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她附体的这位主儿,乃是谢不周的忠实信徒,把他那一套忽悠人的辟谷之说学得个十成十。
孟氏当家人与主母新丧,整个孟家上下动荡不歇。下人们也不敢触主子霉头,只得由着她去。
是以她顺利把自个儿作成了个,吃不饱也喝不足的小白菜。
“小姐,前头便是上京城了。”大丫鬟鸳鸯掀开毡帘,轻手轻脚地跪坐在她案前。
孟怀曦低嗯一声,抚平书页边的褶皱,往马车外望去。
此时距她去世已过去七年之久。
新雪初融,路滑不好走,车队行进的速度尤其的慢。
马车吱呀吱呀,晃晃悠悠龟速前行,官道两翼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致,一并收入眼底。
孟怀曦托着腮,悠悠轻叹一声。
到这里,她才真真有复生的感觉。
总得来说,眼前面临的困难,比起做长公主的前生都不算事儿。
原主孟家三娘,是一朵当之无愧的柔弱小白花。
字面意思的那种。
分明爹娘都是行伍人家,行军打仗皆是一把好手,偏她一个是朵纤纤弱质、如柳扶风的奇葩。
甚至照她这个饮食作下去,当真是风大一点都能被吹跑。
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
孟三娘的爹娘镇守跟随新帝开疆辟土多年,分不出心力照顾女儿,只得托邻居崔娘子代为照拂。
这位孀居的崔娘子乃是清河崔氏的女儿,从小修习的便是仪态柔和、雍雅大方的贵女经。
崔娘子倾囊相授,孟三娘亦刻苦学习多年,到这轻熟的二八年华,恰如其分地把女儿家的柔弱之美体现得淋漓尽致。
也并非是说全然不好,女孩儿千姿百态,当得是各尽其美。
只是……
孟怀曦无声地叹息。
这种柔弱似柳的性子,又失了爹娘庇佑,着实争不过对孟家虎视眈眈的二叔一家。
“小姐,先用膳吧。”鸳鸯敛袖,接过侍立在车门外的小丫鬟手中餐盘。
孟怀曦咽了咽口水。
真正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鸳鸯奉上的的膳食是十来粒鸽子蛋大小的“不饥餐果”,并两三盏澄湛透亮的花蜜。
孟怀曦:“……”
嗯,她们小仙女都一个路数的。
餐风饮露,不食荤腥。
鸳鸯苦口婆心:“姑娘好歹饮些花蜜,仔细身子。”
孟怀曦:“……”
孟怀曦无语凝噎。
碳水半点不沾,能有多好个身子!
孟怀曦吸口气,遏制住对烤鸭叫花鸡凤尾酥的渴望。
不行,不好,不可以。
人设不能崩。
作者有话要说:
“阿萤便是要学前朝山阴,养他百来个面首,朕也能允。”
戚昀:?我不允。
————
接档文《穿书后我养了反派大佬》,感兴趣可以收藏一下。
白璃穿进了一本修真小说。
成为《天命为凰:魔主的软萌妻》中作天作地的炮灰白孔雀。
为避免书中众叛亲离、身死魂消的惨淡下场,白璃矜矜业业广结善缘,努力避开剧情漩涡。
原女主:师姐身上有令人安心的味道。
原男主:我不会向同伴挥刀。
原男配:对不起,当初……是我误会于你。
白璃松了一口气。
这样总不至于重蹈书中覆辙了吧。
但是——
等等,她随手捡的那只小黑蛇,是全文最大的反派boss??
*
慕墟渡劫历八十一重天雷时惨遭暗算,重伤之下退化为幼生形态,还被一人捡了回去。
这个女人灵力低微又天真愚蠢,却颇得天道护佑,隐隐同他有几分羁绊。
慕墟冷呵,天道难为?
便是天下诸族尽皆湮灭,他也不可能和她结为道侣。
后来。
长长的龙尾轻易将试图逃跑的小姑娘卷回来,慕墟抵在她耳边,目光阴鸷,呼吸低沉:“除了我,阿璃还想选谁?”
