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老二一个中年男子,能娶一个十八岁的少女为妻还有什么可挑三拣四的。这时代对女子着实苛刻,汪氏年轻还陪了一堆的嫁妆。便是这样,世人皆以为占便宜的是汪氏。
客人们欢声笑语,酒席间喜气洋洋。
一片灯火之中,墨九感受到的只有格格不入的寂寥。这热闹不属于她,万家灯火也温暖不了她。她所见皆是冰冷,她所感全是漠然和做戏。
趁着杜氏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她悄悄离开。
从热闹到冷清,冷风吹散的不止是喧闹,还有那些说不出来的愁绪。她觉得自己一直像个溺水者,希望有人来救自己。
前世如此,这一世依然如此。她在水里挣扎,明知师父是别有用心的钓者,却渴望从他那里得到亲情。
院子里有光,荣直还在。她突然笑了一下,仿佛自己经过一个漫长的跋涉,终于找到归处。只是这归处是暂时的,这温暖也是暂时的。
一个丫头从里面冲出来,像被鬼追似的跑远,对方并没有看到她。
那丫头着实眼生,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她心下一紧,三步并做两步往屋子里跑。一只腿将迈进门槛,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朝自己射过来。
一根筷子。
“是我。”她双手将筷子夹住。
屏风后面传来水声,“别过来。”
须臾间她明白过来,怪不得今天他没有同自己一起去观礼,原来是这些天受不了,独自躲着洗澡。说到这个,她也想洗澡。
洗澡就洗澡,干嘛弄得像做贼一样。
“刚才那丫头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她送饭菜过来的。”
她盯着那屏风,看见那边的地上有撒落的饭菜。摸着下巴脑补出刚才的事,那丫头不知是谁派来的,肯定是冒犯了他。
他一个大男人,洗澡还要背着她,真够谨慎的。
“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他的气息有些不稳。
正在此时,她听到远处传来的嘈杂声。
“有人朝这边来了。”
屏风后面又是一阵水响,“你给我取干净的衣服来,蒙着眼睛过来。”
事真多。
她嘀咕着,从柜子里给他取一身干净的衣服,一手捂着眼睛过去,把衣服递给他。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手指微微开出一条缝偷看。
“非礼勿视!”他低喝。
手指连忙合上,快速退出来。
不过仅是那一瞥,她似乎看到他的背上有一大片疤。心道他小时候肯定受过大苦,所以才会变成这样阴不阴阳不阳的古怪性子。
嘈杂声渐近,韩氏身边的婆子领着几个人往这边而来。身后还跟着之前哭着跑出去的那个丫头,那丫头哭得好不伤心。
“你放心,真要是薛老爷欺负了你,夫人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墨九听到这句话,朝从屏风后面出来的荣直挑眉。荣真的气息不太稳,脸色也不太对。衣服倒是穿得整整齐齐,整个人散发出禁欲的气息。
她一眼看出端倪,眼睛睁得大大的。
“什么都不许问,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身体有些僵硬。
她顺势往下一看,看出他的不对劲,赶紧把他往床上一按,“现在不是问的时候,我知道。不过他们是有备而来,咱们不能被动让人诬陷。”
“你…你…”他脸红得厉害,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的动作。
她在脱衣服。
“我什么我,我是在帮你。你要是想被他们塞女人,那我就不管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脱,脱到只剩下小衣后往床上爬。
少女身上独有的幽香袭来,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濒临崩溃。她拉过被子把两人盖住,然后放下纱帐。
“哎呀…你个死鬼这么心急干什么?别急嘛…轻点轻点,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猴急…嗯嗯,不要停…”
他僵硬着,错愕着。
那婆子一行人愣在外面,丫头也不哭了。
地上散落着衣服,那衣服丢得到处都是。屋子里还有人沐浴过后的水气,地上隐约可见几点水渍。
两人得有激烈,才能弄成这样。那婆子想着,一张老脸臊得慌。暗自呸了一声,骂墨九不知廉耻。
纱账内的荣直脸红到滴血,墨九也是尴尬到不行。王爷是上司,在上司面前嗯嗯啊啊那是工作。易白是同事,在同事面前搔首弄姿好像是在勾引。
他刚沐浴,气息清冽。
其实她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有色心的。
“事急从权。”她低声咬耳朵。
他连忙避开,紧紧靠近床里。
至于嘛。
她这么豁出去是为了谁?没良心的小子。
“死鬼,你轻点,轻点嘛…我要受不住了…啊…”
门没有关,那婆子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回头狠狠瞪着那丫头。那丫头想解释,被婆子又是一瞪。
“你不是说事已成?”
