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切感到那种有苦说不出,有冤无处伸,有火发不出的憋屈感。
玉颜和玉姿去劝慰阎母,玉颜知道左邻右舍是过来看热闹看笑话,劝着阎母的同时,也劝邻里都回去。
邻里没动,她最后拉着阎母进了屋,邻里这才散去,临走还对她指指点点。
她瘫坐在堂屋内,整件事最委屈的是她,她此时也很想哭。这一切怎么就成了她的不是?
说翻脸就翻脸,以往舒恬的好都成错了?
傍晚时阎父回来,他相对来说通些情理,虽然对于她过问买院子之事支持,但是对于这么多年未能生下一儿半女不满,只是他是舅公对儿媳妇不好多说什么,脸色却很不好看。
隔日阎父就独自去了县城,去看院子,在县城里呆了几日。
家中阎母还生着气,她依旧如平常一样相待,既没有因为她生气挑剔而和她吵,也没有想着讨好她故意热脸朝上贴。
在阎父回来的时,阎母的气也算是消得差不多了。
晚饭时阎父说起在县城买院子的事情,说几处院子都看了,现在也定下来了。院子不大,房屋虽然旧,门窗有破损,但是位置和价钱还算公道,待凑了钱就签房契,然后再找几个工匠修缮粉刷一番,若是快的话年前便能够搬过去。
“那咱们现在的院子呢?”玉颜问,“是要卖掉吗?”
“这是祖宅,要留着的。”阎父道。
一家人开始讨论起搬进县城住后如何如何好,唐小诗在一旁一句话未说,免得意见相左闹不和。
次月院子便定了下来,签了房契,阎父便进县城忙修缮的事情。
阎母冷言冷语对她教训:“这院子买下来也没你想的那些事。大郎好歹在县衙里当差,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难道见识还没你一个妇人广?会看不清身边人是不是居心不良,要你管着?”
“你以后就操持家里的事情,外面的那些事情都让大郎去,你也少过问。还有,待院子整修好了,咱们都搬过去,你尽快给阎家填个男丁才是正经事,别竟操心些不该操心的。”
唐小诗也冷淡的应了声。她还能说什么,在阎母的眼里儿子就没有不好的。
若阎万圭能够少喝几次酒,是个遇事冷静沉稳的性子,当她想操心?她巴不得什么都不管不问,落得清闲。
自上次阎万圭离开后,一连两个多月没有回来。这日并不是他平素休沐的日子,他却回来了。进门时候脸上喜忧参半,见到她在院子里晾衣服,蓦地脸色沉了下来。
“大郎怎么今日回来了?”她起身问,瞧见阎父跟在后面,脸色说不上来是好是差。
第52章 弃妇-3
父子两人走进堂屋内, 唐小诗给他们都倒了杯热茶,“天寒,暖暖身子。”瞧着两人脸色似乎有什么心事, 但是却不乐意与她说。
她回院子里继续晾衣服, 翻晒被褥。
午膳时只有阎母开口询问县城院子现在整修情况, 然后啰里啰嗦说什么时候搬过去住的事, 最后觉得现在天寒,眼看没几天就要落雪了, 等过完年再搬。再无他话。
午后,唐小诗在缝制衣物,透过窗户瞧见阎万圭去了阎父阎母的房间,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没出来, 里面也没有什么动静。
她察觉到有事情,便借着端茶倒水靠近门边, 里面声音很小听不清楚,她索性端进去,三人不约而同沉默不说话,一致面色沉着, 看不出喜怒哀乐。
她放下茶水, 阎母打发她出去。
她也不便再靠过去听。
晚膳桌上,她借故问了一句,阎万圭没好气的道了声:“妇人家什么都问。”
“我是关心,若是有什么事, 多个人多个主意。”她争辩。
“你就巴不得家里出事!”
唐小诗发现自己和阎万圭三句话说不到一起去, 对方简直脑子有坑。
“你就非将我的好心当成恶意吗?”她驳斥。
“妇人家多嘴多舌!”
她还未开口再反驳,阎母在一旁帮腔斥她不要多问夫郎的事, 阎父不耐烦斥责都吃饭。
她强咽下这口气,不与他们争,无论自己多么有理,遇到不讲理的到最后都是没理。
你们爱咋咋地!
