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母和玉颜玉姿闻声立即围过来,瞧见面前景象,阎母立即训斥唐小诗。
她一个凌厉眼神瞪过去,玉颜和玉姿吓得缩了下脖子,朝后躲一步。阎母毫不畏惧,反而似被激怒一般,指着她骂起来:“你是犯了疯病了?对着你夫郎敢摔起东西……”
“从此刻起就不是了!”她怒道,“明日回镇子,叫上两家人我与你儿子和离。”转身去收拾东西。
“和离?”阎母愣了神,望向还没从唐小诗摔东西的震惊中回过神的儿子,上去推了把,质问,“之前不是说好的吗?”
阎万圭被激怒一腔怒火,不耐烦地对阎母责怪:“儿子当初就说要尽早休了她,你不应,现在她知道了容娘的事。她要和离就和离,如今还留她做什么,难道阿娘还指望她能给你生个大孙子不成?明个和离,儿子后天就将容娘娶进门。”
阎母责怪的斜了他一眼,对着唐小诗半劝半威胁:“恬娘,和离可不是小事,你是妇人,不比郎君,而且你不能生养,回了娘家也嫁不出去,倒不如留下来过日子。”
唐小诗走到柜子里收拾衣服,不答话。
阎母继续道:“我们没有赶你走的意思,本来也是打算待容娘的孩子生下来,将孩子抱过来由你抚养。毕竟你才是大郎正正经经的娘子。”
她冷嗤一声,这算盘打得可真好。让她来养孩子,照顾他们一家老小,还要忍受他们各种看不起、嘲讽、不待见。丈夫每日在外面尽情鬼混,回到家横鼻子竖眼挑剔这、嫌弃那,不尽一点丈夫责任,她还得好好伺候着?
在他们看来,这还是他们额外施恩,因为没有休了她,她还要感恩戴德?
都是什么鬼东西!
她虽不及舒恬贤惠能干,但是自问这几个月来也算尽心尽力,做了一个妻子和儿媳该做的,能忍能让的她都忍让了,既然对方还想着榨干她,她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
若是他们能够将她当成真正一家人,阎万圭能够对她体贴温柔照顾,懂得她付出和不易,就算有个容娘,就算阎万圭在外面有个孩子,她也替舒恬忍下了,毕竟她没权利让阎家断子绝孙。
但,现在凭什么?
她将两个包裹系在一起,回头道:“明日桃花镇祖宅,咱们签和离。你若不来,就别怪我不讲情面。”提着包裹出门。
阎母跟着唤了两声,威胁她和离后也嫁不出去,最好是识趣的留下来。
我呸!
唐小诗想一口啐过去,最后忍住,头也不回出了院门。
在街上雇了辆马车,直奔和平镇娘家去。
路刚走了多半,天已经黑了下来,马车也慢了下来,车夫在车前点了个灯笼。
她嫌车内太暗,掀开车门布帘和车夫搭着话。
又走了二里路,前面路边有个行人冲着他们招手喊话,是想要搭便车。
马车在跟前停下,借着车前灯笼模糊瞧见是个年轻的男子,瘦高个子,一身单薄青衫。
第54章 弃妇-5
“郎兄可是朝和平镇方向去?”青年问。
“是。”
“可否行个方便搭我一程?家母病重, 急等我的药医治。”提了提手中的一摞药包。
车夫回头朝她看了眼询问。
她朝男子打量,眉目和善,言辞举止知礼, 不像恶人;满头汗水, 气喘吁吁, 显然是疾跑赶路;神情焦急万分, 不似说谎。天这么黑,估计不会再有车马经过, 若其母真急等药救命,的确耽搁不得。
犹豫了下,便点了点头。男子立即对车夫和她作揖道谢,匆忙坐上马车。
与车夫并排坐在车厢前,依旧焦躁不安, 须臾催促车夫能否快一点。
车夫加了一鞭子,好奇问:“你阿娘是什么病?怎么还跑到县城去抓药?”
“肺病, 有一味药镇子上的几家药铺都没有卖。”
“是不是时不时咳喘,偶尔还咳出血来?”
“正是。”
车夫叹了声,略带哀伤感慨:“这病不好治啊!我阿娘前些年就是因为这病去了的。郎中说这病得好吃好喝供着,不能累着, 更不能气着。”说完长长叹了声, “苦命人啊!”
唐小诗靠在车壁上听着两人聊天,这才知道这年轻人姓江,是和平镇西边江村人,少年丧父, 与母亲妹妹相依为命。母亲病了好几年, 四处求医都无用,病情一日重胜一日。
马车到镇子上时候, 江郎要下车朝西去,车夫拉住他道:“镇子到江村还有好几里路呢,我拐个弯送这娘子回家,再你送回去。”
江郎愣了愣,这才回头看她,显然一直误会以为他们是两口子。
唐小诗也没什么心情与他搭话,江郎再次向他道谢后,又谢车夫。
车夫叹道:“不过就多跑几里路而已,谁以后还不有个让别人帮的时候。”
马车拐个弯驶了半条街停在舒家门前巷子口,她拎着包裹下车。江郎下车朝她作揖道谢,她笑了笑回道:“我没帮你,你该谢这位阿兄才是。”说完转身走进巷子。
江郎没敢耽搁,立即坐回车上,忍不住回头朝巷子口望了眼。
唐小诗到家门前,开门的舒大郎见到她背着包裹回来,一脸惊诧,朝她身后看了眼问:“妹子,怎么就你一人?这么黑的天阎大郎没陪回来?”
