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去递交,说明翁老肯定在府中,也不是那样绝对的不见客。
大门紧闭着,高老父在冬风中站立了足足一刻钟,腿都酸麻了,沧州的冬日是不怎么冷,可这样站着吹风,也叫他不禁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往日腿疾都要有复发的迹象。
他跺了跺脚,目光胶着在门把手上,竟开始思索翻墙进去的可能性,终于在濒临失去耐心之际,门内换了个人出来。
鹤发老者冷冷盯着他们,“高家何人?”
高老父连忙告上自身,“高永是我父,我名高林,这是我家中随从。”
“只你一人进来,他就不必了。”老者留下一人的缝,站在了门旁,再不说话了。
大人物总有些怪癖,高老父习以为常,叫马大侯在外面,独自迈进了这偌大的、冷森森的翁府。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夹子,今天就早点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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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长义王在沧州受伤, 对刺史府而言,绝非好事。朝廷派人下来查案,本就是侧面表示对刺史翁朝不满, 故遣了两名钦差。
这些日子以来, 刺史府上下尽心伺候, 只怕钦差不满。好在这两位不像特意来挑刺的,待他们还算和善,又见自家刺史与他们相交友好, 管家等人心中, 实在庆幸。
须知道, 因前朝之故,朝廷本要收回沧州刺史一职,欲将沧州一分为二, 各作县郡。当初还在任上的翁翡极力反对,亲自去了京城面圣, 与陛下谈了数日, 才使陛下终于同意不将沧州割裂。
那次回沧州后, 翁翡就自请辞任了,接替他刺史一位的竞争极大, 中途还被阴家派来的人管辖过一阵, 最终还是其侄儿翁朝略胜一筹, 得到这个位置。
翁氏一族, 在沧州镇守了太久。毫不夸张地说,当地百姓眼中,大部分只有翁刺史,而无陛下了。
管家请来的大夫,是沧州有名的医科圣手, 他诊过魏隐病情,神情轻松道:“毒性不重,只是有些麻痹令人昏迷的效果而已。最主要还是失血过多,左臂伤口也应静养,否则容易影响今后发力。”
管家当即松开眉头,使君去追查了蒙面人一事,正在忙碌,如此他也总算不负所托。
“钟叔。”衣香丽影下,婉婉女声响起,管家对这声音很是耳熟,心道麻烦,但不得不转身迎了过去,“三姑娘。”
他口中的三姑娘,乃是翁朝亲父最小的女儿,名为翁婂。二人同父异母,翁婂的母亲,正是当初勾得翁父忽视长子的那位,而今已被翁父扶正。
翁父和继室育有一子一女,儿子比翁朝小了五岁,女儿更是隔了近十年才得的,翁父对其爱若珍宝,在身边留了许久,而今十七了,才准备议亲。
不同于自己的母亲,翁婂对翁朝这个兄长自幼就有意亲近,可惜翁朝不买她的账,虽不会直接拒绝,但也少有好脸色。翁父因此发了几次脾气,总算让翁婂有了出入刺史府的自由。
翁婂禀性极傲,因她有先后任刺史的叔父和兄长,沧州城内的闺秀皆以她为首,所以寻常的亲事,她都看不上眼。
此次朝廷派了两位钦差查案,翁婂一眼就相中了其中的魏隐,打听到这位便是赫赫有名的长义王,且至今未婚后,便下定了决心要成为长义王王妃。
翁婂为此做了许多功课,她得知长义王以前就和叔父翁翡有旧,更是差点和那个早逝的堂姐定亲,不以此为难,反而庆幸。翁婂理所当然地想,堂姐未能与这位王爷结亲,由她来代替,也是一桩美事。
因了这个缘由,翁婂近日来往刺史府尤其得勤,多次偶遇长义王,她的心思,府中人所周知。
翁婂道:“听说兄长他们在酒楼遇到贼人,现在可都安否?人在何处?”
管家回:“都安好,使君和秦公子外出查案了,魏公子正在房内休息。”
“魏公子受伤了罢。”翁婂眼风掠过长廊尽头的小院,“爹爹托我带了礼物来,多谢二位对兄长的关照,既碰得巧了,我少不得也要去探望魏公子。”
“魏公子已睡了,吩咐过不许打搅。”管家不卑不亢地答,在他的身后,还有楚生守在院中。
楚生只听令长义王,数日来翁婂深有领会,也不欲自取其辱,便微微一笑,“那你帮我把谢礼送去,我去厅中等兄长回府。”
以翁婂的脾性,哪会有这等耐心,只是魏隐身份不同,父亲也多次叮嘱她莫要惹怒这位王爷,她才不敢造次。
当下,却是有些抓心挠肺般的痒。
本来王爷受伤,她前去照顾,岂非滋生情谊的最好时机?可惜不得接近的法门,翁婂心中万分惋惜。
暮色时分,翁朝才匆匆回了刺史府,他的身边无人同行,秦致和卫息都留在了衙署继续办案。他回府一为探魏隐伤情,二为……
翁朝脚步一转,问向管家,“和王爷同下马车的那位姑娘何在?”
