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墨投来欣赏的眼光,“本王的士兵,宁可战死也不会投敌。”
想想也是,离思看向远方,“那便是出现了内鬼。”
萧祁墨与她并排而立,侧头看了眼那个身形只有十五六岁般大小的人,随口问道:“懂兵法?”
离思谦虚道:“略懂!”
萧祁墨忽然低头一笑:“大将军总说他这个女儿不学无术,我看你精得很。”
闻言她眉头一皱,这话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她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只得再次谦虚道:“王爷过奖了,关公面前不敢耍大刀。”
萧祁墨静默了一会,继续说着:“若让你找出幕后凶手,你当何如?”
里思扭头看了看一排排目视前方的士兵,思量须臾说道:“一连五个被害,应该是守门这个位置能发现什么秘密。但今日王爷已经来查看过,也就是说这件事你已经开始重视了,短时间内,我想他们不会有过多地作为。我刚才站在守门的位置大抵看了一下,门卫能看到的地方,正是敌军进城的必经之路。”
离思说罢用手指着远处的那座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山,继而又道:“杀门卫,只有一个目的,制造恐慌,好让接下来守在那个位置的人提心吊胆,一但守门的只顾保命,敌军可趁其不备摸过那道天堑。而那道天堑能直通你的大营……”
萧祁墨难得的嘴角带笑,他勾嘴问:“你觉得内鬼会是谁?”
离思哈哈一笑:“王爷政敌太多,这不在离思的考虑范围之内,总之这个人不会是皇上,他再想要你的命,也不会傻到开大门将敌军放进来的地步。若你一定要我说,我猜……此人是你下一个要拉下马的人。”
城墙风大,吹起那厢耳边发丝,从离思的角度看去,那张侧脸,总能让她不知不觉地出神。那种出神无关情爱,这是个四年后要问鼎九五之尊的人,他那种王者风范让人有种瞬间窒息的感觉。
萧祁墨跟个没事的人似的回到驻扎地,夜幕时分,敌军果然从那道天堑溜了过来。
号角声被吹响时,离思猛然惊醒,差点磕在桌子上。萧祁墨仍在练字,从始至终他连手都没抖一下,只是喊了声:“暗夜。”
暗夜身着一身纯黑铠甲正在待命,萧祁墨吩咐道:“你穿上我的战袍,带兵去天堑截杀,全部带去!”
暗夜大惊,不敢相信道:“全部带去吗?”
萧祁墨放下笔杆,点头道:“全部带去。”
暗夜看了眼离思,欲言又止无数次,终是不敢再多问,只得换上主帅的雪白铠甲打马离去。
萧祁墨几十万大军都在留守城门,后方只有他从京城带来的几千人,暗夜如数带去后,整个驻扎地只剩离思和他两个人。
“怕吗?”,萧祁墨问。
钟离思忽然想起上辈子自己被敌军抓去当人质,那次他们用她威胁萧祁墨,哪知这人只带去三个字:她是谁!
想来当时的自己真蠢,也是像现在这样的十五六岁模样,仰慕他的军事才能居然几次三番地要见他。这事不但是她上辈子的耻辱,这辈子离思也觉得是莫大的耻辱。
她那句有何可惧还在嘴边,营帐外闪出一堆身影,个个手提大刀。
一人道:“你确定是萧祁墨带兵截杀陈国军队吗?”
“我确定,刚才已经走了,全兵出击,那女人没跟着。”
听到这话,离思猛然抬头看向萧祁墨!
为了杀她?谁这么丧心病狂,居然不惜通敌也要取她性命,她的命有这么值钱?
“好,太好了,只要杀了那女人,从此我等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几十人在外面悄声探讨着升官发财的美梦,兴高采烈地冲了进来,当看到正前方寒气逼人的森森目光时,笑容僵在了脸上。
萧祁墨手不见停,从善如流换了张宣纸接着挥舞笔墨,勾嘴道:“走错了?”
“瑞亲王!你不是带兵出战了么?”
一行人难以置信,双腿开始颤抖。
一人挥刀道:“尔等作甚,退也是死不退也是死,不如跟他拼了。”
那人说罢挥刀砍向离思,离思机灵往后一闪,骂了声娘捞起凳子就要拍过去。却见萧祁墨手中毛笔飞来,直插那人后颈窝。
来人“砰”一声砸在地上,致死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剩下的人一哄而上,纷纷砍向钟离思,离思扔出手中凳子,打退四五个。
她平时都是靠脑子闯天下,功夫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在漠北那会儿,就应该跟她爹多学学。
萧祁墨飞身抽过挂在营帐上的快刀,眨眼已砍掉四五个,再见他侧身一闪,刀刃顺着手划过,一排人连切口都是一样,纷纷倒地。
千军万马都不能奈他何的人,这几十个人更不是他的下饭菜,他才挪了几下步伐,房中就只剩下四五个人还站着。
生死面前,个个被吓得脸色铁青,萧祁墨看了相安无事的离思,用刀指着一个人,说道:“你,出去吼一声,就说人被你们杀了!”
