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是这么随便的灵吗?啊?用得着老子的时候把老子当宝,用不着老子的时候把老子当草!草还能晒晒太阳呢,老子能吗?啊?死小孩儿!死小孩儿!”
司予的发髻被跳散了,碎发落在肩上,发型一片凌乱。
她一把揪住空见的后颈肉,直接怼到屏障上去:“大人,您破一个?”
相处这么多年,司予太懂得如何捋顺空见的逆毛。一声“大人”叫出口,空见连脸颊的嘟嘟肉都被摊平了也没气。
它仔细摸了摸屏障,才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道:“小孩儿,你瞧这阵法,像不像那女人自创的那个?叫什么青银阵来着?”
空见一直管夜姬叫“那女人”。
“情人阵。”司予一阵无语,“你真的不是东北灵吗?我看你东北话说得还挺地道……”
“对对!情人阵!”空见得意地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老子哪里的放言都说得来,语言天赋高,没办法。”
司予原先在阵法上几乎毫无涉猎,是来入了华阳门才初学阵法,哪里看得懂是不是夜姬自创的情人阵?但空见既这样说了,她便打算当做情人阵来破。
情人阵需得以绝情咒来解,而这绝情咒,也是夜姬自创的。
司予摸出从课堂上顺来的符纸,放在双掌之间,淡淡紫光一闪,符纸上便出现了一个乍一看去有些奇怪的图案,她随意将这道符篆往屏障上一贴,而后手指翻飞结印,借助符篆之力,施展出绝情咒。
屏障青光一闪,骤然崩裂。
这道禁制竟果然就是情人阵。
江半深越看越心惊。
这个在修炼上有些笨拙、甚至三个月都没突破玉清境的师妹,竟能轻易破解师父的阵法。没有修为傍身的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司予身上的秘密未免太多,师父他老人家火眼金睛,怎会放心收她为内门弟子?
空见稀罕地上蹿下跳:“可以可以,华阳门的敌后渗透工作做的不错,连那女人自创的阵法都搞到手了,看来在那女人的宗门里没少安插细作啊。”
司予:???
空见的脑回路总是如此异于常人,这是细作的事吗?这是狗血的事啊!
她从前总觉得夜姬是因为不懂爱,才会把破情人阵的咒术命名为绝情咒,如今想来竟然是她理解错了,夜姬这搞不好是受了情伤的节奏啊。
松虚真人?夜姬?华阳门?合欢宗?这剧情狗血得可以啊!
怪不得夜姬知道华阳门赤阳峰的独门功法能医治她体内的炙热灵气,怪不得在五师兄讲的八卦传闻里松虚真人总是个被甩老光棍的人设。搞不好她被收为内门弟子,也是因为松虚真人瞧出了她与夜姬有渊源的缘故。
啧,还是她太年轻了啊。
江半深本以为司予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破除禁制后便会立即进洞,谁知她竟一屁股坐在山洞门口,摸着她的器灵的毛,不慌不忙好整以暇地看起了月亮。
江半深:???
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小师妹了。
司予的打算是,等地震来临之后,妖兽突袭之时,趁乱跑进山洞。反正地震时阵法会减弱,她便不需要解释自己为何能解开这道禁制了。
Rua到空见抱着尾巴蜷缩在她怀中睡着了,地震才姗姗来迟。
来得虽迟,震得却猛。
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山体摇晃得厉害,自山顶滚下不少山石,在地上砸出几个坑来。司予一边躲着山石,一边觉得有些头晕和恶心。
混乱中,司予仿佛听见了五师兄伍方方的叫声,还有不知名生物的狂怒嘶吼。
大约是妖兽来了。
空见被惊醒,浮在空中,担忧地望着赤阳殿方向:“小孩儿,是妖兽,还挺多。要不要去帮忙?”
司予捞回空见,往怀中一揣,掉头就往洞中跑,一边跑一边道:“帮什么忙?我这个连玉清境都没有突破的小废物能帮什么忙?他们自己搞得定!”
空见:……
小孩儿装废物装上瘾了。
而江半深直接御剑往回飞。若是司予不怀好意,自有师父处理,他需得回去与师兄们共同抗敌。
后山山洞果然就门口一层禁制,一旦突破便能畅通无阻。
山体还在摇晃,山洞漆黑阴凉,头顶不时有碎石混着冰水滴落,穿堂风一吹,吹得司予打了个寒战。她点燃了火烛一路狂奔,直到险些一头撞到一个人身上去。
第52章
空见大叫:“小孩儿当心!”
