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童端着药汁走了进来,迟疑的环顾一周后,将药碗递给景衍:“公子给你家娘子喂药吧。”
小药童误会了,景衍也懒得反驳,便由他去了。
他接过药碗,郑郎中和小药童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喝药。”景衍柔声开口,手执汤匙将药送到沈青桠唇边。
沈青桠乖乖喝药,也不嘟囔苦口,临到景衍喂她最后一汤匙时,她饮尽那口药,竟将汤匙咬在唇间,景衍手指拿着汤匙的末端,抽不回来,他愣住,抬眸与沈青桠四目相对。
“公子今日欠我一场救命之恩呢?”沈青桠神色狡黠,望着景衍开口。
“嗯,松口。”他沉声应道,晃了晃汤匙要沈青桠松口。
沈青桠依言松开,汤匙被景衍拿走,有几滴药汁沾在她唇角。景衍见状伸手试图给她擦拭掉,沈青桠却抿了抿唇,伸出粉嫩地舌尖把那几滴药汁舔去。
景衍眼神微暗,带着几分意味不明地炙热。他轻叹一声,暗道,终究是个小姑娘,全然不知她骨子勾人的劲头有多么蛊惑人心。
沈青桠不过是下意识地动作,怎会知晓景衍心中想法。她伸手扯了扯景衍衣襟,低声嘟囔道:“你欠我救命之恩呢,我为了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连个谢都没说呢。”语气还有几分委屈。
景衍眉眼微弯,带着笑意开口:“自然要谢谢枝枝,不过口头上的谢意不值一提,你好好养伤,待回了京城,我送你一份大礼。”
他想,或许该给她个名分了。这段时日以来,她的确让他十分欢喜,景衍活到现在,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的女子,她时而惹人怜爱时而扎人恶劣,一身骄矜恣意的模样偏又让人心底生怜。
罢了罢了,她不惜舍命救他,不谈他的确欢喜于她,单这份赤诚爱意,他也该给她个名分。她出身低微,妃位属实高攀,不若就封个嫔吧,日后诞下皇嗣再升位份。
景衍此刻在脑海中盘算着对沈青桠未来的安排,满心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为她打算,却不知对沈青桠而言,莫说妃位嫔位了,即便是后位,她也不会甘愿入那寂寥深宫。
她此刻并不知晓景衍所说的大礼是迎她入宫,还以为只是些珠宝财物什么的,便含笑应了下来道:“好,那我等着回京后你的大礼。”
时间悠悠,转眼就到了半月后。
沈青桠的外伤已好了大半,就连行医多年的郎中都感慨,从未见过愈合速度如此快的人。这段时日,景衍甚少外出,他察觉到自己身边许是出了叛徒,但一时又无法确定是谁。这种情况下,为免走漏江南案子的风声,景衍一直没有继续深查此事。
诚也那日也被重伤,人虽救了回来,却也是命悬一线,这段时日一直在养伤。景衍身边的心腹亲信不少,可真要说最得他信任的,也仅诚也和齐钰两人了。得知诚也重伤后,景衍便将齐钰自京城召来了。
现下他需得把身边的暗探给找出来,才能继续查江南官商勾结案。
沈青桠的身子好了大半,便随景衍离开了医馆。景衍在扬州城买下处宅院,摆出要在扬州经商久住的模样。
他带着沈青桠等人住进那处宅院。搬进去的当天,齐钰就来了。
那天阳光正好,景衍照郑郎中的吩咐,逼着沈青桠出来走走。沈青桠再三推辞,不愿意顶着大太阳出去被晒,景衍气急,拎着她直接就走了出去。
两人刚一踏出院门,就被齐钰给撞了个正着。
在齐钰的角度看,景衍与沈青桠两人像是相携出门,打情骂俏十分恩爱的模样。
他愣了愣,一时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只觉得那不是景衍而是个跟他生得相像的人。
沈青桠见有个陌生的人盯着他们二人,拍了拍景衍的手,娇声说:“别闹了,有人看着呢。”
景衍闻声抬眼望去,见是齐钰后,扬声喊道:“齐钰!你傻楞的作甚?快些过来。”说着也没松开沈青桠。
沈青桠听景衍喊了齐钰,眼珠儿一转。
齐钰?这不是男主景衍的挚友嘛,终其一生为景衍效命。临到最后,景衍扫清所有障碍,坐拥盛世山河,身边之人却罕有真心者,便是后宫的那些个所谓的枕边人,也算不得是真心。景衍暮年垂死之际,仍深陷宫廷权谋,后宫嫔妃皇子们个个为了那帝位算尽权谋心机,争储之事闹得不可开交。
唯有齐钰,已经白发苍苍的老将军,拎着旧时西北战袍,踏进宫城,陪君王走完人生中的最后一段,全了那君臣情谊。
史书工笔,景衍是征伐四方的君王,齐钰是他麾下最为骁勇善战的将士。景衍是齐钰的伯乐,齐钰是景衍手中的刀剑。
因为剧本里男主景衍从头到尾没有为哪个女子动过心,到最后陪在他身边的还是齐钰,导致沈青桠读剧本时直接磕错了cp。
她瞥了那两人一眼,扑哧一笑。
景衍疑惑的瞧着她,沈青桠笑得更厉害了,她掩唇清咳,拍了拍景衍道:“没事没事,你们先聊,我回屋拿件东西。”
沈青桠连连摆手赶忙躲进屋里,景衍不解的看了眼她的背影。
齐钰下马正欲行礼,景衍见状拦下了他:“出宫在外,无需多礼。”
他话落又接着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第19章 (捉虫)
齐钰听了景衍所问后,神色顿时严肃。他低眸沉声回道:“查过了,江南的案子确有疑点。另外,臣怀疑您身边有了叛徒。”
景衍闻言轻嗤一声道:“究竟是叛徒,还是旁人布下多年的暗棋,犹未可知。”
“江南的案子,你不必再管,朕亲自去查,你留在扬州,彻查此次随行亲卫。务必将泄露消息之人查出来。”
景衍话落,齐钰拱手应是。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小院,沈青桠躲在屋内透过窗子瞧见两人踏进院内,她踮起脚尖又偷瞧了几眼。低低喟叹道:“真是美色惑人!”
