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重情义,不愿离开王家,那怕受婆母的辱骂欺负,也不愿离去,只愿想替相公守候这个家。
周嫣眼里难掩伤感,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余氏被责罚过也不悔过,实在是卑鄙太过,当真无耻,枉为人妻。”
她发泄完便朝季心心等人看去:“我们去找刘氏吧。”
两人点头,三人结完帐便朝打听好的针线铺子走去。林听与周嫣两人还沉浸在方才大家讨论的余影中,互相说着刘氏苦命,只有季心心不搭话,若有所思。
季心心屏蔽一切声音,沉溺于自己的思考中……
她们最初来探案的目的是这个案件判的合不合理,从而引发了孝道一争。而夫子让她们前来是因为她们各占一词,所以让她们亲自体验再来判夺。
律法是偏向余氏的,如果这个余氏作风不正,枉为长着,那还会偏向她吗?
季心心心中有了答案,回过神来,却发现那两人正痴痴看着她。
“怎么?”
“你走着走着便不动了,我们叫了你好久也不见你有反应。”
季心心挠了挠头,她专心致志起来确实有时会忽略旁的一些东西。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有了打算,便知道下面该怎么做了。她们先收集余氏的罪证,然后再进行下一步。
很快便到了针线铺子,她们借着买帕子的由头,看到了刘氏。
刘氏果然是出众的,虽然一身粗布衣裳,但丝毫不掩其美貌,瓜子小脸,眉若烟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我见犹怜,头上虽没有一根发簪,但素洁到了极致,便是另外的好看。
“真该让贺凝心来瞧瞧,什么是天生犹怜,惹人痛心。”
贺凝心的惹人垂爱是身子自带羸弱,加上举手投足间一种有气无力的娇弱,而刘氏的垂爱则是因为自身的事迹带来的影响,大家都带着可怜的眼光看她,可她却不在意,便愈发惹人怜爱。
“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课堂小考
刘氏说完,便低首只顾着手中的针线活计,细针在她手中来回穿梭,不一会儿栩栩如生的牡丹就跃然而现,她咬断尾线,抬起头。
“你们走吧,要说的都已经与你们同窗说过了。”
说完便不再理会,继续干着活计。刘氏只看一眼便知道她们与近日来打听的贵族千金并无差异,虽然换了装扮,可明眼人一眼便知她们是自小在蜜罐里长大的女孩,眼里眉间才有这般明媚爽朗。
周嫣心有怜惜,上前说道:“我们能帮你的。”
此言一出,刘氏脸色微变,冷哼一声:“你的同窗也是如此说的。”
刘氏不喜欢她们指手画脚,对着她的人生指指点点,用那种可怜眼光看她,说帮她,令人心生厌恶。
季心心拉住还要解释的周嫣,对刘氏说道:“我们不是帮你,是帮你死去的相公。”
刘氏猛然抬头,季心心继续说道:“你相公心地善良把你带回来,还给你一个家,他值得有个好结果。”
刘氏想说什么,可季心心已经转身走了。
到了门外,周嫣与林听都不明所以,季心心耐心解释:“刘氏点心结是她相公,解决她相公的事,也就是解决她了。”
林听沉吟片刻,道:“因为她相公给了她一个家,所以刘氏要守住这个家。”
“我们去找我小斯,让他回去查一下王家本家的情况,最好能派人前来主持大局。”方才担心人多显眼,便把她们带来的小斯和宫中的吴侍卫留在原地,不让跟来,而她带来的人是林府中消息最灵通之人,渠道也甚广。
“好,时辰不早,我们分头行动。”季心心看了眼天色,已经午时,她们还要在宫门下锁前回到学院。
众人分开,季心心和周嫣向王家方向走去,到了门口,周嫣却不敢前进了。
周嫣拉着季心心的走,不让上前:“季小娘子,我们不一定非要去王家吧。”她在百姓口中听了那么多余氏的不堪,心底自然产生了抗拒,小人可是最可怕的。
“而且去找她有何用?”
就在周嫣僵持之际,王家大门前出现一道人影,她端着水盆从里走出来。
那女人看见门口站了两个人,也不惊讶,反倒冷嗤一声,眼露不屑,半分没有被人探看到羞耻心。
周嫣看到来人,下意识躲在季心心身后,无疑其他,出来的人虽然面容娇好但眉宇锐利阴鸷,目光中透着令人发颤寒光,不是周嫣这种家教良好的世家女平日所接触到的。
余氏泼完水便站在门口不回屋了,她穿着棉丝衣裙,头巾裹着半边发髻,露出一支镶金簪子,倚靠在门边就这样任由她们相看。
“小娘子们看够了吗?”