被指着的人腿一软,连滚带爬出了营账,却没听见他喊,脚步声飞快,这是……要跑?
萧祁墨也不怒,手中毛笔飞出,那笔就跟长了眼睛似的,穿过营帐,只听一声“额”,之后便是倒地的声音——死了!
余下四人跪地大气不敢出。
萧祁墨又指了一个人,同样的话,“你出去喊。”
那人满脸惊慌失色,出去缓了缓,终是扯着脖子吼道:“人被我们杀死了,速来验证。”
萧祁墨没杀那人,等着那头回了句:“你们确定?”
帐外的人回道:“确定,那女人死了!”
萧祁墨拉上离思,坐回案几旁,等着瓮中捉鳖。
果然,不多时传来脚踩枯草的声音。
幕后主使掀开营帐,当看到正前方坐着的人时,如同被雷击中,半步也不敢上前。
第24章 【意乱】
钟离思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不远处的赵焯, 不解他那颗杀自己的心为何这般执着。
萧祁墨未婚妻这个位置吧,有时候举足轻重,有时候又至关重要。情杀, 她想到赵凝;政杀, 那人可就多了,皇上、皇后甚至是二皇子,恐怕谁都不想让萧祁墨与钟离家联姻。
这么说来, 一开始的赐婚, 定也是太上皇执意要求, 永顺帝根本就是迫于无奈。
钟离思这样出了会神, 赵焯连礼数都懒得管, 张口咬牙切齿道:“萧祁墨!”
萧祁墨斜眼看去,“本王不听遗言。”
赵焯冷笑, “你豪横什么, 吾乃是奉皇上之命追拿助广陵逃跑的帮凶!”
萧祁墨看了看钟离思,低眉漫不经心说道:“捉到了吗?”
这样明目张胆的死不认账,也只有他敢, 就是坐在他旁边的离思都有些心虚。
“就是你旁边那个女人,你别得意,她右肩中了我一箭, 是与不是, 回京自有皇上定夺。”, 赵焯气焰嚣张。
萧祁墨不以为然道:“嗯,本王也很期待。”
见瑞亲王没有追责的意思,赵焯越发得意,“若无事,卑职先行告退。”
萧祁墨勾嘴冷冷一句:“告退?”
赵卓转身, 勉为其难行了个礼:“卑职因捉拿犯人误闯了王爷的营帐,待回京后自会向皇上请罪。”
萧祁墨冷笑了一声,走上前正眼盯上他,“门外几米远有个牢笼,你自己进去?”
赵焯一张脸就差拧成一股绳,他呲牙道:“我受皇上之命捉拿帮凶,你这般横行霸道,皇上知道吗?”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本王处置夜闯军营的乱臣贼子,还需请示?”,他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句句铿锵有力。
即便是在油灯下,也能看见赵焯的双目赤红,他捏紧拳头想打上一场,可身份悬殊着,纵使赵家权倾朝野,但这位老十九,至今没几个人敢得罪。
“王爷要臣坐囚车,臣不敢不从命,回京后,臣定会向皇上好生汇报。”
听他二人一番高低较量后,离思几步走了过去,顺势掀起营帐,眉眼带笑说道:“走吧大人,离思送你一成,顺便还可以帮你锁个门。”
赵焯长得不错,就是太招人恨,他怒视着钟离思,眸中那股杀意昭然若揭。
营帐外,他盯着四面通风的牢笼踌躇不前,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离思抬脚,用力一踢,那厢措不及防扑了进去,脸撞在铁杆上,鼻孔顿时流出两道嫣红的鲜血……
“野蛮,粗鲁!”,赵焯怒吼。
钟离思锁上牢笼,哈哈笑了两声,“多谢夸奖,我还有更野蛮更粗鲁的,迫不及待想让你见识见识。”
赵焯见惯了京城里知书达理的姑娘,何曾遇到过这等野的女子,气得脑门上直冒青烟。可又担心此女真的会不计后果,这下敢怒不敢言。恶狠狠瞪着钟离思,那是一种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神情。
“夜里凉快,大人保重身体。”,钟离思说罢转身离去。
何止是凉快,寒冬腊月的天气,夜里盖着被子都会冷,更别说关在那路边!
萧祁墨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
离思向他走去,眼尾瞥向屋内已经全部倒地的黑衣人,并未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