这两人走来,一人红衣一人素白,一人妖孽一人清雅,却是不分伯仲的当世美男。
景衍素来不喜淡色衣物,平日里的便服多是玄色与绯红。那样浓墨重彩的眼色衬得他那张生来就妖孽的脸愈发惹人心醉。
而齐钰则是常年一身素白,端的是光风霁月温润如玉,旁人却不知,这位上了战场,那也是手起刀落灭人性命毫不手软的主儿。
景衍与齐钰两人少时能成挚友,那也是因为他们二人如出一辙的心性。
许是感受到了沈青桠的视线,景衍越过庭院的几株花草望向寝房处的门窗,果真见她托腮趴在窗棂处瞧着自己。
景衍唇角不自觉勾起弧度,齐钰见状,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见方才与景衍在门口打情骂俏的姑娘正捧脸望着景衍,他轻笑一声,意识到自己在这多余了。
随即便压低声音,极有眼色的道:“连日赶路舟车劳顿,臣想歇息会,便先行告退了。”说罢,还一脸促狭地调侃景衍。
景衍也不多计较,摆了摆手示意他要滚赶紧滚。
齐钰笑了笑,摇头退下。
景衍立在远处,冲窗棂后的沈青桠挥了挥手,扬声道:“还不快些过来。”
沈青桠呆愣,指了指自己,意思是:“叫我吗?”
景衍略显不耐,沉声道:“快些,少磨叽。”
沈青桠撇了撇嘴,乖乖到他跟前。
“你朋友不是来了吗?不好好招待来唤我作甚。”
“他休息了,唤你作甚?嗯?枝枝莫不是忘了,咱们今天要干嘛去,少打那些偷懒的歪主意!”
景衍话落,攥着沈青桠的手腕又把人给拎出了院门。
沈青桠憋了一肚子火,只能在心底一遍遍强调,这是男主,你回家的车票,忍,要忍!
沈青桠身上的伤是好了大半,可卧床静养了许久,身体久不运动,难免有些不利之处。郑郎中曾提醒景衍,嘱咐他在沈青桠身子渐好后,多带她出门走走。
景衍攥着她手腕走了段路,沈青桠忍无可忍,娇声斥道:“你力道这样大,是要把我手腕拧断嘛。疼啊,你快些松手。”
他听她呼痛,连忙松了手,垂眼去看,她手腕处果真留了道红印子。
景衍从未扯过女子手腕,不懂姑娘家的细腻娇弱,他以为不过平常力气,殊不知,人家姑娘疼得眼尾泛红,眸中噙着两滴泪,要落不落的。
沈青桠语气委屈道:“你瞧你,都给我手腕捏红了。”
姑娘家嗓音娇气,说去的话带着气音,委屈劲儿露了个十成十。景衍只得认栽赔罪。
“是我的不是,没留意力道。枝枝别气了,待回去了我好好给你赔罪。”说着还力道轻柔的去揉那处红痕,眼神带着心疼。
偏生沈青桠眼下不吃景衍这一套,她抽回自己的手腕,哼了声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
景衍顺着她松了手,低声回道:“我不知你平日喜欢些什么,偶然听你与婢女提及,说往日极爱听戏,便想着带你出来走走,顺便听一折子戏。”
许是第一次费尽心思想要讨一姑娘欢心,景衍竟觉略有窘迫,声音也愈发低了。不过立在他眼前的沈青桠却也听了个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