司予及时止住步子, 抬高火烛一瞧,那人是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家。
他看起来已是古稀之年,却仍旧身板挺直硬朗, 一身白色道袍负手而立。衣发被风一吹,颇有些仙风道骨之范。
却不是松虚真人。
从未听闻赤阳峰里有这号人物。
老者厉声斥道:“何方小贼!胆敢闯我赤阳峰?”
感受到杀意, 司予反应极快,右手拔下鱼骨剑,手腕一翻变为长剑,一招无量剑式就向老者刺去。
鱼骨剑蕴着淡淡金光, 一剑刺向老者心脏。
而老者不慌不惧,不躲不闪,在长剑刺入身体的一刹那消散无踪。
长剑仿若刺
司予:!!!
他竟然不是人类?
“你使的并非华阳门剑法。”带着回音的苍老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深夜来赤阳峰, 你是何人?”
掌风夹杂着杀意自身后袭来。
司予大惊。
转瞬之间,他竟又凝出了人形?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阴灵吗?却又没有阴气。
性命攸关之际,她还哪管的上藏拙?当即左手燃出一道符篆,右手桃枝剑猛地一扬,那符篆飞向半空之时紫光大盛, 转瞬化为一张大口,将掌风尽数吞噬。
“饕餮术?虽借了符篆之力, 但你小小年纪,能使出饕餮术已是难得。”老者警惕道,“你身负佛门功法与魔道术法,却出现在道修宗门。你到底是谁?”
“臭老头子问屁问!”空见长尾一扫, 无数冰凌同时向老者激射而去,“老子还没问你一个阴灵为何会出现在华阳门赤阳峰呢!”
“你是……空……空见?”老者大惊失色,再望向司予时, 声音便有些抖,“那你便是……祖……”
话未说完,他竟又被冰凌给打散了。
司予一愣:“他怎么知道你叫‘空见’?”
空见气得一尾巴扫向司予的脑门:“小孩儿,面对敌人时能不能不要分神?老子这么出名,认识老子很不可思议吗?”
“莫打莫打,我们是旧识。”再次凝结出人形的老者急切道,“你可是祖提?”
“那你就认错人了。”司予戒备地打量着老者,“祖提师父已作古多年。”
空见“咦”了一声,也奇道:“老子并不认识你!你是谁?”
老者先是愣怔了一瞬,而后面上显出神色悲戚,语气中也透出些苍凉:“是了,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看向司予,“丫头,你怎的唤祖提为‘师父’?宝铎是你的灵器?”
司予看老者神色不似作伪,应当确然是祖提的旧人,便卸下大半心防,笑道:“是呀,晚辈名叫‘司予’,既是祖提师父的徒弟,也是华阳门赤阳峰松虚真人座下的内门弟子。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空见嚷嚷道:“就是就是!你这小老头儿姓甚名谁?快快报上名来!”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空见会守在你身边……”也不知怎的,老者一双浑浊眼珠骤然迸发光彩,眼眶中蕴了满满的泪水,他上前几步,似乎想要拉住司予的手,“寺师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鼎啊!”
司予:???
这老头是疯了吗?
她还那么年轻,怎么就逮着她叫司师姐了?
还‘小鼎’……叫一个老人家‘小鼎’似乎不太合适……
“好啊你这个阴灵!你竟敢冒充周鼎那臭小子!”空见拽着司予接连后退,怒道,“你也不瞧瞧自己多老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敢冒充小年轻儿!你臭不要脸你!”
老者似是精神真的有些不太好,他面上表情忽又迷茫了:“不对,你不是寺师姐。寺师姐和你长得不一样。她不在了,她不会原谅我,又怎会来见我。你不是她,你不是。”
司予耐心道:“前辈,我当然不是你的师姐,我……”
她一句话未能说完,忽而一阵天旋地转,像是有一种莫名的奇怪力量,猛地将她往外拉。
缓过神后,眼前便已没了那老者。
方才早已平稳的山体又重新剧烈晃动起来,头顶砸下的碎石落在司予脑门上,砸得她瞬间清醒过来。
刚才……她是陷入了幻境之中吗?
身后的黑暗伸出一只手,抓在司予肩膀上。
司予大惊。
好端端一个道修圣地,怎么这么多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回又是什么?
她下意识地一塌肩膀,一个旋身躲过那只手的控制,而右手紧握桃枝剑狠狠刺去。
“叮”地一声脆响。
什么东西裹挟着巨大的力量打在桃枝剑的剑刃上。司予只觉得虎口一麻,桃枝剑一个没握稳,险些脱手。而那止住长剑去势的东西弹起后又打在石壁上,司予这才看见那竟只是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小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