季心心盈盈一笑,颔首示意冒犯,然后牵着周嫣的手往回走。
“走……”季心心放低声音,“我们回去。”
周嫣不明白此举何意,挣脱开手:“为什么?还查不查了?”
“没什么好查的,夫子只是让我们来看看具体情况,难不成真让我们破案不成,而且余氏态度如此,看了也无用。最重要的是明日还有考试。”
季心心看着周嫣,她听到考试也有了几动容,只是不甘心今日空手而回。
季心心宽慰道:“而且又不是只有这一日,回学院看看其他人结果再说。”
周嫣不再说话,任由季心心拉着,同林听汇合。
季心心在马车上同林听解释为何不再待在旗县,她们多待也探查不到口风了,先是有其他同窗在先,后有百姓与余氏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儿媳李氏在道德上占上风,旗县百姓的舆论更是向她偏袒,其他人的看法已无关紧要。
马车徐徐而行,已没有来时匆匆。
到了永安大家分道扬镳,季心心拒绝了林听邀请,回到自己府中,娘亲在云水坡未归,爹爹尚在务工,整个府邸只有季心心这个小主人。
她回到小院,发现墙边的小花开了骨朵,走近瞧瞧,才想起隔壁是昱王府。
她又想起前日云水坡一见,似乎鼻间又能闻到那清淡冷冽的味道,不知道那日那件她穿过的衣裳,后来怎样了。
想着想着,竟然就爬上了墙,直到坐在上面才反应过来,似乎被迷了心窍。
日头高照,辛得有大树遮阴,她趴在墙头静静看着。
昱王府的仆人似乎比她去的那天多,有条不紊穿梭在王府里,极有规矩。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规矩才没发现墙上趴着一人。
就当季心心都看的犯困时,前方的扇门被人从里面拉开,走出一个人,她瞬间激灵起来。
——是祁昱。
他今日穿的极为讲究,稠制的锦袍上绣着吉祥寓意的纹饰,精细无比,美妙绝伦,与他平日里穿的大不相同,这件只怕是宫里制式。
祁昱头顶一枚镶金玉冠,如墨般的缎发披在肩后,五官雕刻分明,身姿挺拔,风度翩翩,眼神沉沦,多看一眼都怕会迷了去。
季心心不敢再看了,她用脚探了探,发现下脚处,便顺势下来。
直到安稳落脚,才踏实起来,方才心里一直“突突”直跳,不安分极了。她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脑子里一动不动,呆呆看着床顶。
直到丫鬟前来提醒该入宫了,她才反应过来。
……
第二日,课堂喧哗无比,她们要小考了。
一些学子不知道从哪里探听来,张夫子在太学里就喜欢以考试来判成绩,导致不得学子喜爱。
张夫子走上台前,拿起戒尺一笞,面无表情道:“想必今日考试大家必定是胸有成竹吧,经过了这几天的休息,你们也定当是用功了。”
说完即刻发放了卷子,令大家来了个措手不及。说好的每月一私试,每岁一公试,如今才不到一月便突然袭击,果然是不得宠爱的夫子作为。
季心心将试卷看了一遍,还好,不难。启国不像前朝走重诗赋轻经术的旧路,而是顺应时代发展,重视经学,少了诗赋季心心心里稍微能够安心一些。
并且今日并不是大考,而是张夫子所教一科的小考,看来是手下留情了。
季心心拿起笔开始往下写。
……
季心心停笔,看了下四周发现学子们都在认真的写着试卷,她回过头不小心和夫子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夫子给出警示的眼神,季心心索性放下了笔。开始闭目养神。
很快时间到了,大家神色都紧张兮兮的,一脸忧心忡忡。坐在后侧的贺凝心戳了戳季心心的后背,“方才考试那会儿你东张西望什么呢?”她可是看到季心心早早就停笔,不知道是不是早就考完了。
季心心回道,“看下大家的进度罢了。”
贺凝心不假思索的问道:“那你做完了吗?”她最近因为旗县一事心不在焉,课也没好好听,自然结果不理想。
季心心望着她的殷切神色有些好笑,便打趣她:“贺学子,你不用每次考试后都把目光放我身上。”
季心心挑眉看她:“学习是和以前的自己比,而不是和别人比,你怎么知道我私底下有没有用功呢?”
“若是我诓骗你我考的不好,你心里真会好受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