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许成寅这般说,素清绾便觉眉角一跳,似乎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了。
果不其然,许成寅抬眼看下那个林琴芳淡淡道:“林老,你现在是素家唯一能担事的人,你们素家的表小姐勾引本王此事,当如何论断?”
这话一抛出去,莫说林琴芳和谢芸有些不解,就连地上的素可云都不依了。
那中书侍郎娘子最后虽然传的风风雨雨,可最原始的话语可是一句不落的落入了素府耳中,明明就是定王与素可云共生情愫,这才有了之下的事情,现下全然抛到素府头上,还怎么说理去了?
素可云更是慌乱,连忙向前爬蹭了几步想要去抓许成寅的袍角:“殿下!殿下!你不能如此便将姒儿扔下啊!是你,是你说……”
“闭嘴。”许成寅语气冰冷,毫不怜惜的伸腿将素可云踹到一旁,“莫上前来脏了本王的衣衫。”
“殿下……”素可云被许成寅这一脚踹的不轻,此时就窝在地上虚捂着肚子,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哽咽出声,“殿下说了会对姒儿好的啊……”
林琴芳属实是看不下去了,蛇头杖重重往地上一捣呵道:“素可云!你现在可曾有半点素家女儿的样子?!”
林琴芳被气得气血翻涌,素家儿女向来是性子刚强的,怎么到了着江南旁支这里就偏偏变了味?之前擎峰将她接回来也是看着那股没了爹娘的可怜劲,这才将她养到了府中。可后来先是心机深沉屡屡与萱萱作对便不说了,现如今居然还将手伸到了皇家身上!
若不是有定王殿下在上头坐着,她可真就恨不得一杖过去将她打死算了,省的再给素家丢这个脸!
然后地上的素可云在听到林琴芳的那句话时却蓦然笑出了声,合着腹部的痛楚嘶嘶哈哈的道:“素家女儿?你们有何时将我当成过素家女儿?”她含着笑意直起身,“我素可云不过是你们素家捡回来的玩意罢了!”
素可云这话可就说到几人的心坎里去了,自打素擎峰将素可云从江南带了回来,即便林琴芳对她多有不满,可还不是有好的都兑了双份一同给素清绾与素可云送去,何曾亏待过她分毫?
如今她这般红口白牙的说着,竟就像那白眼狼一般不记丝毫恩情!
素清绾不愿再与素可云多磨些时间,便起身搀扶着林琴芳落回座上,瞧见谢芸给林琴芳顺了茶水,这才回身同素可云道:“你现在如此,便莫要说些其他的荤话,与将军府的情谊如何云云,现下皆不是重点,而是你为何要穿着如此一身歌姬衣服前来定王府,又是为何落得现下的模样?”
听得她条理清晰,许成寅不免又抬头看了过去,眼神中含着阴恻恻的光,属实让素清绾有些不舒服。
“我为何来此,难道不是好三娘设计的吗?”素可云眼眶发红,“素三娘你真是好算计啊,不仅算计了顾郎,就连定王殿下也算计了进去,是不是你们整个素家,都在联合起来想要我去死?”
素清绾垂了垂眸,心道,动用整个素家来算计你,也配?
但瞧着素可云哭的那般凄惨的样,素清绾便觉不能落了下风,于是在袖中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随即眼泪便奔涌而出,那模样梨花带雨甚是可怜。
她将帕巾抵在唇边,哽咽道:“表妹,你当真是高看了我了,这般宏大的布局怎会是我一个弱女子可以成事的?你到底做了些什么,还是快快说出来罢,免得再让祖母忧心、殿下厌烦。”
许是觉得素清绾说的话很是中听,许成寅也点了点茶桌道:“素可云,你勾引本王的时候可不似现在这般,尽快说清楚,也好让本王少些口舌之争。”
“殿下,你让,你让姒儿说些什么啊!”
素可云心如死灰的看着主位上的许成寅,嘴里不住的嘟囔着,让姒儿说些什么啊……
说她与顾长卿暗中私信,将素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传递出去,想要让素府身败名裂?说她偷偷去看望牢狱中的顾长卿,为了救他而假扮歌姬入定王府?还是说她为了一个还没定下的皇妃之位而出卖自己的身体,甘愿献给定王玩弄?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能让她解下现在的燃眉之急?
素可云眼神也渐渐暗了下去,随即唇角勾起大声喊道:“对!就是我素可云!素家表小姐勾引的定王殿下!是我素家表小姐素可云贪图殿下美色!这才……”
“啪”的一声,响彻了整个偏厅。
素可云捂着发热的的脸颊,一脸惊恐的看着素清绾。此时的素清绾怒气中烧,眉眼也因为愤怒而犀利了几分,整个人丝毫没有之前的唯诺之气,仿佛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你当我不知你安的什么心思?”素清绾冷哼道,“祖母,是不是我们素家向来没有江南旁支,也向来没有一位名唤素可云的表小姐?”
