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同时许给她正妃之位和满殿杏花,最重要的失去了,杏花的命运,也只是被疾风骤雨打落,再也没能娇艳起来的命运。
幸好她对他的期待从来也不高。
他不再是太子以后,把东宫中的嫔御也大多都遣散了。她是正妃,还有儿子,没法走,也不会走。
她的心愿,也只剩下了看着凊哥儿好好长大这一个。她的丈夫夜夜都会来她屋中,像当年在东宫,许莞南被送到南苑里的时候。
她推拒不过,只有很偶尔的时候,会和他睡在一间屋子里。也只是在一间屋子里而已。
她已经看明白了,只有心头的白月光的光芒暗淡的时候,他才会来找自己,求一个夫妻情深。
他和她忏悔,和她道歉,但是那又能有什么用呢。过去的岁月已经无法篡改,她给过他机会,她曾经敞开过心扉,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可换不来她真正想要的,她往后也不会想要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机会了。
也许真正适合她的生活,还是少女时独自一人住在小院里的时候。
庐州没有什么雪,但她有了真心喜爱的孩子,她也不觉得自己差什么了。后来他又纳了许多姬妾,在他的父皇成为太上皇以后。
从前在东宫遇见这样的事情,她虽然淡泊,到底还是会忍不住皱一皱眉头。可在庐州,她却只觉得松了一口气,正好,她也不想被打扰。
再后来,冬日里庐州难得下了雪,他带着他新得的爱妾一起去湖上泛舟赏雪。那舟子技艺不精,害的他落到了湖里。
冬日的湖水冰冷刺骨,这些年他不再是太子,沉溺于声色犬马,身体早已经虚空的不成样子。
弥留之际她去看他,他喊着的名字,还是许莞南。即便她出手伤害他的孩子,即便她背叛了他,他心里最爱的那个,也还是她。
心头的那一片白月光,或许会被浮云遮蔽而暗淡,却永远不会真正的消失。
她并不觉得难过,她只是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他没有改变他自己,她也不应当改变,开在北国的红梅,原本就应该是清高孤傲的。
杏花会凋谢在春雨中,梅花却不会陨落在北风中。
她的丈夫已死,是凊哥儿承袭了王位。在她以为她就要老死在庐州的时候,燕京忽而传来了新的旨意。
她和凊哥儿一起,踏上了回她梦中的故园的路。凊哥儿被重新分封到了东北,往后冬日里她推开窗,又将是皑皑的一片雪地。
他们到燕京去谢恩,这一次终于能够和沛娘,瑜娘,贞静,和她从前的朋友好好道别。她知道今上不会无缘无故下这样的旨意,她一直都明白她们对她的情谊。
这片情谊,远比世间男女情爱更珍贵。
陪着她在雪原上踏雪寻梅的是她的儿子,她到底还是过上了她想过的那种生活。与一室馨香比起来,折下花枝的人是谁,对她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
小红桃杏色不成,尚馀孤瘦雪霜姿。她的余生都会用来看红梅,看霜雪,更看绿叶与青枝。
第386章 梦杳南天秋晚——闵淳心番外
怎么会有人的一生,是什么都没有得到过的。
明明墙角的银丝炭烧的正热,闵淳心却觉得有些冷,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拿出那张信纸,看了又看,手指轻轻摩挲过上面的字迹。
写这封信给她的人,是她这一生唯一用过心的男子。而他一笔一划写下的书信,却告诉她,这世上唯一爱她的人已经逝世。
他们甚至连一个坟茔都不肯给她,只将她用草席一裹,随意的丢了出去。然后还要来骗她,说她在府里过的很好,要她继续为她们办事。
眼见着三皇子一党的人都要倒霉,她的嫡母要她去求求太子。
求求太子,至少把这个爵位给保下来。
闵淳心笑了笑,叫人打发了她出去。她在她殿中尚敢咒骂她,可一出了殿门,便什么都不敢说了。
她哪里能求的上太子,她不是太子妃蒋氏,身后有肃昌侯,有宛平公主,跟前还有皇长孙。
也不是太子侧妃许氏,出身太子母族,与太子青梅竹马,情意深重,在东宫中独占恩宠。
她不过是康平侯府的一个小小庶女,连居于太子嫔位尚且要惹人耻笑,说她不配。她哪里有能力在太子面前说的上话。
更何况现在康平侯府,也很快就要不复存在了。
闵淳心生来是庶女,她没得选。她的生母只是康平侯府的绣娘,生来有几分颜色,遇上了好色纨绔的世子,她也没得选。
世子无能,做了侯爷自然也还是无能。世子夫人不容人,无法约束丈夫,到老也还是嫉妒。
