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就是上天赐予他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命定之人!
安然看着御前侍卫想来拖走自己,情急叫道:“陛下,草民还有话说!”
“说。”泰宗皇帝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他现在心头十分烦乱,他还有很多事要考虑,要操心,纳一个妃子,只是小事一桩,他不想花太多的精力。
安然几步爬向泰宗皇帝,说道:“草民虽然跟容姑娘尚未婚配,但是,草民跟容姑娘两情相悦,草民喜欢容姑娘,容姑娘也心悦草民,还请陛下能够开恩成全。陛下总不想自己的妃子,心头一辈子想着宫外的情郎吧?”
内侍厉叱道:“大胆!混说什么呢?掌嘴!”
安然却不理会,又往前爬了几步,道:“陛下请想,草民的话是不是在情在理呀?陛下乃盛世明君,圣明贤达,恩泽苍生。有的是女子想入宫侍奉陛下,陛下何必夺人所好,枉做恶人?”
这话对皇帝又捧又踩,说得太没有技巧性了,可安然就是这么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何况安然现在,心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他要证明,容问凝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从他身边抢走他的阿凝!为此,他全身紧张得暗暗发抖,说话没怎么经大脑,有点事无伦次。
敢说皇帝是恶人,内侍和侍卫都齐齐怒喝:“放肆!”
安然心头虽然紧张,胸腔里却充满了一股豁出去,拼了性命不要的大无畏气概,就在内侍和侍卫的怒喝中,身子一挺,凭着湥厚的舞蹈功底,出人意料地站了起来,飞快地扑向墓碑。
泰宗皇帝一看安然朝自己扑来,来不及从墓碑上站起来,只屁股在墓碑上一滑,移开了一小截距离。
安然一扑的目的不是皇帝,皇帝让开了,他就扑到了墓碑前,俯下身,飞快地地抱起容问凝的上半身,头一低,他兀自沾着泥污有些干涸起皮的双唇轻轻覆在了容问凝略有些苍白的娇唇上,他伸出舌头,在那娇唇上轻轻一舔。
他亲了他的阿凝,是情人的那种亲吻。安然的心情,又是欣喜,又是难过,更多的是坚定。他就那么半抱着容问凝,侧头看着呆坐在一边的泰宗皇帝,像是要宣示他对容问凝的占有,说:“草民与阿凝生死与共,誓不分离!”
第224章 般配
第224章:般配
作者:天际驱驰
安然抢先亲吻了皇帝想纳为妃子的女子, 还是当着许多内侍和侍卫亲吻的,这是他这辈子做得最疯狂,最痛快, 最欺君的事, 死就死吧, 反正豁出去了, 只要能跟他的阿凝死在一起。
内侍和侍卫们都没吭声,眼看着安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都知道天子之怒转瞬即至,他们暗中握紧了刀,只要皇帝一声令下,他们就要把这两个不知好歹,私相授受的狗男子拖出去砍了。
一时, 气氛紧张冷洌到极致。
泰宗皇帝开始是没有反应过来,继而, 他就感觉自己被个平民忤逆冒犯了!当着他的面,亲吻他要纳入后宫的女子,绝对是对他的挑衅!
不过,泰宗皇帝到底是做了五年皇帝的人, 他不会把自己的情绪摆在脸上。在他刚想下令杀人之时, 他又很快转过了心思。
安然怎么说也在救援他的行动中出了力,他转过背就夺人所爱,还把人给砍了,这事要是传出去, 不免会让出力救他的人寒心。
他被俘已经一个月了, 洛城那边不知乱成什么样子呢?他逃回去,也不知还有没有他的位置?现在正是要努力拉拢人心的时候, 他怎么能干出让人寒心的事来?
再说,他想把容问凝纳入后宫,正是为了表现他知恩图报,勇于担当的一面。借此暗示,对这次御驾亲征的失败,他不会推委责任,他会努力做好善后事宜,他会吃一堑,长一智,实施更稳妥周全的治-国-政-策,以期得到更多朝堂重臣的信任和支持。
如果此时爆出来,他要纳入后宫的女子,是出力救援他的勇士的爱侣,他这是横刀夺爱,不但达不到他的表达目的,反而会被人认为贪花好色,腐朽昏聩。
他对容问凝这个女子没有半分情意,只是想借这个女子来表达他的感恩,知错,图报,宽厚,担当,纳谏等诸多美德,此时再坚持强纳容问凝入宫,就会与他的表达目的南辕北辙,自己抹黑自己,跟个平民百姓争一口气,殊为不智。
因此泰宗皇帝站起来身,在寒风中拢着手,一派云淡风清,闲散舒适的样子,说道:“甚好,等回了洛城,朕会为你们亲自赐婚。”随后又让两个侍卫帮着安然照顾容问凝,然后就不再提此事。
终于被救出来了,泰宗皇帝心头盘算着许许多多大事,每一件都比纳妃更重要,在分析的利弊之后,他很干脆地放弃了纳妃的想法,并很快把精力放到其他要紧事上。
他派内侍去催促救援队的将领赶紧出发,往大唐安全区撤退,他们这还在番突占领区,停顿的时间久了,怕番突人追来。
刚还说要纳容问凝为妃,眨眼功夫又说要亲自赐婚,安然完全跟不上泰宗皇帝的思维速度,不过他知道他闯过了一劫,泰宗皇帝饶了他,也收回了纳妃的想法,还决定成全他们了。
他豁出生死,从皇帝手里争取到了他心爱的女子!安然又是高兴,又是激动,他紧紧抱住容问凝,不住地叫她:“阿凝,阿凝……”忍不住流下泪来。
这份感情,来得慢,来得迟,来得艰难,可是,终究在晋江城外的乱葬岗上,在生死茫茫的大雪之中,在皎洁如水的月华下,开出了瑰丽夺目的花。
安然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感觉到他怀里的容问凝轻轻道:“痛……”安然忙松开一些,想把容问凝放回墓碑上躺着,容问凝抬手扯住安然,娇声嗔道:“不!”
