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尚在东宫时,曾经来过这里。
“景衡在此处?”枝枝语气惊讶。
“正是,娘娘随我来。”宋书颔首应是,恭敬的引着枝枝往宅院内里走去。
枝枝抿唇跟上,一路打量着周围。她瞧清了这里的模样,不由得的感叹,难怪景衍寻不到景衡。
毕竟谁能想到,这处瞧着荒芜至极的宅院,越往里走竟越干净雅致。怕是没人想到,景衡竟然就藏身在他在东宫时便时常前来避暑的别院。
宋书引着枝枝从假山所在的已经荒废的花园沿着段小路行至另一处小花园,景衡此刻就在那里等着他们二人。
枝枝刚一进小花园,就瞧见一株桃花树下的石案旁坐了个人。那人低垂眼帘,瞧着他手中杯盏,茶水在杯盏中晃动,他的眼神却如古井无波。
“主子,人带来了。”宋书出声禀告。枝枝在一旁攥紧了手,她想到眼前的人给她下红花就暗恨不已。
景衡闻声仍未抬眼,只是摆手让宋书退下,宋书极有眼色的退下,连带着还将花园内藏身的暗卫撤了个干净。
“你敢让人将我绑来,却不敢抬眼看我吗?是心虚吗?”枝枝声音清冷,甚至隐隐带着嘲讽。
景衡搁下杯盏,自嘲一笑,抬眸望向她。
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良久无声后,枝枝冷笑问他:“景衡,我与你并无仇怨,你几次三番害我,今日还将我绑了来,是逼着我与你反目成仇吗?”
这回,景衡终于开口。他起身逼近枝枝,在她身侧听下脚步,伸手想要触一触她的鬓发,却被枝枝侧首避开。
景衡收回手,眼神瞬间又冷了几分,他反问她道:“反目成仇?并无仇怨?孤与景衍仇怨深种,若非他,你我何至于颠沛流离数年不见,孤又怎么凄惨悲凉至此,孤恨他入骨,你却为孤的仇人诞育子嗣,你告诉孤,孤要如何能忍?”
枝枝咬唇抬眸紧盯着景衡的眼睛一字一句回话:“那是你们的仇怨,与我何干?你不要忘了,我遇上他时压根就不知道那是景衍,彼时是你一封书信送来,要我留在他景衍身边的,事到如今你是在怨我不成?”
一段话落,枝枝仍是冷笑连连,接着斥道:“你瞧瞧你如今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你自己以我作计,献于景衍时,难道就不曾想过会有今日吗?”
这一句一句都直直刺在景衡心头,迫他低垂眼帘,无言应对。
景衡手掌紧握,许久才松开掌心,摇头低叹:“瞧瞧这模样,到底还是怨孤。”
枝枝眼神嘲讽,回望他道:“谈何怨恨?我不过是不耻你的行径。景衡,我当日信你,接了你给的药,却没想到,你居然背地里对那药动了手脚,一味红花,险些害我一尸两命!”
言至如此,景衡面色恍然。他低低一笑,带着嘲意摊手道:“怪不得今日重逢,你这般浑身是刺,原是知晓孤动的手了。”
话锋一转,眼神又带着几分厉色,瞧着枝枝身上喃喃道:“便是知道又如何呢,孤容不得你诞育景衍的子嗣,这孽种也是命大,一味红花竟要不了他的命,不过,枝枝如今已然在孤身边了,倘若一碗碗落胎药灌下去,孤就不信这孽种还能留。”
他话音虽低,却在枝枝耳畔喃喃絮语。这般冷血残忍的话语尽数入了枝枝耳内,枝枝往后跌了几步,扶着石案才勉强站稳。
“你敢!你敢伤我和腹中孩儿半分,来日我便要你的命!”枝枝厉声威胁,眉眼间带着景衡此前从未见过的凌冽寒意。
这一瞬,景衡指尖不可自控的颤了一颤。他苦笑一声,抬手掩住枝枝的双眸,另一只手猛地打在枝枝后颈。
“睡一觉吧枝枝,睡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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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齐钰离开御政殿之后,便带人又回了端王府,他照着景衡的吩咐,将端王压往大牢,连带着封了端王府。
禁军出动抄家囚人,囚的还是皇族亲王,一时朝野震惊,纷纷猜测究竟所为何事。
齐钰等人压着端王往大牢去时,街上的百姓围观的不少。徐梦和那位端王府的老奴就混迹在人群中。
“王爷这是要被压去哪里啊?”徐梦眼神复杂的望着禁军一行人,低声问身旁的老奴。
那老奴长叹回话道:“大牢吧,禁军出动了,王爷这回想来是凶多吉少。”
徐梦抿唇心绪复杂,神色担忧,蹙眉问他:“可是,王爷不是陛下最亲信的皇叔吗?陛下总不能当真要了王爷性命吧?”