林琴芳自然也知道素可云适才大喊那几声的用意,无非就是已知死路一条,那还不如最后再给素家安上个不守规矩的称谓罢了。这定王府位处南坊第三街,四通八达且人多耳杂,这般大声指不定就传到哪个有心人的耳朵里,最后嚼出不知什么样的舌根。
想及此,林琴芳与谢芸皆是气得不行,当即便又锤了一下蛇头杖,恶狠狠地道:“对!我们素家向来族中干净,没有这般不知廉耻的人!”
素清绾随即不顾素可云诧异的神色,福身向前道:“殿下,今日我素家三娘素清绾代父亲做了主,自此素家家谱中再无素可云此人,还望殿下任意发落!”
“殿下,殿下,你说了不抛弃姒儿的!”素可云慌了神,也不再管许成寅是否还会再踹她,仍爬向他的脚边道,“那时,那时在榻上……”
“咔哒”一声脆响,惊得素家祖孙三人皆朝着主位看去,只见许成寅好似嫌弃一般将手从素可云的下颚拿开,然后慢条斯理的用帕金擦了擦手道:“太吵了,既然素家不认此人,那便先直接送到府衙,就不必动用大理寺了。”
素清绾低头看去,只见适才还在喋喋不休的素可云疼的趴在地上,而她的下颚,被许成寅硬生生的给拆了下来。
这般阴狠的许成寅就连素清绾都忍不住打了个颤,怪不得许成寅后来会弑父杀兄夺得皇位,原来此人一直手段残忍,对任何阻挡他的事物都是一种得不到就毁掉的态度。
想及此,素清绾便暗暗决定,绝对不能让秦诗茵嫁给这个魔鬼,也绝对不能让大楚落入他手,不然到那时,素家一定会是他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来人!将这个不知何人的女子拉到府衙。”许成寅起了身,懒散的走近素清绾,“教那头的人好好立个案,也要给素家一个说法不是?”
感觉到了许成寅阴森的气息压近,素清绾连忙朝着林琴芳的位置挪了几步,随即又乖巧的行了礼道:“还是定王殿下办事干净,三娘再次谢过,便不多做叨扰了,后续事宜辛苦殿下着手相办,素府放心。”
林琴芳与谢芸自然也不能杵着,便也恭敬的行了退礼,连看都未看一眼地上痛苦这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素可云,毅然决然的踏出了偏厅。
自此往后,素家哪里有什么表小姐,只不过是一个贴着素府名字的狗皮膏药罢了。
而素可云此时看着许成寅一步步朝她走来,颤颤巍巍的拄着身子往后蹭去,却被许成寅一把捏住了肩膀,疼的她想轻呼一声,却发现连嘴都张不开,只能惊恐的看着面前仿若魔鬼的男人,一字一句同她道:
“让本王好好想想,该如何疼惜你呢?”
第20章 无事
踏出定王府的漆红大门,素清绾搀扶着林琴芳往马车上走去。
“萱萱,此事你作何想法?”谢芸及近问她,“此番事情,又与你有没有关系?”
谢芸向来是个聪明的人,只是性子软糯,平常不愿多说些什么而已。但这次的事情并不小,加之又有定王掺杂进内,她也是真的怕自家女儿出了什么事。
恰此时三人已经到了素府老夫人的马车前,立荷姑姑将车帘撩起扶着她们入了内室,又吩咐着颂春将之前素清绾乘坐的那辆马车驶回去,这才教马车夫驾着车子稳稳的朝着素府而去。
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素清绾终于舒缓了一口气:“我并未做什么,一切皆是素可云贪欲太重。”
林琴芳点了点头,满脸恼怒的道:“打第一眼瞧见素可云这个人之时,我便说过她心思深沉,那时说与弗哥(素清绾爹)还不信,现下可是应验了罢!”
越提起这个林琴芳便越是气恼,恨不得回去再将素可云给碎尸万段一般。
“阿娘不是质疑你,只是你最近之事太过冒险了些。”谢芸终是爱女心切,也只得先安抚着老夫人,随即问道,“但你是否想过,定王会怎么处置素可云?”
听及此,素清绾抬头轻轻笑着,含着甜甜的语气同谢芸道:“阿娘不必担心,祖母也不必气恼,素可云这个人,定王是留不得的。”
素清绾说完这句话便敛了笑意,隔着透纱朝着马车外看去。如今已经四月中旬,沿着南坊第三街往素府而行,路上皆是扯着一片矮小的屋宅,偶有几个摊贩立在桥边卖力的张罗着,显得香火气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