本来这话没头没尾,安然福至心灵,居然领会了,便坐到墓碑上,半抱着容问凝,让斜她倚在自己身上,问:“伤哪了?要不要紧?”
容问凝也是满头满脸的血渍泥污,她却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安然,问:“子慕,倘若,陛下真的因此砍了你,你会不会后悔。”
安然在容问凝耳畔轻言:“阿凝,你值得的!”她值得他用今后的人生和性命去争取!
安然说完,又回过味来:“阿凝,你早就醒了?”
“嗯。”容问凝斜身依靠在安然怀里,感觉她的心,这辈子从没有这么踏实过。是啊,她终于等到了她心悦之人的表白,还是当着那么多人,当着皇帝的面表白的,让她感觉又是羞涩,又是兴奋。
洛城的独一无二的两届花魁啊,多少香闺少女的梦中情郎啊,就这样,被她攀折到手了!
回想起她的这段感情,她不觉得有多执着,有多坎坷,大约,只是她陪伴在安然的身边时间长久一些吧。
她还记得,最开始,她想做安然的通房,只是为了逃避被家里兄嫂把她的婚事当成一桩买卖来牟利,然后,她被安然无意之中抱过,亲过,她便对他产生了隐约的情愫,继而,她又阴差阳错真的成了被明放在安然房里的通房。
在成为通房前,她不敢对安然有什么想法,但真正成了通房,又让她的心膨胀了,她开始肖想跟安然发生点什么,给他生出孩子,成为他的妾。有孩子,有夫君,家生女儿出身,就算只是个妾室,她这辈子也就圆满了。
可是安然根本没有碰触她的意思!这让她十分失落。好在她开蒙识了字,有了羞耻之心,没像一般被明放在主子身边的通房那样,主动爬主子的床,这让她为自己保留了最后一丝体面和尊严。
那就是在那段时间,安然喜欢上了林素娇,让她内心煎熬痛苦不堪。她只有借着阅读大量的书籍来安慰排解自己的失落,看不懂的时候,就向梁夫子请教,那是一段让容问凝不能忘却的,痛苦灰暗的日子,可也是一段充实的,让她快速成长的日子。
后来方太太逼迫她跟安然同房,她才能说出她能说得出来的,最掷地有声的话。以此来挽回她的尊严。
后来,她对安然渐渐不那么上心了,只把安然当个普通的朋友和主子,倒也没什么意不平的。只是青春少女的第一缕情愫终被残酷的现实无情地泯灭了,唯独剩下她对林素娇的敌意和不甘。
其后,安然被逐出家门,她在那场事件中从容镇定的应付,起到了定海神针一般的作用,让她得到了寄园众人一致好评和刮目相看。
随后,接手经管了方太太送来的第一家商铺,这让她渐渐认识到,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她就必须要变得更加强大,更加独立。
对于方太太暗中把她抬了贵妾的做法,她是真的一点没有感激,相比做贵妾,她更愿意掌握住自己的命运。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诱导安然写下休书,并把这纸休书和已经注销的婚书,拍到方太太脸上!
然后,她把她的户籍转到了阿辰的户下,宣示着她跟安然的主仆关系正式结束。
此后,她陪着安然渡过丧母之痛,以及方阁老桂太君离世,带给安然的打击,还接手经管了方太太名下的两间商铺,又即时强迫安然正视现实,不要沉迷在虚妄的“去另一个世界找另一个母亲”的想象之中,在安然发生公主府事件后,她安排人每年去看望安然,送钱送物,无形中安抚了安然的心灵。
做这一切,她只把安然当个朋友来看待,每年安排人去看望安然和阿辰,都没有捎带私房话,因为,作为普通朋友,她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她也没有什么私房话需要对安然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