手撑着下巴,远远望着她笑。
那笑,说不清道不明的,总瞧着有些不怀好意。
西门盼盼因着年长,遂坐正座。
“诸位,咱们入谷都是有所求,想必没人愿意白白葬身在此处。眼下小童子未归,也不知第二关的考验具体是什么,不如,从今天起,大家轮流守夜,以确保安全如何?”
众人纷纷应和。
西门盼盼颔首,接着道,“咱们有六个人,那就两两分组。”
话音刚落,江月旧就举着胳膊恳求道,“我要与师兄一组!”
亓玄木本沉默着坐在一旁,循声慢慢抬起头。
少女态度坚决,顺势还搬着凳子朝师兄的身侧挪了挪。
顾言风见状,眯了眯眼,扬起下巴出声,“怎么办,小爷也想与你一组。”
“你!”
江月旧憋着一口闷气,怀疑自己是不是哪儿得罪了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索性西门盼盼及时叫停,抬手掷了块糕点砸向顾言风。
“你少在这儿添乱。”
后者飞快避开,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显得兴趣更浓。
西门盼盼懒得管他,转头问,“亓公子,你怎么说?”
亓玄木将视线直直落到顾言风身上,而后不紧不慢答,“回前辈,亓某自然是与我师妹一组。”
“好,那就这么办吧。剩下的呢?”
楚三娘环顾一遭,而后嫌弃地抿唇,“净剩下些臭男人们,算了,我要与前辈一组。
西门盼盼不可置否,“既然如此,夏公子就与老身徒孙在一组吧。”
夏人疾温顺地应下。
分好了组,亓玄木也没等江月旧一块儿,独自提着羡仙剑出了门。
少女幽幽叹了口气,拔腿就追了上去。
明明说着不生气,可行为明显就在生闷气。
若说喜欢她吧,好像差点。若说不喜欢她吧,好像又有点喜欢。
师兄的心,好难懂啊。
顾言风看着二人一前一后跑出去的身影,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只是还未等笑意浮到眼中,就被人冷不丁踹了一脚。
“臭小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西门盼盼哪怕踩在凳子上,仍需仰视男人的脸。
顾言风揉了揉脚踝,挑眉道,“我能有什么坏主意。”
“就你,一肚子坏水。”
西门盼盼掰着手指如数家珍,“那小丫头明摆着想和她师兄在一块儿,你却三番两次凑过去搅局。不是没话找话,就是偷人簪子。难不成,真的喜欢上人家了?”
男人随手摸了摸眼前老人家的头发,语气喜怒难辩。
“掌门啊,她说喜欢,并不就是真的喜欢。”
“既然不喜欢,那她为何总是要与亓玄木黏在一起?”
“这个嘛,小爷也倒是很好奇。”
顾言风伸了个懒腰,“不过很快,就会知道原因了。”
西门盼盼自然听不懂这复杂的话,只是忧心忡忡道,“旁的不管,唯独这谷主,老身要见活的。”
“是是是,一定给您抓活的。”
顾言风漫不经心笑了笑,眼底却是一片沉寂。
第11章 拾壹
“师兄等等我!”
江月旧追在后头,气喘吁吁嚷了一嗓子。可前边的男人无动于衷,甚至头也不回一下。
少女气得咬咬牙,踢了踢尘土,一个晃身趴在地上,假意哀嚎,“哎呀,疼死我了。”
亓玄木步子顿了顿,心知她又在耍把戏,遂轻哼一声继续朝前走。
江月旧坐在地上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师兄回头,索性仰躺下去,一动也懒得动。
长生树繁茂,浓荫蔽日。
她想起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曾瞧见过亓玄木这般冷漠,决然的背影。
一年前,日新门大弟子为铸剑师笑风尘报仇,一人一剑,从江南杀到漠北。
虽清剿无数江湖恶徒,却仍未探出魔头百川的下落。
哪怕亲临了师兄的梦境,江月旧还是不能感同身受。
在她看来,师兄依旧是师兄。
眼里容不下沙子,心里容不下小人。
憎恶邪门歪道,痛恨谎话连篇。
而她似乎每一样都占了个全。
少女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思考了一番接下来的打算,然后拍拍屁股站起身。
亓玄木无非是恼她不肯坦诚相待,那往后她改便是了。
什么有去无回谷,公子无招的。
谁爱管谁去管。
她只想快些见到金匣子,然后回家。
傍晚的时候,江月旧从伙房端了些师兄爱吃的膳食敲响了他的房门。
男人开门时,面色还是黯然又冷漠的模样。
“我不饿,你吃吧。”
亓玄木说着,就要将门关上。
少女眼疾手快,身子一闪就夹在了门缝处。
“师兄你别这样对我。”
江月旧瘪嘴,显得十分委屈,“我不是有意向你隐瞒许多事情的。”
也不知是她演技太好,还是男人不擅长应付此类情况。
亓玄木竟由着她如泣如诉着进了屋子。
“师兄,你总说我变了,其实是因为此番下山,我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