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咳嗽了几声,而后赢弱道,“夏某自幼体弱多病,想来也不是什么长寿的命数。江湖虽大,相识一场实属不易,念着缘分,夏某不争这解药。诸位,各自保重!”
夏人疾说完,抱拳鞠了一躬,也离开了屋子。
楚三娘摸摸下巴,笑得妩媚,“我说,咱们三人,就不要争了。老娘拿一瓶,你们二人拿一瓶,如何?”
亓玄木淡淡开口,“可我们也有两人。”
女人仍是笑着,“依我看哪,你内力尽失,又中了毒,不如乖乖留在这儿,把解药给小月儿。等我们见到了谷主,她定会回来救你。”
亓玄木默了默,没出声。
他倒不怀疑师妹的情谊,只是担心她一人该如何应付谷主,还有来者不善的公子无招。
江月旧不知男人心中所想,只当他在犹豫,遂斟酌着开口,“要不然,我留下吧。”
楚三娘闻言,恨铁不成钢似的数落道,“小月儿你可想清楚了!莫要以为男人会像你喜欢他那般深情于你。”
江月旧抿唇勉强笑了笑,“我信师兄。”
她留下来再想别的办法吧,反正还有十日,到时候跟着药人西门前辈,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更何况,万一师兄突然被自己感动了,金匣子现世,那她就可以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亓玄木只稍稍顿了片刻,便上前拿走瓷瓶,然后折身回到少女身旁,抬手拽住她的腕子,将人拉着朝外走去。
江月旧一直跟着他走到院子里,才见男人松开手。
“你信我?”
亓玄木冷不丁握住少女的窄肩,转而将句子里的反问改成了陈述语气。
“你信我。”
江月旧被他捏的发懵,只好顺势乖巧地点点头。
眼下,她就算不信,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评论区各位小可爱的支持~
爱你们!!!
第13章 拾叁
西门盼盼方离开了大堂,便瞧见顾言风站在走廊的尽头,宽大的袖中藏着什么珠串,正半遮半掩把玩着。
“以掌门的功夫,莫说一瓶解药了,就是两瓶都抢了去也不足为奇。”
男人没回头,说话的语气也是不温不火,喜怒难辩。
“你都听见了?”
“是啊。听见了掌门一如既往愚蠢又单纯的发言。”
西门盼盼单手抵在唇边假意咳嗽了几声,“老身是药人,自然无需同他们抢什么解药。”
顾言风似是玩够了,将手中的物件揣回袖中。
“哪怕是药人,没了解药硬闯结界,不死也脱层皮。”
“别小看老身。”西门盼盼抱臂,冲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嚷道,“你去哪儿?伤还没好莫要再去试结界!”
顾言风头也未回,扬了扬手算作回答。
竹林僻静,适宜疗伤。
男人打坐调息,胸肺中那股污浊之气随着运功更加强烈。
好在喝了解药,总算是将结界反噬的毒性给压了下去。
二者相撞,顷刻间血气翻腾,猛地涌出喉间。
江月旧心里烦得很,本是无意逛到了竹林间,却好巧不巧,正瞧见男人捂住胸膛,喷出了一大口黑血。
“你,你怎么了……”
少女半跪在顾言风身边,慌张地伸着袖子替他擦拭唇边的血迹。
被这么胡乱一抹,男人那张俊容上沾得血渍反而更多了些。
顾言风一把握住她的细腕,低低道,“别动。”
少女不明所以,听见男人声音沙哑带颤,以为他伤得很重,遂着急地想要将人扶起身。
没等她先站起来,江月旧便被一阵大力带倒,也不知怎么就仰躺在了地上。
顾言风翻身压在上方,同她挨得着实有些近。
双臂在男人禁锢下半分动弹不得,而他唇边的血迹正顺着下颚轮廓慢慢滑落。
江月旧觉得那滴血似乎要落到了自己衣襟上。
躺在男人身下,又被那么一双勾人的眼瞧着,少女难堪地移开视线。
明明是顾言风受伤吐了血,现在却好像是她显得更加狼狈一些。
“顾言风,放开我!”
江月旧咬牙,虚势地提高了音调。
后者倏然发出一声闷笑,倒真的松开手,也在她身侧仰躺下来。
风声穿林打叶而过。
江月旧心头产生了丝异样的感觉。
她转脸,瞧见男人已阖上眼,似乎很疲倦的模样。
虽然是个讨厌的家伙,但总归救了自己一命。
念此,江月旧支棱着身子道,“你该不会命不久矣了吧。”
男人呼吸均匀,像是睡去,但更像故意不搭理她。
少女撇撇嘴,伸手推搡了几下他的肩,“顾言风,顾言风?”
