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妩嗅着碗里的淡淡腥味,又忍不住放下碗背过身干呕起来。阿竹也急忙放下筷子,去顺她的背。
蓝桉玉眨巴着眼睛,“这是……”
有了?
他就是再笨也知道女人怀娃娃时会有这种反应。
周清妩接过阿竹的帕子,擦了擦嘴。
“嗯。”她和阿竹对视一眼,笑着点点头。
“等他出生,你要不要当他干爹?”
“要!当然要!”他雀跃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邀请他当干爹。
有爹当,谁不当!
阿竹将她碗里的小鱼全拨到自己碗里,不留一点儿腥味,随后又给她夹了清淡的菜。
周清妩含笑接过。
蓝桉玉一屁股坐到阿竹旁边,揽着他的肩膀羡慕道:“还是你厉害啊,大兄弟。”
唉,什么时候他也能有这速度就好了。
“羡慕不如行动。”阿竹夹了筷菜,言简意赅。
蓝桉玉瞬间耷拉着头,他也想啊,可是梨梨心中只有一件事,其他的她什么都不关心……
“算了算了,不说了。”他挥挥手,“你们是要一直等三叔回来吗?”
“嗯,说是亥时三刻会回来。”周清妩含糊道。
蓝桉玉听完手臂往后一撑,“反正我也无事,就陪你们一起等他回来罢。”
*
果然,亥时三刻一到,一人影就出现在不远处的小道上。
阿竹率先睁开眼睛,周清妩察觉到他动了一下,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人来了?”
“嗯。”
周清妩见蓝桉玉还靠在栏杆上打着瞌睡,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便伸手去推他。
“嗯?”他起身,茫然张望着,待看到那道从雾气里出来的人影,他跑下楼大叫着迎了上去,“三叔!三叔!”
白三叔老远就听到他的声音,他掏了掏耳朵,“阿玉,你把我魂都叫没了。”
“哎,三叔,你可来了,我们都等你好久了。”他殷勤地上前去接他的杆子。
“我们?”白三叔定睛一看,嘿,自己屋前还多出了两道人影。
“这是我朋友。”他向他介绍,然后又转头朝夫妻俩介绍道,“这是我三叔。”
待走近了,周清妩看着那快要落下来的胡须,一眼就认出了他,“是你!”
那晚的算命先生!
白三叔也没想到会在白族的地盘里碰见两人,他一愣,复而看着一旁的青年,心中了然,“都进来罢。”
竹门关上,油灯亮起,他将算命的竹竿立在墙角,撕下了下巴上粘着的假胡须。
“孩子还好吧?”他像是没看到紧张的几人,自顾做着自己的事,随口问道。
“挺,挺好的。”周清妩咽了口唾沫,“三叔,我夫君……”
“成长期还是要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你自己也懂医,也该知道。”他打断她的话。
“您如何得知……”突然灵光一闪,“那日我服了安胎药,你是从我身上的药味辨出我有了身孕?”
白三叔赞赏地看着她,聪明的娃娃,她身上的药味很杂,一闻便知是常和药材打交道。
“您这么厉害,一定知道我夫君身上的……”她还没说完,就见那三叔叹息着摇头。
“没救了。”
周清妩一愣。
“三叔,你可得帮我兄弟看好了,不然我干儿子就没亲爹了!”蓝桉玉晃着他的手。
周清妩只觉得眼前一黑,“怎么会……”
“哎,哎。”白三叔极力摆脱着蓝桉玉,“你烦死了!”
又看着那两个年轻人,男娃还算镇定,那面女娃却摇摇欲坠快要倒下一样。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白三叔忙道,“本是没救了,但遇到我你们也是幸运,救呢,还是可以救的。”
周清妩猛地抬头。
“但是……这个……还是有点难度的,你们要去找两样东西。”
周清妩挣开阿竹,大步上前,“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能救他,只要能救她……”
颤抖,又充满希翼。
这句话像一把刀,剜得他生疼,阿竹挪开视线,眼神冰凉地朝那椅子上的男人望去。
白三叔打了个激灵,忙撇开眼,嘀咕道:“又不怪我,是她自己没听完……”
……
半个时辰后,三人从竹屋出来,周清妩努力平复着情绪,没关系,只要有希望,一些都是往好方向发展。
蓝桉玉把两人带到一间偏僻的屋子,“这是空了好多年的,前主人已经不在了,你们将就住一下,东西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安顿好两人后,他又管不住脚往白梨的住处走去。
他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她,可是敲了好久都没人来开门。
“那么晚,去哪儿了?”
