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出一辙的霸道啊,不愧是父子。
太医令擦了擦额上的汗,再不敢说自己无能的话,跪下保证一定让太子进快醒过来。
皇帝这才收回了那一身几乎要让人毙命的低气压,将太医署医术最高明的十几个太医全都留了下来。又派了御林卫将东宫里里外外围住,确保一个蚊子都飞不进去,这才带着人离开。
香炉里传来袅袅药香,熏风微微掀起青色的床幔。药香沉淀,刺鼻的苦味舒缓着神经。
床上的稚童眼睫颤动,放在丝被里的手也微微动了动。
睡在脚踏上的婢女毫无所察,在这药香中睡得沉沉的。昨晚不光小姐和府医一夜没睡,她们这些婢女更是没睡,折腾了一晚,这会儿睡得也就沉了些。
床上的男童睁开了眼睛,稚嫩的脸上出现了不符合年纪的神色。童真的杏眼里,高傲之色几乎束缚不住,冲破躯壳铺面而来。
看到陌生的帐顶,他眉头慢慢拧起。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幔。
他怎么可能睡在这样粗糙的丝帛上?用这样简陋的床幔,这样简陋的玉枕?
他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放在被子中的手,似乎也不太对。
司马静惊怒不定,将手放到眼前看了个清楚。这是一只白嫩又柔软的小手,很明显只是一个小孩儿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
脑中重新出现昨日的事情,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雾气氤氲的温汤池,汤池上还特意修建了一个凉亭,青色的帷幔随风飘起。
他一向不喜欢下人贴身伺候,自己解了衣带,就要入水洗浴。却不想刚才脱了外袍,汤池里突然就飞出来数十道黑影,奇奇将他围住。
他反应到是快,顺着刺客的方向微微仰去,侧开了刀锋,紧接着劈手就夺过了其中一个刺客的剑。
饶是如此,刺客的数目也是多的很。
护卫赶来前,司马静被一键刺左肩,坠入了汤池。
司马静抚过左肩,那里却完好如初。
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借尸还魂吗?这当然不可能!
他可不信自己就这么死了,那一剑不过只是刺中了左肩而已,况且在他坠入池中的时候,看到东宫的羽林卫陆陆续续带着兵器赶了过来。
那么,就是别的意外了。
他得尽快回去。
堂堂太子突然在一个小孩子身上醒来,有什么比这更屈节的事情吗?
这种事情,他得捂死了!
现在,还是别引人怀疑的好。
他坐起了身子,掀开床幔,放眼看去,企图寻找蛛丝马迹去探查这个孩子的身份。
然后他就沉默了,这屋子空空旷旷的,只有最基本的桌子和帷幔。身下睡着的床似乎是屋子里最有价值的东西了,脚踏上还睡着一个穿着青衣的婢女。
这是哪儿?
应该是富贵人家吧,或许是没落世家,家里的东西都典当出去了?
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不是,睡在脚踏上的婢女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坐在床上的小公子。
愣了两秒,反应过来,立刻惊喜:“小公子醒了?”
她赶忙从脚踏上爬了起来,激动的就要往外跑:“来人,小公子醒了,快去通知大小姐!”
司马静眸色微闪,他注意到了,那婢女裙摆上的绣纹。腾云遮月纹,这是楚家的族徽。
这个孩子是楚家的?
碧云己经冲屋外几个侍婢喊了话传了消息。很快便陆陆续续的有侍婢手捧衣服盆舆鱼贯而入,这些丫鬟穿着一样的碧色纱裙,仪容整洁,倒还算有规矩。
“小公子,可还有哪不舒服?可有哪难受?”碧云轻柔着声音问道,“头可痛痛?”
小公子?
司马静脸色一僵,他好像知道自己是在谁的身上醒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司马静冷笑:堂堂太子突然在一个小孩子身上醒来,有什么比这更屈节的事情吗?
过了一会儿——
司马静冷漠脸:在小孩子身上醒来算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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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又改了一遍,昨晚熬夜到好晚,然后睡后迷迷糊糊的就一直做梦。
很奇怪的梦,我梦见有好多评论,其中一个ID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叫“把车门焊死”,评论了啥我都差不多记得。然后早上天亮了突然醒来,看着天花板就很懵。
梦太真了[捂脸]
不知道这篇文以后会不会等来这个读者。
第5章 药汁蜜枣
有资格在婢女的裙摆上绣上族徽的,只有家族最嫡系的那一脉。也就是楚国公那一脉,这个年纪,又能被称为小公子的,也就只有楚楠家的那个小傻子了。
堂堂太子,居然穿成了一个七岁的小傻子!还是楚家的小傻子!
