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父还亲自登门与姚父姚母赔礼,估计这会儿秦父对他的气都没消呢,以后再不好好读书免不了又要被责罚。
秦致咧嘴嘿嘿笑道:“不妨碍,劳逸结合,而且我是来姚宅,父亲不会见怪。”
“话虽如此,但是科举对你来说是大事。”
“可你对我来说也是大事。”
唐小诗愣怔看着他,秦致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把心里所想脱口而出,尴尬的呵呵傻笑几声,强行解释:“失言。”
唐小诗配合的笑着点头,失不失言,以为她听不出来?心里却甜甜的。
被这样一位阳光帅气,又偶尔风趣顽皮的人喜欢,感觉真不错。
不过彼此相交不深,她还是要多了解才行。
“听说城南荷园的荷花都开了,你有空吗,一起去赏荷。”
“有空,每天都有空。”秦致乐意之至。
她偷笑了下:“那我们就约在五日后如何?”
“好!到时我来接你。”
……
次年,又是夏日荷花盛开。荷园中,唐小诗站在水亭中伸手抚着亭边一朵粉色花苞。
秦致手中折扇帮她扇着风,可怜巴巴的问:“姚妹妹,你到底答不答应?”
唐小诗笑而不答。
“你再不开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明天我就让人把聘礼送到姚宅去。”
唐小诗回头看他,脸色沉下来,严肃的道:“我有一个问题,你必须诚恳地回答我。”
“什么问题,我绝对诚心诚意相答。”
唐小诗瞥了眼一旁木凳上不知谁人丟的莲蓬,认真问:“如果我真的不能生育子嗣怎么办?”
秦致愣了下,继而笑着长长舒了口气,看着唐小诗刚刚严肃的神情他以为是多么严重的问题,原来是关于子嗣问题。
自他有娶姚苕念头的开始,父亲母亲就已经和他说过这个事情,让他必须认真考虑,毕竟子嗣是大事。虽然他认为姚苕和武奉四年来没有子嗣是武奉的问题,但是谁都不能十成十的确定,也可能是姚苕的原因。
他已经考虑了这么长时间,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我阿兄已有两个儿子,秦家不是非要我来延续香火,阿耶阿娘也都应允此事。若是你喜欢孩子,到时可以过继子嗣。”
唐小诗望着他回答的轻松却坚定,不是临时决定,而是经过深思熟虑。
“子嗣是大事。”
“于我而言你才是大事。”
“少贫嘴。”唐小诗转身朝亭外走。
秦致跟上去解释:“肺腑之言,可不是贫嘴哄你开心。”并追着问,“你倒是答应不答应?”
唐小诗走到岸边,昂首看他调皮笑道:“你明日把聘礼送到姚府,你就知道我答不答应了。”说完背着手迈着欢快步子离开。
秦致霍地笑了,继而笑得很大声。
第11章 古相思曲-1
数月后,秦家八抬大轿上门,唐小诗坐在喜轿中,望着自己一身的喜服不住窃喜,手中锦扇轻轻地撩起一点轿帘子,偷瞄前面马背上同样一身喜服的秦致。
“娘子。”轿子壁被轻轻拍了下,阿兰轻声提醒。
她放下轿帘子,靠在轿子中扇着锦扇,开始浮想联翩。
到了秦家门前踢轿门,喜婆上前来要背她下轿,秦致立即打赏喜婆让她避开,要亲自背。
“郎君,这不合规矩。”
“这些微不足道的规矩不守也罢,我背自己娘子规矩也越不到哪里去。”
喜婆说了两句道喜的话便让开。秦致笑道:“娘子到家了。”
唐小诗抿唇忍着笑,趴在他的背上,由他背进秦家大门。
周围簇拥无数宾客街坊,喜乐越吹越欢庆,无人注意到在街道人群中一个落寞的身影,一身淡色长衫,目光幽怨地望着新郎背着新娘在祝福声中欢欢喜喜跨进府门。
大红喜布,挂满双喜的灯笼,写满祝福的门联,每一样都刺目剜心。宾客街坊的欢声笑语,一浪高过一浪的喜乐,塞满了他的耳朵,几乎要撑破他的头颅。
曾经他也是这般迎她进门,也曾无比欢喜地牵着她拜堂,最后她却是含着最大的怨恨离去。
他双拳紧握,视线模糊,转身望着自己的右手,还有她留下的咬痕,眼中一滴泪滴落其上。
拜完堂,唐小诗被送入喜房,秦致到前面招呼宾客,阿兰阿芝忙着她安排的事情,她独自一人在房中,已经累得散了架,毫无顾忌仰面躺在喜榻上。
长长叹了声,伸手抓了下,抓到喜婆撒的红枣,擦了下便塞到了嘴里吃起来。
从早晨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饿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吃了几个觉得口有些干,跑到桌边倒了杯茶,茶水温热。桌上还有糕点,竟然是桃花馆中她最喜欢吃的哪几种,坐下吃起来。
吃饱喝足又重新躺回榻上休息,闭上眼脑中胡思乱想一通,竟把自己想得两颊绯红,心跳如雷。
她忙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
须臾门外有声音传来,紧接着房门被推开,秦致在门前理了理衣衫后朝里间走来。
她立即从榻上坐起来,胡乱去摸锦扇,才发现锦扇被她丢在了茶桌上。
秦致见她慌乱,瞥了眼桌上的锦扇,笑道:“娘子还要锦扇作甚?”
