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蕣婳皱皱眉,但凡她此刻有些本事都要出去狠狠呵斥他们的。
自然不是为了秦玉绵,而是为了那个冷峻如晴雪的男人。
那日,她初次见赵都督,一身白色长袍,凤目清冷,气度高华,就这样一个男人打破了她所有的陈旧固执的理念。
原来这世上真有不为女色迷惑的男人……
如果她足够命好,足够有秦玉绵那样的福泽,她必定会抓住全部的机会,用尽毕生的手段,务必要嫁给他。
为通房,为妾,最终斗敗所有后宅女人,成为他的正妻。
正想着,忽然见一个衙役过来,朝她道:“都督请你过正厅问话。”
王蕣婳一双艳丽的眸子里一亮,尤其是见赵都督坐在正座儿,挑着清俊的眉眼打量她时,面上的倾慕和欢喜更是不假遮掩。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此刻的赵恒可是厌恶她厌恶的要命。
放在他得到了密报,有关王蕣婳的密报。
刚刚得到密报时,他甚至有些怒不可遏,因为跟前这个女人不仅想对他用魅惑的符咒妖术,还在来时谋划了旁的。
她从一开始打着和亲的由头找他,制定的计划是除掉玉绵,然后勾引魅惑住他,之后便是报复,利用他来报复齐国篡位新君箫懿。
后来转念一想,他不该怨怼这个女人,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像他的小绵儿一般出淤泥而不染。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他的小绵儿一般以德报怨。
赵恒横斜王蕣婳一眼,将密报扔到她脚下,“巴陵王妃……啧啧……”
王蕣婳看到信件上的内容又惊又慌,惊的是赵都督竟然有如此多且精的暗探,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查清她的所有一切,慌得是她害怕赵都督就此误会了她。
为了稳住赵都督的情绪,王蕣婳抱着他长衫尾部苦苦解释乞求,“当时,是一时迷了心窍,妾身哪有敢去伤害都督,也当真不舍得……”
赵恒用力擒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目光看向自己,带着微微的警告提醒,“欲拒还迎,邀宠媚上,对本都督无用,你非我的妾室,也别对我称妾身!”
王蕣婳低着头,一语不发。
她清楚,且非常清楚,跟前这个冷峻英挺的男人,厌恶极了被她碰触任何地方,可以说厌恶天下女人去碰触他的身子。
骄矜自贵,极度的洁癖。
她从一开始就想用这残花败柳之躯去魅惑他,就错了。
得到这样的男人的心,前提是他喜欢,他看得上眼;其次就是清秀纯净如秦玉绵。
说的更准确些,就是只有秦玉绵。言言
“我自是不如秦姑娘,但是我却有旁的,能让都督感兴趣的旁的。”王蕣婳掠了下脸颊旁的碎发,随后将一绺青丝从袖中掏出来,恭敬地捧在掌心,摆在赵都督的跟前。
“这件东西,便是箫懿一生的把柄,只要抓住这个青丝的主人,箫懿不得不听都督的号令。”
她知道男人思维的理性,尤其是美人计行不通后,运用就该是男人对男人的思维。
所以眼下她紧紧抓住了除掉箫懿的好机会,且能与赵大都督达成一致的一个机会。
赵恒端正了身子,打量了王蕣婳一眼,淡淡道:“巴陵王妃的确女中诸葛。”
王蕣婳挑着一双艳丽楚楚的眸子看向赵恒,只见他又轻描淡写地移开了目光。
也不知当真是犯了贱,还是怎么的,他益发对她冷漠疏离,她就越觉得这个男人有魅力。
“我当真是羡慕秦姑娘。”王蕣婳凝望着赵恒,满心的诚恳。
赵恒听到她提起玉绵,清俊的脸儿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常人的温柔。
他的小绵儿这会子应该到了北街了,非要去茶馆听评书,他本不想答应,但是被她一撒娇,口嫌体正直地就给应下了。
北街土灰色的城墙绵延百里,街旁摆摊的小商贩叫卖着,熙熙攘攘,繁华热闹得紧。
玉绵看着周边的柳绿花红,正心情大好,忽然听到有人因为吃痛大叫救命。
从缭绕的烟火气中看过去,玉绵对着不远处的一颗小树带着几分审视。
“不要多管闲事,那个小公子不是得罪的起的人物。”一个摆摊卖瓜的大娘见玉绵盯着看,不由好心提醒了一句。
玉绵没有应声,依旧看着。
只见一个穿着淡黄色圆领衫子的小团子,飞扬跋扈的让人把一个少年吊在井里。
“放开我,放开我!!”那个少年早就被吊在井里许久,长时间的被折腾,已经虚弱苍白,声音也断断续续的跟快没气儿似的。
那穿着淡黄色衫子的团子却一脸的平静骄纵,蹲在井口看着那个少年,语气里带着讽刺,“放开你,当初你撞到本公子时,怎么不说道歉,这时候想让本公子放开,你想得美!”