攀附姐姐从前的婆家定国公府不成,转而又攀附三皇子。
世子夫人自己没有女儿,对像她这样的庶女向来是又拉又打——毕竟还指望着她们将来嫁出去,能拉拔娘家。
可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娘家,她只是有个娘罢了。
从前闵淳心在府中做小姐,过的还不如个丫鬟。世子夫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只叫她们认识了几个字。
像何霓云,像徐沛柔那样吟诗作对,随便看见一句诗词,便知道出自谁手,用了什么样的典故,她是不会的。
不过她后来也不羡慕了,因为羡慕不过来。
她生母并无所长,只会绣花,她也只好就跟着母亲绣花。期望她做了绣品送给世子夫人,送给世子,她和她生母的日子能好过些。
闵淳心小的时候不懂,当然,是她很小的时候。她以为听话乖巧,至少可以少受些欺负。可原来那个雍容华贵的世子夫人,从来就没有把她们母女当作过人看。
世子就更不会管她们了。她姨娘生她时坏了身子,在他眼中就已经什么价值都无。天下女子何其多,贫贱的那些,在这些世家公子眼中不过都是可以随意对待的玩物。
所以她会喜欢上她名义上的表哥,定国公世子徐润声,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当然,徐沛柔觉得她只是攀龙附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在她看来,自己和何霓云没什么两样,只是都想走的高些罢了。但闵淳心其实是庆幸自己不是那样的。
她对徐润声的确是出自真心的仰慕。她走出康平侯府,有一个少年,没有看不起她,平等的对待她,温柔的和她说话,她的动心几乎是理所当然的。
偏偏有人要站出来,将她的幻想也打碎,告诉她她连幻想都是不配的。
不配便不配吧。
她知道自己将来会被当成康平侯府的一把青云梯,嫁到其他的公侯府邸里去。她父亲再不成器,攀龙附凤却是好手。
万一呢,万一他真借着定国公府对康平侯府的愧疚,把她塞到了她喜欢的人身边呢?
可惜这也不过是她的一个梦,从小到大她的梦碎了太多次,这一次她以为她也不会太难过。
可是当她看到下小定的那根簪子插到陆绛成发间,当周围的人都在真心祝愿的时候,周边的人在鼓掌,她却听见了梦碎的声音。
她是知道该怎样笑的,别的不必学,将来要嫁到比她们家更好的人家去,她和妹妹们的礼仪学的最好。
若做错了,拿荆棘打手板算是轻的,一跪跪上几个时辰也是常事。
世子夫人若不高兴,就叫人拿银针来扎指尖。十指连心,那样的痛,居然也比不上这一刻的痛。
再后来她的父亲攀上了三皇子,东宫选妃,把她送去做了太子嫔。她的妹妹则入了三皇子的府邸,做了三皇子的妾室。
她的妹妹羡慕她,可是她却知道送她进东宫是假意,送她妹妹进三皇子府才是真心。
不过也没什么分别,景家这一辈的男人,三皇子和太子,也没有哪一个是值得托付终生的。有朝一日连王朝也顷刻颠覆,又有谁还会记挂着她?
都是妾室,她算是有名分,住在东宫,也只是衣食住行上稍微好一些罢了。
自她十三岁起,嫡母虽然刻薄,到底顾念着将来她要出嫁,没有再叫她挨饿受冻。
要把礼物送出去,总希望这份礼物能漂亮些,再漂亮些。
在她还小的时候,冬日里,她们连普通的黑炭也不够。
她生母会抱着她,一边发抖,一边叹着气对她说,“淳姐儿,幸而你是个女孩儿,不然只怕更没有命活着。”
等她再大些,她生母的眼睛已经不大好了,拿着她绣出来的一件要送给她嫡母的衣裳,叹着气说,“淳娘,幸而你是个女孩儿。”
还能学一学刺绣,总算不是什么能讨好嫡母,将来讨好主母的东西都没有。
等到她入东宫的前夕,她生母终于不叹气了,她笑着对她说,“入了东宫,又是正经的有名分的嫔御,将来总算是有靠了。”
“毕竟是太子的嫔妃,将来若是能生个孩子——女儿最好,也算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荣华富贵,不过是用锦衣玉食编织出来的一个谎言。
她那时才刚刚从嫡母的正房出来,那个她从小就惧怕的女人仍然居高临下,对她说,要她将来也要听话,好好的替家里办事,替三皇子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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