【蠢萌治愈系小白凤X武力值Max反派大黑龙】
第2章 发芽
饱经动乱的上京城与从前别无二致,通关文牒也同七年前并无太大区别。只是木制外册页脚下,多刻了一枚小小的朱雀印。
世家大族爱低调炫耀的臭毛病也没变。
孟怀曦扫了一眼,只当是孟氏的家族纹样。
守城郎将接下文牍快速阅过,双手交还与侍立在外的小丫头,朝马车方向行了个军礼,态度更恭敬了几分。
孟怀曦受惯了百官朝拜,理所当然地没放在心上。她呷了一口花蜜,清甜解渴又馥郁芬芳,舒服地眯起眼睛。
当然,若不是腹中空空,这滋味当得更美。
孟家在上京的府邸位于涯石街,与皇宫比邻,须得穿行小半个上京城。
一路上,老伯肩头酸甜可口的糖葫芦与小贩摊上五颜六色的陶泥小人相映成趣。沿街的叫卖声与棚里的烟火气,都是她上辈子未曾见过的景致。
御下谨严,百姓安平。
孟怀曦不得不认,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新皇,确也算个人才。
将将抵达孟府,粉衫鬟髻的小姑娘抱着红漆描金攒盒,巴巴地守在她这车前。
孟珍珠是她离经叛道与家族决裂的嫡亲姑姑的女儿,约莫是半月前才上门认亲。
孟怀曦醒来那日,正正瞧见媚上欺下的婆子欺负这小丫头,她素来见不得好看的小姑娘被欺负,顺手收拾整顿了一番。
孟珍珠揪着衣角犹豫道:“三姐姐,我、我打扰你了吗?”
孟怀曦摇摇头。
见她没有不虞,孟珍珠松了口气,把怀里抱着的攒盒小心翼翼地递与孟怀曦。
孟珍珠腼腆地弯唇:“送给三姐姐。”
这哪能是打扰,这分明是观世音再世!
孟怀曦简直热泪盈眶,但是人设不能崩。她矜持地颔首,又矜持地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好姑娘。”
“我娘说,不开心的时候吃甜甜的东西就能畅快。我不开心的时候最喜欢甜甜的米糕。”孟珍珠蹭蹭她的手掌,笑容娇憨,“我把米糕给三姐姐,盼望阿姐也能畅快。”
孟怀曦低低嗯一声,将人请上马车。
孟珍珠开开心心地挤在她腿边儿。
因崔娘子的教导,原主平日也有些无伤大雅的世族排场。比如入府前须得用杨枝水洒扫庭除,进门前则要以白绸铺地,方能不沾芜秽邪祟。
趁丫鬟婆子洒杨枝水的功夫,孟怀曦秉持着人设,用帕子捂着唇角,当着孟珍珠的面儿,小口小口“痛苦”地吃完了整盒米糕。
孟珍珠托着下巴,双眼茫然:“三姐姐,她们这是做什么?”
“瞎讲究。”孟怀曦头也不抬。
“下、下讲究?”
孟怀曦:“……”
孟怀曦咳两声,一本正经:“是极,这番动作乃是为祛除芜秽,以正邪祟,算作下等讲究。”
“哦……”孟珍珠似懂非懂,亮晶晶的眸子黯了一瞬,眨眼又重新亮起来。礼仪规矩果真好深奥呀,她虽…虽听不太懂,但三姐姐什么都知道的,听三姐姐的就错不了!
“……”
这实心眼的姑娘绝对是信了。
孟怀曦按按眉心,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
嘴快,不仅会败北,还会教坏小孩子。
从越州孟府带来的丫鬟婆子们训练有序,鸳鸯打帘时,小童已布好长凳。孟怀曦把着另一位大丫鬟琥珀的手,一步步优雅地下了马车。
雪白的绸缎从她脚边铺向府内中庭,左右两旁的随侍肃着脸,远远瞧去也着实唬人。
紧随其后的小姑娘怯怯地扯着她衣角,孟怀曦轻叹,伸手去握孟珍珠的手掌。缀着上好南珠的朱红绣鞋落在白绸上,她挺直脊背,携孟珍珠一道缓步拾阶而上。
朱漆铜环的门应声而闭。
孟怀曦偏头,从覆雪的檐角望去,正瞧见巍峨宫墙。
她轻笑。
上京城,她又回来了。
*
“这是崔娘子早早吩咐寄来的,她说您目下紧需的东西,同这几月小字、诗论作业,一并都在里头。”
孟怀曦一道拆开包裹,一道问:“崔先生可有旁的嘱咐?”
鸳鸯敛袖提壶,替孟怀曦斟上一盏新茶。
“崔娘子还说,小姐在京里亦不必太过小心,张扬些也并非有错。上京比不得越州,并非万事不争便能诸事无忧。”
孟怀曦柳眉轻挑,这话若是说给从前的孟怀曦倒不出错。
至于叫现在的她张扬些?孟怀曦直乐,怕不是能把天给捅个窟窿来。
她草草翻了翻,这最上头的小册是一份上京家族关系谱,末了还附有隐晦的庙堂动向。
庙堂动向。
孟怀曦神色淡了淡,舌尖下意识去抵下齿颚。
若说前头的关系谱是清河崔氏人脉,那么这后头的东西……
从记忆里看,孟怀曦早知道崔娘子非等闲之辈。只是,她没想到,这位崔娘子会这般厉害。
要是搁在从前,她必定会尽办法让这等能人为她所用。
孟怀曦想了想,又问:“我祖母与二叔一家,该是到哪儿了?”
“茂陵新涨了潮,这几日不便行船。”鸳鸯手执香箸,挑开错金博山炉中沉积的香灰,又点上新的山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