司马静察觉到了老天深深的恶意。
“小公子?”碧莲见他神色不对,试探的问,“可是饿了,要不要喝点粥?”
司马静闭了闭眼,脑子里浮现自己对傻子的印象。也无非就是口歪眼斜,口水直流,吐字不清等等。
他努力想要做出那副模样,然而想想还是放弃了,堂堂太子怎么能做如此不雅的举动?
他移开了眼神,轻轻嗯了一声。
碧莲觉得小公子今天有点不对劲,想了想又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大小姐还没醒,长蓉姑姑说,大小姐难得睡得安稳,让她多睡一会儿。
“小公子乖,婢子帮您更衣。”想不出来,碧莲索性就不想了,拿过了衣服笑着道,“您可算是醒了,大小姐都急成什么样了,守了一夜这会儿还睡着呢。”
碧莲一直伺候楚稚更衣,习惯性的伸手就要去碰楚稚。
然而这个楚稚却是个被掉了包的,已经不是那个乖巧听话的楚稚了,而是一个骄矜到骨子里的太子爷。
放肆,贱婢居然也敢碰孤?
他忍着没把话说出来,只是侧了身,躲开了碧莲伸出来的手:“不穿。”
“小公子?”碧莲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小公子居然会突然这么抗拒她。
是她做错了什么事了吗,大小姐不会把她赶出去吧?
就算做不到眼歪口斜,司马静还是在努力扮演一个傻子。他在想,如果是个傻子,应该是怎么说话的。
很显然,傻子讲话都没有逻辑,也不会讲很长的句子,做事也毫无道理。
他背过身去,一声不吭。
碧莲急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什么地方惹到小公子了,小公子看着虽然是个傻子,但是对于讨厌的人自有一套。他只要不理不睬,大小姐就会将惹他不开心的人赶出去了。
之前就有两个先例,她都做到二等婢女了,可不能被赶出去啊。
然后任碧莲将嘴皮子都磨破了,司马静还是背对着她,不理不睬。
跟在她身后的三等婢女,见在她们中一向极有威严碧莲姐姐这么没脸,一时间诧异的诧异,惊喜的惊喜。
碧莲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今日的事情不摆平,就算小姐不赶她走,她日后又要如何在这关雎院待下去?
她心下一急,当即就要直接上手给小公子更衣。
司马静察觉到她的意图,直接侧身躲了过去。心下不由怒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没规矩的东西,这楚家是怎么调.教婢女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动静。
一个穿着白牡丹流仙裙的少女踩着台阶匆匆而来,一头青丝仅用一根玉簪半绾,青丝如墨泼下。外头的日光打在她的脸上,仿佛给她镀了一层光晕。
楚玉嫏提着裙摆形色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面色红润的楚稚站在自己面前,这才微微放下了心。
只是,今天的稚儿与从前好像不太一样。明明就那样如从前一样现在那里,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但是却就给人另外一种感觉了。就仿佛,站在眼前的不是那个人,已经换了个人一般。
楚玉嫏试探轻唤:“稚儿?”
司马静放空眼神看过去,楚家女。
老天的恶意未免太重了些,昨日,他才将人羞辱了一遍。现在,他就沦落到被人羞辱的那一个了?
嘴唇张了张,又将哽在喉间出不来的那句阿姊咽回去了。
呵,孤可是太子,凭她也配做孤阿姊?
他决定闭嘴,反正他现在扮演的是个傻子,傻子做什么都不需要理由。她要怀疑就让她怀疑去吧,反正不管怎么样,也总不可能会想到借尸还魂上。
楚玉嫏伸手,去碰楚稚脸,想要找些熟悉感。
司马静沉默的站在原地,没有躲。很明显,这小傻子应该是亲近他阿姊的,如果他躲了,就更惹人怀疑了。
他面上做出一副顺从的样子,心却在滴血。堂堂太子,居然沦落到要被一介臣女摸脸的份。
屈辱,屈辱!
还是那副乖巧的姿态,方才甫一看到时他的那副唯我独尊的模样,已然消失不见。
她心道自己真是睡迷糊了,笑了一下,让碧云给小公子更衣。
司马静僵硬的站在原地,想要阻止碧莲的动作,但是又不能让人怀疑。一时间进退维谷,就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