男人拍开她的爪子,淡淡道,“长胆了?竟敢直呼小爷大名。”
江月旧缩回手,悻悻答,“反正也没抢到解药,只好破罐子破摔了。”
顾言风闻言,这才睁了眼瞧她。
“你那心心念念的好师兄,怎么不将解药让给你?”
“师兄会回来救我的。”
江月旧似在自言自语,想得烦了,索性重新躺下,有些泄气地蹬了蹬腿。
男人见她举止幼稚,忍不住弯唇,“你喜欢他什么?喜欢他同你青梅竹马,正气凛然?”
“我啊,必须得喜欢他才行。”
江月旧说着,幽幽叹了口气。
“哪有必须是他的道理。”
“就是有那么一个。”
“小爷不行吗?”
“……?”
江月旧诧异地坐了起来,瞧见男人面上显而易见的戏谑笑容,微微松了口气。
太吓人了,她该不会真的以为顾言风对自己有意思吧。
“宗主,你会回来救我吗?”
江月旧凑近些,突兀地换了话题。
“小爷凭什么?”
“凭我貌美如花,人见人爱……”
顾言风听不下去般也坐了起来,同她面对面道,“不然小爷现在就送你一程吧,反正长痛不如短痛。”
男人也不知在逗她,还是真的嫌聒噪,黑眸一眯,便要来捉她。
江月旧又是一惊,跌跌撞撞爬起来,转头就往竹林外跑。
“宗主,我等你哦~”
“切……”
顾言风将手搭在膝上,嗤笑着见少女像只笨鸟似的越飞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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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旧胡思乱想了一天,想出很多损招自救。
最后她挑选了一个比较极端方法—献身。
借酒后乱性,与师兄红鸾颠倒,情定三生。
牺牲色相,保全性命。
不亏不亏。
少女捧着从后院挖出来的酒坛子,深呼吸一口气,敲响了亓玄木的房门。
天色已晚,烛火摇曳。
“师兄,我找到了一坛陈年佳酿,想同你一起尝尝。”
亓玄木并未开门,“若是要同我饯别,大可不必。不日我便会带你出谷。”
江月旧蹙眉。
她没想饯别啊,她只是想色/ 诱。
“师兄你先开门看看这酒,可香了……”
话未说完,便被亓玄木打断了去,“我,我还是不与师妹相见了。”
江月旧眉头拧成了一团麻花。
为什么不见她?男人都是这么善变的吗?
“师兄不想见我?”
屋里沉默了一阵,无人应答。
江月旧突然觉得很委屈,握着拳头砸了两下门。
许是被她一拳头砸醒,亓玄木总算开了口,“我怕此刻见你,会忍不住改变决定。”
没等少女反应话中深意,男人又道,“解药,我是真的想留给你。”
可是坤地参刃,也必须要带回日新门。
江月旧抱紧了酒坛子,显得既大度又知趣,“师兄不必为难,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
屋里又恢复了先前的沉寂。
少女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觉得应该等不到旁的话了,便抿抿唇,回了自己房中。
揭了酒封,满屋子飘香。
江月旧倒不是不相信师兄,只是性命掌握在别人手里,总归有些忐忑不安。
眼下色/ 诱不成,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方倒了一杯酒,还未下肚,就见楚三娘推开门走了进来。
“小月儿,竟偷着喝好酒,也忒不厚道了。”
女人笑盈盈落了座,顺手拿走她的酒杯,一仰脖子便灌了下去。
“三娘怎么来了?”
江月旧也笑着替她满上,然后自个举着酒坛,干了一大口。
“来同你道别。”
烛火将女人映衬得像画中仙,一颦一笑,妩媚又多情。
楚三娘摩挲着杯沿,“我的梦境你也瞧过,老娘此生只爱两样东西。”
“钱和男人。”
江月旧几乎一下就猜对了,见女人不住地点头,遂伸手与之碰了碰拳。
“英雄所见略同。”
楚三娘又喝了一杯酒,砸砸嘴道,“虽然俗气了些,但老娘好歹自在。”
江月旧几口烈酒下肚,有些晕头转向。她随手推开酒坛子,垂着脑袋趴在了桌上。
若是清醒,她定不会这样问。
“三娘,你,你恨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