玉绵皱眉,随说是不要多管闲事,但那个小团子的确骄纵的没个品行,这般将人吊在井里,且不说失手掉下去会弄出人命。
光是这般三天两头的折腾,不消得多久那少年就会被这小团子给折腾死。
关键是那小团子也就六七岁的模样,性情就这般乖戾骄纵。
“道是少年心性纯净自由,瞧着倒是个熊孩子,毫无礼数教养!”玉绵皱眉,看到那个被吊在井里的少年,腕子已经渗出血,实在忍不住,讥讽了这团子一句。
“你闭嘴!你又是谁,!有什么资格管我!”那团子尖利的声音响起,恼羞成怒,气得想要将她也拴起来扔到井里去。
玉绵见他差人过来,眸子一闪,不由抬脚踢了下草从里的石子。
那小团子一脸的气恼,正恼恨的满脸通红时,突然脚踝一痛,像是被一下击中,只听得惨叫一声,径直被绊倒了。
那个被他指挥过来的小厮眼疾手快,伸手拦腰将他抱起。
“别以为生的好看就可以管着本公子,本公子定要我小叔叔将你粉身碎骨,挫骨扬灰!”那小团子开始恼羞成怒,也不顾及身份,跟只小牛犊子似的,探着头就要来拱玉绵。
玉绵见他这幅恼了气的红脸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不由笑了笑,伸手抵住他的小脑袋,笑意盎然道:“你小叔叔是谁,可是磨粉烧灰的?怎么有将我挫骨扬灰的本事!”
僵持不下间,这小团子就别扭固执,玉绵想了想,觉得还是给耐着性子询问下稳妥。
“好,让我手中的箭来告诉你!”一声冷漠又威逼性十足的声音传来。
玉绵转身,只见那日在大佛寺对陈元瑜破费心的那个紫衣少年来了。
一柄长剑横斜朝着玉绵刺过来,未来得及闪躲,只见一个黑影过来,径直将她抱着避开了紫衣少年刺过来的一剑。
玉绵惊惶未定,睁眼看向抱着自己的人,只见那人一身黑衣,剑眉星目,唇角挂笑,笑容极为纯净,衬托的那张英挺的脸更是明俊。
只此一眼,玉绵便记起了这个明俊逼人的少年、。
因为不是旁人,正是幼年时常来秦府,且常欺负她的李国公府养子——陈元瑜。
幼年时的陈元瑜白白的胖乎乎的,一双桃花目,跳脱又顽劣,如今长大了,那双桃花眼更是生的好看,性情比幼年也端稳了不少。
还没容她将往日的时光想明白,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声低沉的声音,“倒是一出好戏,北街偶遇。”
玉绵转过身子一看,只见赵都督负手站在她身后,一双凤眼冷睨过她,随后落在陈元瑜抱着她腰身的手上。
玉绵忙推开陈元瑜,敛起眉眼,乖顺地走到赵都督身上,有些心虚地问道:“不是要去给巴陵王妃送行?”
赵恒侧目看向满脸讨好自己的玉绵,眉头皱了皱,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她说的给巴陵王妃王蕣婳送行,却是对的。
齐国篡位新君箫懿,忽然给王蕣婳封了元阳公主的称号,并急召她回齐国。
原本赵恒与他说的让王蕣婳嫁给苏农那个年近七十的老头子,就是一时的气话,箫懿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赵大都督并非真的有意,所以还是率先毁了当日的答应下的承诺。
不过封王蕣婳为元阳公主,并不为旁的。
而是陈国大臣出使齐国,想要和亲求娶公主往来交好,只是箫懿膝下并没有适龄的女儿,且送女出使陈国和亲有一定的危险性,想来想去,想到了天香国色的王蕣婳。
王蕣婳够聪明够美艳够年轻,是远嫁和亲陈国的好人选——
而王蕣婳和赵恒自然也清楚箫懿背后的阴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此刻,他们的目的不是揭穿一切,而是将计就计,故布疑阵来彻底除掉箫懿。
所以,赵恒不仅是给王蕣婳送行,还顺手送了她三万赵家军。
不过这些都是不打紧,毕竟王蕣婳并非在他心上,只是朝廷大事不谋而合的同行者,跟跟前这个小女人不一样。
就这一会子的功夫,她就跟旁的男人在街上抱在了一起。
那陈元瑜年轻俊朗,又笑嘻嘻的一脸坏相,正是惹女人喜欢的。
赵恒默然缓步朝陈元瑜踱过去,陈元瑜立刻收起了脸上的不正经,垂手躬身朝赵恒道:“都督贵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