“没有。”
“快进来。”舒大郎将她拉进门,一边关门一边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嗯。”她点点头,在舒恬的记忆中,大兄大她十来岁,从小就很疼她。
舒母闻声从堂屋内出来,“是恬娘回来了?”
“阿娘。”她立即扑了过去,抱着舒母。
“恬娘啊,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晚一个人过来,你夫郎呢?”
“阿娘,这日子女儿过不下去了,女儿要与阎万圭和离。”
一句话将舒母和舒大郎都惊住。
“到底出了啥事?”舒母扶着她肩头,仔细瞧着她模样,“阎大郎怎么你了?快跟娘说。”
舒大郎朝左右隔壁院子看了眼,拍了拍她背道:“外面有风,阿娘和妹子到屋里头说话。”
这时偏房内的大嫂哄睡孩子,也过来堂屋。舒父本来刚躺下,此时爬了起来,加上舒三郎六个人在堂屋内坐下来。
众人纷纷关心询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将经过说了一遍。舒母心疼地拉着她的手感慨道:“你也是冲动,你姑婆既然说了将那孩子交给你抚养,还是存着留你的心,你怎么反而自己提和离呢?若是真的和离了,你以后怎么办?”说着泪水在眼中打转。
她知道舒母是心疼她,真正为她将来幸福担忧。在这个时空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观念根深蒂固,娶妻说白了就是绵延子嗣繁衍香火,不能生养,没有人愿意娶。她不在乎看得开,但舒母他们不一定这么想。
大嫂在一边安慰舒母和她。其他人都沉默。
好一阵,舒大郎道:“阿娘,妹子性子你不知不知道,若非是真的忍不下去了,也不会想到和离这茬,我看阎家是没少给妹子罪受。”
舒母眼泪啪嗒就落了下来,她自己养大的女儿是什么性子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年受的委屈她也清楚,只是想着生了孩子就好了,谁曾想会是这般结果。
唐小诗给她拭泪劝道:“阿娘莫为女儿操心,女儿在阎家起早贪黑当牛做马这些年没有落得半分好,还受尽他们白眼和责辱,都不能在阿耶阿娘跟前尽孝,阿娘就当女儿回来尽孝。女儿有手脚,也不会白吃白喝。”
“你说的什么胡话,你就是在娘家吃一辈子,娘也养你。”
“还有大兄呢!”舒大郎道。
舒三郎也附和:“阿姊,我也能挣钱养你。”
望着比她还小两岁的弟弟,笑了笑点点头。
一直沉默的舒父此时满腹愁绪道:“虽是和离,名声也不好听,以后免不了邻里指点。”
众人沉默未言,邻里闲言碎语这是必然。
顿了顿舒父又道:“娘家毕竟不是家,还是要嫁人的。”
唐小诗心一沉,发生这般事情,身为父亲在这个节骨眼说这话,到底是让人心寒。
舒父好面子她是知道的。当初就是看中阎家丰厚聘礼,阎万圭是个读书人,觉得有脸面,才将仅有十四岁的舒恬嫁给了阎万圭。
舒母闻言立即反驳:“女儿受了委屈回来,你说这话做什么?娘家怎么就不是家了?”眼泪啪嗒啪嗒落得更急。
她轻轻拉了拉舒母的手安慰,让她莫因为此和舒父争执。
舒父冷冷扫了众人一眼,起身回屋去。舒母拉着她说了许久的话,大郎、大嫂和三郎陪着,直到下半夜才陆续回去休息。
次日一家人便赶着车去了桃花镇阎家祖宅。午后阎万圭和阎父阎母才过来。两家人相互没有什么好脸色,相谈之间均有怨言,总体来说没有闹出大的冲突,阎万圭怕对方真将他和容娘的事情捅出来,忍气吞声不少。
签完和离书,处理完后续的事情,唐小诗便住在了娘家。舒母和舒大郎、三郎对她关心备至,舒父却总是冷冷淡淡。虽然不说什么难听的话,却也不怎么与她说话。她主动和舒父说话,舒父也是嗯呢啊,生怕多说一个字。
听到风声的亲朋邻里过来串门,装出一副关心,言辞语气表情中都透露出幸灾乐祸看热闹心思,让舒家人均觉得脸上挂不住。
约莫一个月后的傍晚,她端茶去舒父舒母的房间,在门口处听到屋内舒父说:“恬娘不能一直这么呆在娘家,你明儿找几个媒人,让她们帮忙物色物色,好歹给恬娘找个婆家,一直呆在娘家不是个事,你听听外面都怎么说的,我都没脸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