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节握得脆响,重拳如锤朝秦致脸上招呼。
秦致迅速侧身躲开,武奉紧随一招攻来,秦致再次堪堪避开。武奉显然没想到面前这个看上去文弱书生模样的秦郎竟然能够躲得开他的两招,心中怒气也彻底喷涌而出,招式迅猛凌厉。
听闻前院的打斗姚苕大吃一惊。
“你没看错?”问向气喘吁吁跑回来禀报的阿兰。
“那么大的活人,婢子怎么可能看错,这会儿已经和郎君在前院打起来了。”
她焦急的原地转圈,就怕武奉会去找秦致的麻烦,伤了秦致,现在倒好,秦致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武奉那个偏执狂、神经病一旦动手,怎么可能轻易罢休。
他就带了十来个人,就是打群架人手不也够啊。
朝外面看守的几个小厮瞥了眼,沉思须臾,倏尔冷然一笑,撸了下袖子就朝外冲。
看门的小厮立即伸手拦住,手臂身体难免相撞相碰,她抬手给几个小厮一人一耳光,喝骂:“该死,竟然敢占本娘子的便宜,活的腻烦了?是郎君给你们的胆子吗?”
几个小厮瞬间懵了,反应过来吓得纷纷跪地求饶:“娘子慎言,奴不敢侵犯娘子,奴只是遵命看守娘子,娘子慎言。”
唐小诗见这一招管用,心中一丝得意,继续呵斥:“都在这跪着。”着急忙慌朝院外奔去。
几名小厮欲起身相拦,阿兰立即瞪他们一眼:“还想对娘子欺’辱不成?看郎君会不会剥了你们的皮。”
几名小厮吓得浑身一颤不敢再动。
唐小诗一路朝前院奔去,宅中其他下人瞧见欲过来阻拦,阿兰和阿芝挡着她挡着。
一口气跑到前院的回廊,瞧见院子内围了几十人,人群中的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她顿时被惊住。
秦致竟然会功夫,而且还能和武奉勉强打个平手?
真人不露相啊!看来自己求救有门了。
她提着裙子从回廊冲进院子:“秦六兄,莫与他多纠缠,送我回姚宅。”
两人闻声均朝她这边看过来,下人见到唐小诗立即阻拦,她转身向宅门外跑去。
秦致也没有和武奉再缠斗下去的意思,罢手就朝唐小诗疾步而去,武奉出手如电将他拦下,并对周围下人命令:“把娘子拦下!”
几名下人夺步上前拦截,唐小诗还没跑到宅门前就被下人围住,截断去路。
“你们都愣什么?让你们来看热闹的?”秦致对带来的护卫斥责。
护卫立即去帮唐小诗,其他府中下人见此也都赶过去,顿时两方人动起手,前院混乱一片。
唐小诗趁乱钻个空子朝宅门跑,又蹿出来几个奴仆将去路堵住。
“让开!”她用力想拨开奴仆,奴仆反手抓她,争执间她被奴仆不小心推了把下脚下不稳,重重摔趴在青石板上,五脏六腑都跟着一震,左臂生生撞在石板上,疼得她几乎窒息。
“娘子——”奴仆大惊失色。
秦致和武奉闻声望过来,见唐小诗蜷缩在地,立即住手奔了过来。
第8章 节妇吟-8
“姚妹妹。”秦致抢先一步到唐小诗身边,见她眼泪汪汪,小心的将她从地上半抱坐起,焦急地问,“胳膊受伤了?伤的如何?”
唐小诗这才从疼痛中缓过来,大喘息几口:“没事。”两个字说的有气无力,整条手臂颤颤不敢动。
武奉上前一掌推开他,粗鲁地将唐小诗从地上抱起,转身朝后院去,偏巧不巧抵着唐小诗的左臂,疼得她连连大叫:“疼,你放开我,我胳膊要断了,疼,放开我。”后面两声几乎是哭喊出来。
武奉却充耳不闻。
“武奉,她左臂有伤。”秦致心疼的追上前想将人抢过来,可看到唐小诗因为疼痛眼泪溢出,又不敢轻举妄动,怕不小心碰到伤处,让她再遭罪。
他心急如焚却手足无措,对武奉斥吼:“快放下她,你没瞧见她疼的都在发抖吗?”