她端起碗自顾吃了起来。
阎万圭在家里呆了两天,她也对他爱答不理,这种臭脾气的人,她看都不想看。她巴不得全家都去县城,留她一人在祖宅内享清福。
阎万圭一走一直到过年才回来,不似往年在家呆到上元节后才走,而是过了初五就说县衙有事回了。
唐小诗知道他又扯着借口,不知道和什么狐朋狗友鬼混去了,自从在县城买了宅院,人都要飘了似的。反正她也乐意见不到他。
过了正月,天气暖和,全家收拾东西搬去县城。要搬的东西比较多,阎父请了街坊邻里帮忙,大大小小箱子包裹好几车。
唐小诗第一次踏进县城,四周打量着。街道比小镇上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玉颜玉姿两人坐在牛车的木箱上,看着什么都新奇,喊她看这看那,这也是她们第一次进县城。
县城不算大,也不算繁华,不过是曾经出过一名鸿儒大家,加之如今朝中一名侍郎是本县人,所以有几分名气。
初春阳光正好,街道上人群熙攘,偶尔还看到几名书生模样的士子,在街道上闲逛还不忘吟诗作对。
阎万圭也读过几年书,通些文墨,但是没有考出什么名堂,所以托人在县衙谋个小吏的差事。
当初舒父舒母之所以将舒恬嫁过来,一是看中阎万圭是个读过书的人,又在县衙当差;二来是看中阎家宽裕聘礼丰厚。
但是舒恬这几年似乎也没怎么享受到这两点带来的福利。阎万圭虽读过书,但并非是知书达理的读书人,甚至还常常酗酒脾气差。阎家有些田产,是不愁吃穿,可她依旧节衣缩食,身上的衣服还是几年前的旧衣,每日累死累活伺候一大家子。
她轻叹了声,穿了几首诗,身份不同,境遇不同,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不好。
几驾牛马车在一处安静后街的院门前停下。她下了车,与众人一起搬东西。
抱着一卷被褥跨进院门,她扫了一圈,和在镇子上的祖宅大小差不多,倒是干净新一些。进门屋内的家具齐备,一些是翻新的,一些是新做的。这一处宅院里里外外看得出花了不少钱帛。
东西搬完,院子全都收拾出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这几天阎万圭倒是每天都回来,对她依旧不冷不热。
这日,阎万圭说长衫旧了,要做件新的,她次日买米菜时就顺路去绸缎铺子扯块布。
刚进铺子听到掌柜和顾客争吵。望过去,柜台上胡乱丢着一件长衫,一位娘子怪掌柜将衣服裁剪得一个袖子长一个袖子短,没办法穿,要求退钱。掌柜争辩是按照尺寸做的没错。
旁边一个少年人大概是学徒,解释说当日两个胳膊尺寸都量了一样长,做出来的长衫袖子也一样长,绝对不可能一长一短。
娘子坚持说他们没有量好尺寸,要退钱,掌柜坚决不退,两厢争执不下。
学徒瞧见她进门,立即来招呼,询问她是要买布料还是要裁衣。
她说了要求,学徒给她推荐了几样布料,她从中选了一样。这时旁边娘子和掌柜吵得更加凶狠。
学徒将裁好尺寸的布料折叠递给她,她低声问伙计:“当日跟这位娘子过来量体的郎君是不是高低斜肩?”
学徒愣了下,好似回忆,忽然眼睛晶亮看着她。
她提醒道:“左右斜肩的人胳膊一样长,但衣服穿到身上就不一样长了,下次注意些。”接过布料付了钱离开。身后娘子和掌柜还在争执。
学徒心虚朝他们看了眼,师傅曾经提醒过他,他竟然全都忘了,没有给师傅说,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着此事要怎么才能够揭过去。
买完东西从米市朝回走,意外瞧见阎万圭从一个铺子里出来,手里似乎拿着什么,笑的合不拢嘴。将东西朝怀里一揣想着前面街道去。
她走到铺子跟前,朝里看了眼,是一家卖胭脂水粉和首饰钗环的铺子。
舒恬嫁进阎家这么多年,也就第一年阎万圭送过她两样东西,后来什么都没有送过。看他得意欢喜模样,买的东西肯定不是给她的,也不会是给阎母和两个妹妹。
那就只能够是送别的女人。
渣男!
她跟过去。
阎万圭走了两条街,绕进一个小巷子,在最里侧的院门前叩了两下,俄顷钻了进去。
她气恨冲到小院门前,抬脚准备踹开,脚抬一半停下,脑袋一瞬冷静了下来。
这样冲进去,就算是捉奸在床又能如何,这可不是现实世界。在这个小世界里,她若是因为这个提和离,不仅得不到任何补偿,反而还落了一个妒妇泼妇“罪名”被世人指责唾骂。最后还成全了这个渣男。
她不能做这种吃亏不讨好的事情。
收回脚,朝旁边的一户人家看了眼,走过去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年近花甲的婆子,她收起刚刚的怒气,笑容可亲地问:“阿婆,请问隔壁户是不是有位小娘子?”
阿婆顺着她所指朝巷子里看了眼,又望着她好奇问:“你是?”
“有个郎君看上了个娘子,说住在隔壁,托我给说个亲,我也不好直接登门,所以先来你这里打听打听。”
阿婆闻言,立即瞥嘴,一脸厌恶不喜。
她作出疑惑不解表情问:“可是隔壁娘子已经有人家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