“唉,皇家哪有什么亲缘可言,何况王爷触怒了陛下,帝王震怒,王爷他又为了小姐你不能多言辩解,自然难已保命。”老奴声音苦涩的同徐梦解释。
徐梦又惊又楞,喃喃低语:“怎么会?怎么会?”
老奴摇头叹气:“幸好小姐您的毒解了,王爷也算没有遗憾了,他原就只盼着小姐您平安康健,便是拼了性命,只要能护着小姐您,王爷也是甘愿的。”
“我、我……”徐梦支支吾吾,脑海中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开口。
“咱们离京吧,不能再在京城耽搁了。”老奴叮嘱完,便想要带徐梦离京。
徐梦脑海混乱的跟着他走,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过着一些记忆。两人刚一出京城城门,就被一黑衣人拦了下来。
那老奴一惊,还未来得及应对,黑衣人就一剑结果了他。
徐梦眼神满身惊恐的瞧着他,骇得连连后退。
“主子命你前去复命,请吧。”黑衣人一开口,徐梦便猜出他口中主人是谁。她压下恐惧,勉强下了马车,黑衣人提着她便往京郊别院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更的太晚了,有一段时间不写,再开始写,就很卡,不过我现在已经又找到感觉了,今天还有三千。
太急了,还没捉虫,大家先凑合看吧,我晚上再捉虫。
第106章
与此同时, 京郊别院中已是气压低沉。
枝枝晕倒后,景衡便将她带回了房间中,还将早就候在别院的一位太医唤入房中, 这太医姓郭正是此前为齐嫔办事的那位。
早先给枝枝养胎的那位太医林太医因为被景衡捏着把柄, 而受其威胁, 后自裁谢罪。原本林太医与这位郭太医是竞争院正之位的敌手,林太医一死,他还以为这院正之位非他莫属, 谁料后来院正竟将前任院正郑太医请了回来接任院正之位。眼瞧着到嘴的鸭子飞了, 这郭太医自然怀恨不已。
郭太医被齐嫔捏着许多把柄, 因此即便齐嫔如今已经离宫,依旧控制着郭太医。齐嫔离宫后阴差阳错发现纪家和景衡牵扯在一起,便借此同景衡密谋。两人现下都不想留枝枝腹中胎儿性命, 一拍即合。
齐嫔将能查探宫中枝枝脉案的太医送了过来,景衡便顺势让郭太医为枝枝诊治。他想要枝枝尽早服下落胎药, 又隐隐有些旁的担忧, 故此才先行让郭太医为其诊治。
郭太医在来别院前, 便已经从齐嫔口中得知自己来别院是要作何的。可他虽受齐嫔要挟,却并非一味顺从之人。
齐嫔已然离宫, 眼瞅着再无翻盘的可能, 若非是有把柄在她手中, 郭太医必然不会来此冒险。即便是有把柄在她手中, 他也不可能当真顺着她在此时戕害皇嗣。
他不过是想趁此机会给枝枝腹中胎儿动上些手脚,让这孩子在枝枝被景衍救回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到时这看顾皇嗣不利的罪名不就落在了如今那位院正郑太医身上嘛,他也能借此上位。
郭太医依着景衡的吩咐, 上前探了探枝枝的脉象。探完之后,他凝眉与景衡道:“贵人的身子状况十分特殊,这胎儿弱贵人体却更弱,倘若此时落胎只怕是要一尸两命。”
他这话倒也不假,这胎枝枝怀的的确艰难,正是因此,景衍才分外担心,事事提心吊胆的盯着。
“什么?”景衡折眉压抑心头烦躁。
郭太医见状赶忙开口接话道:“不过这胎也并非不能落,只需好生安养些时日,将母体养的康健些,再行落胎即可。虽仍会使母体虚弱,却不至于有性命之危。”
郭太医会如此说,就是打着在给枝枝安胎的时候动些手脚,让枝枝被景衍带回后落了这胎。
景衡闻言,捏着眉心回他道:“你先退下吧,明日再来院中一趟。”
这郎中毕竟不是景衡亲信,他如此一番话,景衡自然不会全信。郎中恭敬退下,景衡随后就着暗卫去将他从扬州让林凤兮请来的一位名医传来。
这位暗卫带着名医和另一位带着徐梦的暗卫前后脚回到别院,林凤兮知晓景衡派了暗卫前来请那名医,还以为是他身子出了问题,也紧随暗卫跟了过来。
三行人在别院门口撞了个正着,林凤兮盯着徐梦问道:“你不是被殿下派去假扮端王之女了吗?怎的又回来了?”
徐梦低垂眼帘,一副怯怯的样子回话道:“主子让我假扮端王之女,目的就是要端王助主子将那位沈姑娘从齐国公府带出来,现下目的已经达到,端王也因此被压入大牢,我在端王府已无用处,自然就被召了回来。”
林凤兮听罢,脸色阴沉不已。她冷眼扫视了一旁的那两个暗卫,想到眼下景衡就在别院内,才勉强压下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