武奉这才注意到怀中人咬着牙,脸色惨白,额上一层薄汗。
他迟疑了下才将人放下,却一把拉着她的右碗朝后院拽,唐小诗生生被拽了两步。
秦致抢步到跟前一把抓住他手腕,用力攥着:“放开姚妹妹,别再折磨她了。”
武奉早已火冒三丈,毫不客气再次朝他出手,抓着唐小诗的手却紧紧不放。唐小诗被他扯来扯去,右臂几乎要被他从身上卸下来一般,她不断冲武奉喊着:“放开我。”武奉根本不理。
秦致投鼠忌器,施展不开拳脚,反而被武奉踹了一脚。
“秦六兄。”唐小诗担心地喊了声。
秦致揉了下腹部对唐小诗扯了扯嘴角笑道:“没事。”看到她手腕被武奉扯得红了一圈,心疼双眉深拧,“武奉,是男人就别拿一个娘子做挡箭牌。”
武奉阴冷瞪着他,瞥了眼被扯着满眼含泪的人,松开了手。
唐小诗感觉双臂几乎都不是自己的,阿兰和阿芝这会儿也从下人那里挣脱赶过来。
武奉和秦致再次交手,十几招后,秦致一个大意被武奉伤了一掌,武奉紧接一拳打去。唐小诗不知道这一瞬间怎么了,竟然毫无意识地冲了过去要为秦致挡下那沉重的一拳。
拳风迎面袭来,她紧闭眼睛,竟然没有一丝害怕,只等着如锤的重拳打在脸上。也正是这一瞬,她感到有人抱着她的头,耳边是沉重的闷哼。
没有拳风,没有疼痛。
她张开眼,是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
她愣怔的抬头,迎着秦致低垂的眸子,他眼中一丝顽皮的笑:“哪有伸脸给别人打的。”
还有心情开玩笑?
“秦六兄,你……”
“没事。”
武奉见此冲上前,准备再次拽走唐小诗,忽然身后响起一声苍老而有力的怒斥:“都住手!”
原本混战的前院,慢慢停了下来。
武母一双如鹰似隼的目光在前院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唐小诗和秦致身上。
刚刚听完柳氏的话,她简直不敢相信。姚苕竟然与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不清不楚,现在看到搂着姚苕的男人,她确信无疑。
“我武家容不下这等毫无廉耻的娘子,让她走!”
“母亲。”武奉急忙开口。
武母再次怒斥:“让她走!”
秦致瞥了眼武奉后朝武母微微欠身,低声道:“姚妹妹,我们走吧!”
“嗯!”
见唐小诗走到宅门前,武奉终是不舍,忽然开口对下人命令:“拦下!”
下人听令立即堵在了宅门口。
武奉也紧跟朝这边来,如果再被纠缠上,他们肯定走不掉。
秦致迅猛地打开拦路仆人,冲出一个缺口,拉着唐小诗三步并作两步奔出武宅,拦腰抱起翻身上马,同乘一马扬鞭飞奔离开。
武奉追到门前,看到远去的一骑两人,反手给身边守门的仆人一掌:“废物!”仆人哪里受的住他盛怒之下一掌,一头栽在地上。
“备马!”喝命。
武母怒吼:“不准去,你敢去,就别回来了!”
武奉拳头紧了紧,原本因为刚刚动手而撕裂的伤口,此时血溢出更甚,白绢被鲜血浸透。
“闹出这样的事情,已经到这种地步,你还有何理由护她?”
武奉望着街道人马消失的方向,愤怒、悲痛交织。
“到我院中来!”武母留下一句,转身离开。
*
马匹奔跑了一段路程后,慢了下来,街道上的行人纷纷朝他们看去,指着唐小诗低声议论。
秦致侧头看着她脸颊上青紫的伤,满眼心疼。
“还疼吗?”
唐小诗以为他是问她左臂,轻轻地活动了下,刚刚摔伤那么重怎么可能不疼,不过现在已经缓过来,相较来说没那么锥心了。估计已经青紫肿胀许高了。
“好多了。”回头见武家的人没有追来,她便要下马。
秦致明白她是介意彼此这般动作亲’昵,翻身跳下马:“你坐着吧,我牵着。”
“我……我不习惯骑马,还是让我也下去走吧。”
“你身上有伤,距离姚宅还有段距离呢,你走不了那么远。”
唐小诗不再坚持,姚苕的身子太弱,这么热的天,真的走到姚宅百分百会中暑,还是莫要受这份罪了,也不给别人添麻烦。
秦致朝街道四周扫了眼,见到有一个卖帷帽的摊位,过去买了一顶给唐小诗:“戴上吧。”
她瞥了眼四周朝她脸打量的行人,接过帷帽道了谢。抬手戴上时候,牵扯左臂,一阵撕扯般疼,她换了右臂。
“前面有医馆,先看看手臂伤,可别伤筋动骨,延误医治。”
“没事,伤筋动骨不会这般的,只是皮肉伤,咱们别耽误时间,我想早点回姚宅。”
秦致见她刚刚动作的确不像是伤筋动骨,知她心中迫切,不再坚持。
“你怎么过来了?”她好奇地问。
“我见到它了。”将怀中的锦盒递给她。
“凭这个,你就到武宅找武奉打架了?是不是太冲动了?”她打开,里面的珍珠穗子都完好无损。
“姚妹妹大概是没仔细瞧,锦盒后侧的缎面上有血迹。”
唐小诗将锦盒翻转,缎面绣着的牡丹花上果然有一滴暗红,不仔细瞧都瞧不出来。
他说:“昨日你刚收的礼,今日就送还,而且不是让身边亲近之人,而是让武宅一个小妾,我便生疑。拿到锦盒时瞧见上面有血迹,猜想你是出事了,所以就鲁莽的带人闯了武宅。”
唐小诗笑了下:“这可不是我的血。”
“无论是不是你的,但是在你的东西上有血,你必然是出了事的。刚刚与武校尉动手才发现他身上和手上都有伤,应该是他的血。也幸而他有伤,否则我都不能够带你离开武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