“安排了西边客舍,方才已同身边随从用了晚饭,说是要去逛沧州夜市,准备待会儿便出门。”
翁朝一愣,要笑不笑的模样,“冬日哪有甚么夜市可逛,沧州夜里也是冷的,她莫不是要一间间铺子敲开不成?”
说着,神色就慢慢淡了下来。翁朝想起,阿姊还真干过这种事,冬夜里想吃一份糖炒栗子,便带着他硬是吵醒了栗子铺的老翁,笑着向老翁赔罪,又多给了一两银子,才叫老翁平了怒气。
那个少女,绝不可能是阿姊的。
不知带了甚么念想,翁朝在衙署时,还不着痕迹问了卫息有关他这位“堂妹”的事,可惜卫息嘴严,敲打半天,也只得出一个岁数,年方十五,刚巧及笄。
翁朝知道,卫息误会了他的意思,显然把他当成了甚么见色起意的登徒子,处处防范。翁朝只得心中苦笑,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和阿姊如此像的少女动心,年幼时他可都是被阿姊揍大的。
“这也是贵客,怠慢不得。”翁朝寻了个理由,“我去看看她。”
管家观他神色,将疑惑藏在了心底。他最初并非跟在翁朝身边的,而是翁翡身边的得力助手。翁朝得任刺史后,翁翡担心这个侄儿应付不来,又不愿自己出面,就把最信任的管家留给了他。
所以,管家对曾经府上备受宠爱的明珠,自然也是熟悉的,今日才会在见到少女时惊讶。
翁朝和翁翡的关系仍在僵持,并没有完全修复,管家不打算直接问,只细细观察。
几步路下来,天色愈黑,府内只有几处要道挂了灯笼,光芒极淡。翁朝想起西边客舍简陋的布置,一时心中后悔,他当初不该把那些改得那么彻底的,如今有了娇客,就显得唐突了。
如果少女性格也像阿姊,应当会十分嫌弃这样的刺史府,毕竟,阿姊是极重享受的……
临入客舍前,翁朝硬是转身,从书房内取出了一柄玉兔赏雪灯,灯柄木制,上有明显凸起的花纹,用以防滑,灯面八方玲珑,每面绘有栩栩如生的玉兔图案,小巧可爱,姑娘家都很喜爱。
这灯在他书房闲置许久了,翁朝记得还是几个月前花朝节时被那小贩强塞的,小贩识得他,祝愿他在花朝节中觅得佳人,并给了这灯。
当时只嫌麻烦,这会儿翁朝却很庆幸,他去看人,总不能两手空空罢。
管家动了动嘴唇,心道这灯在节会时满大街都是,若要送人,也未免太寒酸。
可见翁朝兴冲冲如少年的神态,也有种久违的感觉,管家便没出声打搅。他莫名有种预感,这位突然出现的少女,绝不只是和原来的姑娘容貌相似那么简单,她很有可能,是解开使君和主人心结的关键。
客舍中,云姜正坐在院子里看着子扬在屋顶飞上飞下,这孩子轻身的功夫略有小成,已能够轻松地跃上数丈高的围墙,如今是打家劫舍的好伙伴。
“带飞!”子扬高兴地挽住了云姜,没等她回答就直接携人跳上了屋顶,时晚风渐起,衣袂飘飘,月色下,映得二人宛若仙人。
稀疏月光中,少女面容与记忆中的那人,越发相似了。翁朝停步,情不自禁地喃喃唤了声,“阿姊……”
管家抬头望望,再看使君,内心摇头,使君还是沉不住气。
瞥见了翁朝身影,云姜沿屋顶横脊慢慢坐了下去,“使君来寻我有事?”
“卫公子有话令在下转达。”翁朝找了个很正经的理由,拎着他的玉兔灯,在云姜的招呼下,也飞身跃了上去。
好好的凳子不坐,非得去屋顶上谈话,管家好笑之余,嘴角悄悄弯起了个弧度。
…………
“兄长回府了怎不告诉我。”过了有段时辰,翁婂才得知翁朝归府之事,她早等得不耐烦了,得知翁朝一回来就往客舍去,边走边问,“那里住了何人?”
“一位娇客,京中又来了个卫公子,听说是他的族妹,今日正是她送魏公子回来的。”
两个魏公子,翁婂疑惑了瞬,追问下才知此卫非彼魏,紧接着,就淡了笑意。
一个京中来的,似乎和王爷相识的女子。
加快步伐,翁婂还没到客舍,就远远瞧见了那屋顶上相谈甚欢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