“这流程还是要走一走的嘛!”她娇声道。
“繁文缛节,无甚作用,不如省去。”
“那交杯酒……”
“这不能省。”
阿兰端着酒水进来,瞥了眼两人,笑着道了声喜退了出去。
秦致倒了两杯:“此后你我夫妇一体,同甘共苦。”想了想,摇头,笑道,“同甘便可,有苦我背着。”
“同甘共苦,方能长长久久。”
“苕儿,我……不忍你再受苦,我会尽我所有让你余生无忧。”
她微微垂眸,心中欢喜却又有一丝的伤感,欢喜是她的情绪,而那点伤感似乎来自姚苕。
“六郎,谢谢你。”
“以后你我便是夫妻,别说这么生分的话。”
唐小诗笑着点了点头,秦致将酒杯递给她,并贴着她的耳鬓轻语:“饮了酒,微醺之下,良夜春宵最美妙。”
唐小诗耳根骤热,心脏砰砰几乎要跳了出来,全身都有些燥热。
“娘子请。”
唐小诗愣了下,望了眼手中的酒,又霍地笑了起来,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羞涩的。
“郎君请。”
芙蓉帐暖云雨合,两身并一暗推磨。狂蝶恋花巫山梦,会向颠倒不休可。
*
再年夏日荷园。
“娘子,冰镇甜酪来了。”秦致提着一个食盒走进绿荫下的石台前,从食盒中冰水混合的瓷盆中取出一琉璃盏,里面是乳白色的甜酪,甜香诱人。
唐小诗已经急得口水直流了。
秦致将勺子递给她,并宠溺般告诫:“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天太热了嘛,吃点冷的没事,我身子好着呢。”
“那也不可,冷硬生的东西不能乱吃,无论何时都要养着。阿兰阿芝,你们记得盯着娘子,不许偷偷帮她去买,让我知道不饶你们。”
阿兰和阿芝笑着应道:“郎君已经说了不下百遍,婢子们都刻进脑子里了。”
“那就好。”
唐小诗可不管他说什么,这么燥热的天现在终于能吃上冰镇甜酪,她可等不急了。
“凉、甜、爽。”笑着挖了一勺喂秦致,“尝尝。”
秦致瞧着她馋猫一样,笑着道:“你吃吧,彻底解解馋,下次就没了。”
她笑着一口吞下去一勺,忽然动作一滞,眉间轻皱。
“怎么了?”秦致紧张问。
“他踢我。”她低头指了指自己隆起的肚子。
秦致轻柔地抚着,好商好量的口气道:“是不是因为你阿娘不听话吃了冷的东西,你不高兴了?唉!阿耶管不了你阿娘,以后就靠你了。”说完还轻轻的拍了两下,好似重托一般。
唐小诗噗嗤笑出声来,指着肚子教训道:“不听话不给你饭吃。”
两人在树荫下坐了许久,天气凉快些,他们在荷园闲逛了一会儿便出园子回去。
刚走到荷园正门处,见到对面游廊走来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身后仅跟着一名小厮。
见到她,对方停下步子,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眉头拧起,愁绪满面。
她不自觉伸手抚上肚子。
秦致也注意到对方目光,顿住步子看向她。已经过去两年了,两年来她从没有再提及此人一字,看似已经彻底忘记了,但他知道那些曾经的伤害和阴影还留在她的心中没有彻底抹去。
他需要时间慢慢治愈她,她也需要时间慢慢愈合。
唐小诗未曾想还会与他再见。她与他本就没情,他之于她不过就是一个早年熟人而已。
“咱们回家吧!”她侧脸望向秦致,温柔笑道。
“好。”秦致搀扶她慢慢朝园外走去,上了马车,放下车帘,马车缓缓驶离。
荷园门前一双目光随着马车远去。
“苕儿,我错了,我学会怎么去对一个人好,可……”
他垂手望着手背上的伤疤,摩挲许久。
——
秋叶舞秋风,秋意更浓。
唐小诗坐在桌子上斜倚小窗望着小楼前随风纷纷飘落的黄叶,感慨地叹了声,细嫩的手指无聊地绞着帕子。
从荷园回秦宅的马车上,她感觉头上某根筋不断地挑疼,最后那根筋抽了几下,她就没了意识。醒过来她就成了这个架空的时代里昌都侯幼女萧伊人。
刚穿过来时候,萧伊人正在病中,让她受了一通罪。好不容易把身子养好些,又连续下了好几场雨,她就这样被关在侯门深府宅院内,准确的说是关在自己居住的这个小楼中,一个月都没出去几回,差点闷出抑郁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