第50章
金红罗帐随雕花床榻的剧烈晃动而悠然飘摇, 凌乱间,一只白壁般的玉手忽而从中伸出,如溺水之人无助地虚抓了几下, 最后救命稻草般握住了床头的雕花木栏。
喘息靡靡,圆润淡粉的指甲捏得泛了青白, 这时,一只节骨分明的大手破纱而出, 覆在玉手上又将其拉了回去……
许久后,云雨收歇,不过片刻, 帐内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白梨忍痛, 垂首系着肚兜的绑带,一眼都没瞧床榻上大剌剌敞开衣衫的男人。
幽暗的烛光下,青丝如墨, 轻垂于女人雪白的脊背上, 她撩开头发系着红绳, 动作略显迫切,暧昧的痕迹隐隐浮现。
莫问尘陷在凌乱的被褥间,歪着头懒散地盯着她的动作。
“在哪里?”她好像早已习惯了一般,面色虽仍带着潮红, 但眼神却格外冷静坚定。
丝毫看不出她才经历了一场情事。
床上的男人“嗤”地一笑,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白梨神情冷淡, 对她来说,这仅仅只是一场交易。
但今日她稍许有点耐心,闻言反问:“你为何要我来?”
“当然是馋你身子啊。”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那我又为何过来?”
“因为你想知道一点秘密。”他支起头来。
“我们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很公平不是吗?”白梨神色清冷, “所以,最后一只在什么地方?”
莫问尘顶着像是熬了十天夜的黑眼圈,耷着眼皮轻嗤道:“今日替你算了两次,那今夜到底抵哪次?”
这个男人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欲望,白梨平静地望着桌上袅袅升烟的香炉,半晌才开口道:“先欠着,下次补。”
他像没有骨头一样懒懒瘫在被褥上望着她,女人的背无论何时都挺得笔直,她从来都是这样,冷静,坚定,从来不会沉溺于任何事。
不像他,懒散度日,今朝有酒今朝醉。
“在禁林。”他突然开口。
白梨一愣,她没想过最后一只王虫竟然就在白族。
得到答案,她起身绞好辫子,拿起床头的笛子就往门口走去。
“屈辱吗?”踏出门槛的那一刻,身后的男人突然道。
委身于他,屈辱吗?
她也问自己,会吗?或许以前会,但现在,她却觉得极为公平。
门“砰”地合上,这座奢华的竹屋再次陷入平静。
……
白梨回到住处,远远就瞧见一个黑影坐在门前,她走上前,伸手去推了推他。
“阿玉,醒醒。”
支撑脑袋的手一滑,蓝桉玉头猛地一垂,他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梨梨,你回来了啊?”他打了个哈欠。
“你坐在这里做什么?”白梨不解。
蓝桉玉愣了一瞬,“哦,我是来告诉你我们给三叔瞧过了,他说有救人法子!”
紧接着他问:“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了?”
白梨打开门,沉默片刻道:“我有事去了林子一趟,你进来说罢。”
她的屋子向来干净整洁,从他离开再到回来的这些年,这里仿佛连摆设都没有变过。蓝桉玉东瞧瞧西看看,最后摸着桌子坐下了。
“他要求了什么?”白梨倒了杯清茶递给他,显然她对白三叔的作风很了解。
蓝桉玉叹了口气,“要了镇山鼓与息木碎。”
两件东西随便拎出一件都是白族的至宝,也只有三叔敢开这个口,常人就算是想到了这方法也不会说出来。
因为太难了。
镇山鼓倒好说,还知道现在在谁手里,但息木碎就难找了,从来都是只听说却没见过,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要从哪弄到这东西?
白梨一听镇山鼓,就只三叔要做什么了,这方法虽凶险,但把握好力度应尚有一线生机,只是这鼓早已不在祠堂,现如今保管在最为顽固的二长老手里。
他最为厌恶外人,且生性固执,这骨头可不好啃。
“还有这息木碎,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去哪里找?”蓝桉玉觉得他三叔就是在为难人。
“息木碎可以保护好他的内脏。”白梨说着就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好像许多年前,自己曾在梅姑这里听她无意间说过。
她摸着茶盅,沉吟道:“你可以让他们去找梅姑。”
“梅姑?”蓝桉玉惊讶。
“嗯。”