“是…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丫头抖如筛糠。
婆子狠狠剐她一眼,“回去再收拾你,看你怎么向夫人交待!”
“妈妈…救我…”
“谁?!”墨九故意大喝一声。
众人只听得纱账内一阵慌乱,然后就看到那慈眉善目的妇人一脸潮红地出来。“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那婆子刚才想走,没来得及。
“薛太太,老奴是想来问问你们要不要去前面坐席?”
“我刚才听到有人哭?”墨九看着那丫头。
那丫头一脸死灰,心知今天的事情办砸了。她之前吓坏了,什么都没有看清,但是她感觉那个薛老爷会杀人。
事情没成,夫人不会饶她。她把心一横,就告诉夫人说事成了。
婆子挤着笑,“薛太太听岔了,没有的事。”
“没有就好,可能是我听错了,都怪我家那个死鬼,白天夜里的没完没了。他从年轻那会儿就中意我,一天都离不了。刚才让你们听笑话了,你们可别说出去,怪难为情的。”
你还知道难为情?
那婆子不耻,一大把年纪的妇人。白天和男人折腾,晚上和男人折腾,叫得那么大声还不关门。
真真是不知羞得很。
“看这样子,薛太太和薛老爷去不了坐席,老奴这就去回禀夫人。”
“慢走。”
墨九关上门,脸色微沉。
韩氏玩得一手好仙人跳,这是想用美人计来诬陷易白。然后捏着这个把柄让他们不敢再提嫁妆的事,怪不得杜氏今天那么热情。
她的同情心真是喂了狗。
“易白,他们走了,你要不要出来?”她上前去拉纱帐。
纱帐内涌动着危险的气息。
“别过来!”他说。
第31章 秘密
她吓一跳, 欲掀开纱帐的手生生停住。他的气息紊乱,她能清楚辩出他在纱帐内的位置,甚至可以想象到他此时的状态。
“易白, 你还好吧?”
他闭目控制自己的意念, 说实话并不好。他熟谙各种算计,自认没有什么阴谋阳谋能逃过自己的敏锐。
这次真是大意了。
“你出去!”
“我要是出去的话,你一个人能解决吗?”
纱帐内的荣直没有回她,乱成一团的气息表明他此时极为不好。她随身带的东西多,因为自身体质特殊什么解药都没有,有的只有防人的毒。
屏风后面一片狼藉, 她闻了闻, 确定药是下在浴桶的水里, 怪不得他这么谨慎的人都能中招。随意掬起一捧水凑近闻, 心道韩氏可真够狠的, 这是下了多少料。
这样的药已不是药,而是毒。
如此大的剂量, 是把荣直当成牛不成?一个男人若成了耕田不歇的牛,被耕的人怎么受得了?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她皱起眉琢磨开来,恐怕对方要的不仅仅是一个睡侯府丫头的把柄,而是用人命官司来掣肘他们。如果他们在侯府闹出人命,而且还是这么不光彩的事,恐怕再也没脸提什么嫁妆, 只能灰溜溜地让人牵着鼻子走。
当真是好毒的心思。
荣直一个人根本解不掉,他必须要解药。
“易白, 你还能忍得住吗?”
纱帐内的气息忽上忽下地涌动着,她脑子里快速想过几个方案。带他去找瑞王显然不合适,瑞王远在京外。如果给他找女人, 事后他说不定会杀人。
眼下这屋内她倒是现成的解药,不过就算她有色心,她也不是一个趁人之危的小人,何况对方是有主的。
“要不我给你弄些冷水来?”她站在床边问。
一道疾风袭来,她被位进帐内。天眩地转间,她感觉自己被人压在床上,心肝乱颤中她惊魂未定,上方是那张绝色的脸。
他之前洗浴时,脸上的易容已卸,面如冠玉的脸浮现出不同往日的妖艳。暗潮汹涌的眉、凌厉隐忍的眉、紧抿克制的唇。还有喷着灼热之气的鼻。
她心跳极快,双手被他举过头顶,胸前极剧起伏。
“易白,你…你要做什么?”她喘着气,在他的双目注视之下,仿佛自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这种感觉该死的微妙,心里隐隐有些说不出来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